李钲望着伽士南和桑嘉吉措离开的身影,叹道:“吐蕃的密教武功,真是厉害之极。晋王连这样的高手都请了来,不知到了决战的那一日,还会出现多少像这样的高手?我的心思本来是邀集人手,将李青尧这魔头杀掉就是,没想到现在的情势竟是越演越烈,只怕最后的结果,已是非我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姬玉笙道:“你担心惹恼了皇上吗?”
李慕软点了点头,道:“皇上是一代英主,大智若愚,聪明绝顶,我们在京师不远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焉能不知?我倒是没所谓,只怕前来参会的武林正道上的朋友,以后会和朝廷闹得水火不容,不利的还是武林的正道啊。相比之下,晋王的势力,反倒显得又不是那么让人担忧了!”
姬玉笙握着他的双手,安慰他道:“哥哥,现在担心担忧,也都没用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不去招惹晋王,他也迟早会想办法将我们彻底铲除,与其坐而待毙,不如起而抗之,就算两败俱伤,最少也能令晋王以后不敢对我们再存非分之想。武林中事,大家也都明白,大家都是在江湖中奔波过日子,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江湖永无真正的宁日。”李钲望着她道:“三日后的决战,你不可轻身蹈险,知道吗?”姬玉笙一笑道:“行,我听哥哥的安排。”
对于三日之后的大战,正道群雄已是摩拳擦掌,静等时间到来了。丐帮帮主傅晋煵在第二天的晚上,先派弟子秘密潜入潜龙山庄脚下的山谷四周探查了一遍,确认并无晋王那边的人在谷中提前埋伏,连忙回报。李钲得了线报,道:“这次是真正的决战,相信大家都该心里有所准备,基于大家的安危考虑,还是请傅帮主多放些暗哨在山谷周围吧!”傅晋煵道:“这是自然。”立刻传令下去,安排了十名精干弟子作为刺探,分头提前潜入山谷埋伏起来。
双方都在准备着三日之后的会战。潜龙山庄中的动态不知,但万华山庄则陆续又有各路英雄闻讯到来。原来群雄大会太白山的消息不翼而飞,很多武林正道中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赶来相会。转眼已到了会战之期,李钲和傅晋煵等江湖老一辈的英豪商量并估计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对这一场会战实是未有必胜的把握。要知李青尧的腐骨神掌已练到了前无古人的第八重下段的高度,纵然正道这边能够合力除他,只怕伤亡也将会不少。不过,李钲已打定了主意,倘若没人是李青尧的对手的话,最后只能是自己挺身而出,亲自去斗他,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可以避免更多人的牺牲。
第三日一大清早,双方依时到了约定场所──潜龙山庄山下的山谷中。两阵对圆,李钲一眼望去,只见李青尧以下,天乙散人、羊舌双魔、宇文嚣和宇文天雷等人都来了,但人群中没见到独孤婴,李钲心中一沉,手心莫名其妙地渗出了微微的汗星。但见李青尧面色惨败,两个眼圈却隐隐现出一层若有若无的青气,一双眼睛更是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其他诸如般若法王等人,都是李钲曾经认识的人,里面不认识的人还有很多,高高下下,算来在李青尧那边的人,至少也有一百多,这些人李钲可没有时间一一仔细辨认。
但傅晋煵他们,却看到了几个已经闭门封剑已久的江湖大魔头,比如大雪山凌霄城的城主司空雷,就是已有三十年未曾在江湖中露过面了。此外李青尧的身后,不但站着大内总管顾青城,副总管呼延兄弟也赫然在列。看到这些曾经的旧相识,傅晋煵和李钲的心中一样,情不自禁地“咯噔”一下。
作为这次英豪聚会的发起者,李钲走出人群,尚未说话,只听李青尧已经哈哈狂笑着走了出来,尖声道:“今日之事,胜者为强,我们何须再逞口舌之利?”李钲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心中作怒,沉声道:“好,请你划出道来吧,我们一准奉陪!”李青尧尖声道:“你们那边多是自诩名门正派的好汉,我们也不乏各大门派之外的异士高人!趁此机会,正不妨彼此印证印证,看一看到底谁是虚名、谁有实学?若是诸位胜得过他们,我再轮流向各位胜者一一领教。嘿,嘿,只要哪一位胜得了我,不劳各位处置,我立即横剑自刎,决不让你们多费手脚。可是,万一侥幸各位都不是我的对手呢?那么就要请你们低头认输,宣誓效忠晋王殿下,我可以不要你们的性命!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纵声大笑,狂傲之极!
群雄这才知道,李钲竟是要借此一战而称霸武林,无不个个义愤填膺,七窍生烟。但众人气愤之下,也还是心中惴惴,均想:“这小魔头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怎敢口出狂言?臣服晋王?晋王已是国家储君,迟早是天下之主,就算我们不服气,也依然是皇帝的子民,所谓‘臣服’不‘臣服’,其实毫无意义;这小魔头的言下之意,却是让我们输了的,都得‘臣服’在他脚下,而他则去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林霸主!”姬玉笙走出人群,站在李钲身边,大声说道:“好,就如你的说法,这次比武,不论谁胜谁败,都算最后的了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李钲冷冷地说道:“我受了少林高僧了然大师之命,要代少林寺清理门户。李青尧,你不会急着向我挑战吧?”
李青尧桀桀怪笑道:“陇西公子,咱们也不止交手一次了。还是让他们先玩儿吧,你不肯在我面前低头服输,待会儿我再和你好好比试比试!我还是那句话,若是诸位胜得过晋王请来的这些江湖异士,我再轮流向各位一一请教。哪位胜得我一招半式,不劳诸位处置,我李青尧立即伏剑自戕!要是万一侥幸,李某居然胜了各位,却不要各位性命,只要各位将本派的继任送来我的门下,从此拜我为师,那就罢了!区区之愿,仅此而已!”
他的这口气实在嚣张猖狂到了极点,众人愤怒之外又想:“万一被他赢了,以后各派继任的掌门都要成为他的弟子,岂不是整个武林正道的奇耻大辱?!”
李钲双目一扬,冷冷地答道:“李先生发下如此大愿,在下好生佩服。若是李先生真有这样至高无上的本领,李某便胆敢僭越,代表各大门派谨依尊命便是。但如果你输了,我们也不会要你的性命,请李先生削发剃头,回到少林山门,去领受少林寺寺规的责罚,如何?此外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青尧止住笑声,忽然语带森寒,尖声道:“那女子没有福分,看不到我今日的成绩,这本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你这个时候提一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是想新账老账一起算吗?”
李钲正是有心要激他发怒,闻言道:“今日之会,不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事,有各大派大宗师在此,料你今日也难逃公道!”李青尧哈哈笑道:“有没有公道,管我什么事?我的父亲被你的叔父无辜射杀,你跟我谈什么公道?今日是生死场,不是是非堂,你少在这儿跟我放屁!既然我的提议大家都不反对,那就不用啰嗦,这就开始吧!”尖笑声中,洋洋自得地走了回去。
两边的主持人各自回到各自的阵营,李青尧那边出来的是同样得意洋洋的天乙散人,李钲对这个人可谓憎恶之极,回头问道:“请问哪一位代我们出战?”穆长青挺身而出,笑道:“在下半路杀来,什么贡献都没有,各位都别跟我争,让我来会一会这个北武当的叛徒吧!”李钲还没答话,他已经昂然走了出去。
李钲和天乙散人多次交手,知道他武功剑法殊为不弱,但以前的交手,天乙散人都很少用剑,这次出马,手里拿着一口古香古色的宝剑,对穆长青道:“你是谁,通名过来!”穆长青哈哈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这北武当的叛徒可曾听过关中穆家的名声么?我是六首鬼王穆青侯的二子穆长青。来来来,我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玩几招!”顺手拔出宝剑,轻轻一晃,但见一片黄影,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把珍贵的黄花梨木削成的木剑。
天乙散人见他拿出来的居然是一把木剑,不禁勃然怒道:“就算你是关中穆家的弟子,怎敢小看于我?”穆长青微微一笑,道:“四十岁之后,我就一直是用的是木剑,非遇君子,绝不动用真剑。前几日我有幸认识了一位武林中堪称翘楚之才的少年英雄,破例用了一回真剑,那位少年英雄,真令俺佩服之极,令俺暗暗庆幸,用剑面对的是一位大义凛然的君子。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用真剑吗?何况今天只是印证武功,点到即止,又何必见血?”他说的那位“少年英雄”,无疑说的就是李钲了。姬玉笙听了,心里甜丝丝的,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李钲的手,杀气腾腾的比武现场,在她的眼里,无如就成了春光旖旎的情场一般。
只听李钲这边有人笑道:“穆先生手中的一把木剑,只怕比等闲之辈手中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更厉害呢!”众人回头一望,但见那人站在峨嵋弟子郭锦炎和朱玉清夫妻身边,身材高瘦,相貌清癯,长须飘拂,竟是峨嵋剑派掌门郭骞的大师弟云正光。他和师兄郭骞一般,都是五十岁上下就开始闭门封剑不见外客,但天下用剑的人无不知道大名赫赫的“峨嵋双修”一位是峨嵋散人郭骞,一位就是铁剑游龙云正光了。这次李钲传檄武林,意图将李青尧一鼓剿灭,书信传到峨嵋,正巧峨嵋散人郭骞在病中未愈,便委托了他的是师弟云正光和侄子郭锦炎夫妇一道,前来参加盛会。
天乙散人听了云正光的话,不禁心头一凛,心道:“这老小子敢用木剑和我对阵,内功造诣一定不在我之下,倒是不可小觑了他。”要知武学高深之士,摘叶飞花,也可伤人立死,天乙散人虽然并未达到这个境界,但对正道传奇的内功心法,也是有所耳闻的,当下硬着头皮拔剑出鞘道:“好,那贫道倒要开开眼界了。姓穆的,请赐招吧!”一改满脸的倨傲,说话也稍微客气一些了。
穆长青这才微微一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谦让,那就请恕我不客气了!”木剑一展,倏地刺向天乙散人胸膛。天乙散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从晋王府带来的宝剑,有削铁如泥之能,待他木剑堪堪刺到,一招“春云乍展”,既格且刺,剑身斜转,锋利的剑刃,正对着穆长青的木剑剑身。李钲这边众人见了,都不禁暗骂他“卑鄙!”但见穆长青不慌不忙,木剑反拨天乙散人的剑身,这一招以逸待劳,拿捏得妙到毫巅,只听笃地一声,木剑的剑尖碰到天乙散人的宝剑剑身,嗡地声响,天乙散人的宝剑竟给他的木剑拨开。木剑余势未衰,径刺过去,紧接着又是“啪”地一声,木剑还了一剑,也被天乙散人运起内力,反弹回来。这一招穆长青虽然没占着上风,其实已是胜了天乙散人一筹了。他的木剑硬碰宝剑,木剑并未折断,已是大出乎大多数人的意外,何况他还能够化解天乙散人反击的招数。
但天乙散人传自北武当的剑法绝学也的确有过人之处,他能运动真气凝成一点,用剑尖刺探敌人的要害穴道,而且北武当的内功,也与别派颇为不同,真气流转,借宝剑剑身散发出牵引之力,宛若一块磁铁一般,将敌人的兵器牵得随自己的心意移动。这两项独门功夫的确运用奇妙,当年的璇玑师太也借此名列天下三大神尼之中,绝非幸致。而穆长青则是长于以气运剑,两者相较,正好冲突。天乙散人的剑法也许不如穆长青精妙,但内力却稍胜一筹,穆长青的剑法运使都给他的独门武功打乱,只能靠着真才实学,和对方力拼。他在对方咄咄逼人之下不觉激起了争胜雄心:“好,我倒要看看我的平生所学,是否当真不如你北武当派的独门武功?”当下抖擞精神,一把木剑登时使得呼呼直响。
两人以攻对攻,奇招怪式,迭出不穷,转眼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两人的森森剑影。天乙散人以剑点穴的独门剑法使到疾处,宛若鹰隼穿林,猛虎跳涧,正手反手,点、戳、掠、打、刺、削、圈、卷剑尖指处,须臾不离对方要害穴道。在旁观战的武林群雄,都不禁为穆长青捏着一把冷汗,反倒是李钲却看脸上的表情就越轻松,以他的武学造诣,已经看出穆长青表面似乎处于下风守势,但剑法之出,却是攻中带守,沉稳之极,纵然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落败。
果然过了一会,穆长青木剑的剑势越来越慢,东一指、西一划,看似毫无章法,和天乙散人的迅猛攻击的手法截然不同。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剑势放缓,天乙散人的攻势也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碍,任他如何狂攻猛扑,却总是攻不进穆长青木剑剑势笼罩的范围之内,穆长青越斗越显得表情轻松,而天乙散人则是面现潮红,额头颡间,汗如雨下。
李钲看得心旷神怡,心道:“这才是剑术重、拙、大的最高境界。”以重胜轻,以拙胜巧,大气磅礴与偏锋诡变并立并存,这种上乘的剑法境界,李钲在师父明月神尼在世时就曾有所领会,后来他的外公袁敦彝又曾就运剑运功方面,以达摩十八剑的剑招心法特意指点过他,但直到今天看了穆长青的剑法之后,他方始更领会剑法中的奥妙,与自己所学的天罡凌云剑法、达摩十八剑剑招和无字天书三项绝世武功合而为一,得益良多,剑法心学,也就在这一刻之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日后天山剑法名震江湖,李钲垂名八十余载,也都因今日一战所得良多而卓然立于武林剑学的巅峰长达数百年之久。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姬玉笙注意的却不是两人精妙的剑法,而是天乙散人奇怪的脸色。她轻轻地对李钲道:“哥哥,你看那老道的脸色?”李钲点了点头道:“他的内力似乎消耗得很快,这不像是正派内功心法修炼几十年的表象。”正邪两边,相距不过六丈多远,李钲不仅看到天乙散人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色,也听到了他纵横起落之间粗重的呼吸声,但此刻天乙散人连走怪招,却并未露出败相,以他的功力,似乎和穆长青再斗五百招,也应当会支撑得住。
李钲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心中大为奇怪,却一时又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他看出穆长青后来居上,守势极为坚稳,剑法掌法,丝毫不乱,已是胜券在握,心上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想道:“可惜穆前辈手里拿的是一把木剑,否则早已能获胜了。”但他想不明白为何高下渐判,天乙散人却依然保持着不败之相,而穆长青和他恶斗到了三百招开外,头顶已渐渐冒出一团团的白气,额角汗滴已现。姬玉笙猛然一省,又低声凑在李钲耳边道:“哥哥,五石散!”
李钲还不及说话,只听当的一声,穆长青手里的木剑碰着天乙散人宝剑的剑身,陡的一个反弹,趁势斜刺天乙散人胸口,天乙散人百忙中把宝剑一缩,一招“架海金梁”,两剑平交,在众人一片惊呼之下,只听铮地一声,穆长青的木剑折断两节,天乙散人更惨,一把宝剑被震得直飞上山壁,擦地一声,直没至柄。他的宝剑乃是晋王府取来的宝物,坚逾精钢,削铁如泥,锋利程度不在李钲的紫微剑之下,而穆长青手里的那把木剑,乃是取自南海名贵的黄花梨木制成,虽然坚硬,但依然不敌宝刀宝剑的锋利,两人力拼之下,兵器双双震落,按说穆长青应该是稍胜一筹的,但一来两人并未分出胜败,穆长青内力稍受损失,这在情理之中,而天乙散人脸上越来越红,红得泛出光来,也是毫不认输,因此没人判别这两人到底谁胜谁败。木剑方一脱手,穆长青立即当机立断,双掌立发!
天乙散人的内力损耗得比穆长青要厉害得多,宝剑脱手,已容不得他多想,穆长青双掌一拍,掌力宛若排山倒海,天乙散人牙关一咬,硬着头皮以硬碰硬。
四掌相交,声如郁雷。穆长青和天乙散人都被震得连翻三个筋斗。穆长青飞身落地,不过身形一晃,便即站稳脚步,天乙散人却是腾腾腾向后急退,一直退出了八九步远,才踉跄站稳,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上红光瞬间去尽,宛若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脸色顿时变得灰白!
穆长青胸口发紧,稍受内伤,但却赢得还算自如,可以看出天乙散人和他内功不相上下,他是仗着精妙的剑法,先将浑厚的内力注入木剑之中,使了一招诱敌之计,迫天乙散人欺身进犯而忽然反击,一举将天乙散人的长剑震飞,这招起,天乙散人就开始溃败了。
无如李钲和姬玉笙所想,天乙散人在前来比武之前,是按照宇文嚣的配方吃了经过改良、药性没那么凶狠的五石散的。五石散能令人神情兴奋,对于练武者而言,可以达到不用催动自身真气,就将内力在短时间内就陡然提高一半以上的。五石散既是可以令人觉得暂时愉悦而精神大振,就有药效约束,穆长青武功深得乃父穆青侯所传,和天乙散人纠缠近五百招,在这期间,天乙散人所用五石散药效渐渐消退,这也是他的脸色为何会从红色变成惨白的缘故。只是李钲和姬玉笙都怀疑到了五石散,却并无把握是否真是如此。
李青尧那边见天乙散人败了,连忙出来几个人,把天乙散人扶了下去,穆长青也自顾自地走了回来,在众人身后找了个地方,盘膝运功,修复受损的真气。穆家是天下知名的用毒行家,穆长青倒是没和李钲姬玉笙那么想,想到天乙散人是吃了五石散才在瞬间提高了自身的功力,他只是怀疑,为何从天乙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那么熟悉,竟令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他一时未曾记起,他的父亲穆青侯就是制作五石散的行家,那时候他还小,而穆青侯也还没有改邪归正,“六首鬼王”的名号在黑白两道正值如日中天。
为了获得可观的利益,穆青侯有段时间曾在家中秘制五石散用来暗中出售给往来中原西域之间做生意的波斯胡人的。穆青侯制作五石散的手段比宇文嚣还要高得多,但无论如何,五石散的香气难免透露出来,还在孩提时代的穆长青经常在家里闻到这股奇怪的香气。时光荏苒,数十年光阴飞速而过,年过五十的穆长青未曾想到在哪里闻到过这股香气——其实他小时候也并不知道父亲曾在家里秘制过五石散的。
天乙散人苦战落败,在李青尧的预料之中,但败在穆长青的手中,还是不由令他心中怔了一怔,冷笑道:“侥幸赢得一阵,那能算什么?!我们还是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吧!”尖锐的语调,宛若生锈的铁板相互摩擦一般的声音,令在场的正道英豪,都情不自禁心中微微一颤。他的弦外之音,自是责怪前来参加比武的自己这边的人没用。但其中有一个性情火燥的欧阳昭又惊又怒,跳了起来,叫道:“李公子何必灭自己锐气,长敌人威风?让我来见识见识所谓正道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他的师父般若法王淡淡地说道:“你敢不听我的话?你想为你兄弟报仇我不拦你,你最好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欧阳昭更是火大,双掌相互一击,声如金铁,走出阵来,沉声道:“你们有谁敢与我一战?”少林寺俗家下院弟子沙天海冷笑道:“李公子,穆先生赢了一场,这一场就由我来接他的吧!”梅花剑掌门梅少和、韦陀门掌门丘信元、江南游侠谢氏兄弟这帮人平素就私交十分好,见沙天海要出战,都不无担心地道:“能挫敌锐气,固然不错,但也要审时度势为好。”要知沙天海虽然是正宗名门出身,但其实他的内外功夫,都尚未练到登峰造极,在嵩山下院,他最多只能算是二流高手,其实和对面刚刚出来的般若法王的弟子欧阳昭还是有些高低分别的。
但沙天海这人平素就是个热血汉子,有时候可能不太讲道理,却并不能掩盖他本人的“气概”,在场前来参会的武林正道中,练掌的人就那么几个,他早就看明白了,因此欧阳昭一出场,他立刻就出来应战,冷冷地笑道:“在下只是末学后进,和在场的大宗师们无法相提并论。但沙某有的是匡扶正义之心,而且鹿死谁手,未经验证,殊难逆料!”
他这句话固然是给自己打气,也是向他的朋友们陈明自己的心迹。欧阳昭闻言哈哈笑道:“我还想会一会中原的武林的绝顶高手,想不到却出来一个少林莽夫,真令人失望啊!”沙天海那么火爆的脾气,居然能忍得住他的冷嘲热讽,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在下只是一介莽夫而已,无学无识,粗陋粗鄙,不值一笑。不过沙某倒是有些奇怪,难道咱们江湖草莽中,还有当朝的状元、饱学的士子吗?”正道众人听了,登时笑了起来。其实沙天海武功固然不济,但少林寺的威名却是天下共知,无论正邪两派,没人敢不尊少林寺几分,欧阳昭自知得意忘形说漏了话,不禁脸上发烧,连忙自我解嘲,尴尬一笑道:“好说,好说。少林派的掌法我是久仰的了。 沙先生不必客气,请进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