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临床十年后重读《伤寒杂病论》的新心得(7.76~7.80)

梁老的笔记 2024-02-23 02:16:58
7.76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太阳病十多天,暗示已经进入少阳变成柴胡证了,但医生不知道少阳病不能下而多次用了下法,如果柴胡证并没有因误下,还仍然存在,这个时候还可以用小柴胡汤。毕竟经过多次误下,在半表半里的邪气怎么都会有一部分陷于里,所以用了小柴胡汤后会出现“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的情况,为邪未解,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呕不止”也是干呕、欲吐状。为什么吃了小柴胡汤会呕呢?首先要区分二者呕的原因,小柴胡汤的呕是胃有停饮,胸胁淋巴肿大压迫胃部,激荡停饮导致的往上逆呕。大柴胡汤不仅胃有停饮,还因误下引起消化系统干燥导致有“实”在胃的地方不动,所用单靠半夏、生姜不足以推动异物而止呕,需要加大黄去实。所以大柴胡汤的呕用小柴胡汤止不了,因为心下的实去不了。

“心下急”就是胃脘这个部位实得很厉害,甚者还可能会出现硬块,痛不可按,按之加剧的情况,就是说明这个地方不通了,有东西堵住了。“郁郁微烦”说明病有一部分陷入里,但没完全变成里证,所以只有一点闷闷的烦,没到阳明病那种强烈的烦躁。

整一个条文都在说明因为误下,病邪介于少阳和阳明之间,所以大柴胡汤用于少阳阳明并病。

【大柴胡湯方】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芍藥三兩 半夏半升 生薑五兩 枳實(炙)四枚 大棗十二枚 大黃二兩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

大柴胡汤是小柴胡汤去人蔘、炙甘草,加生姜、芍药、枳实、大黄。因为在小柴胡汤阶段,还能靠人蔘扶正防止病邪再往里进,现在已经入里,再用人蔘会导致病更实,故去之不用。炙甘草性缓会影响“下”的功能,故去之。加重生姜祛水饮止呕,芍药、枳实、大黄祛实,把脏东西清走。

历代医家很多都把大柴胡汤作为胆结石的首选良方,但是有一个问题,大柴胡汤是强制加强胆囊的蠕动把结石喷出来,所以在排石的时候容易把胆管弄伤,因此不建议用于胆结石过大的情况。此外,大柴胡汤的作用范围集中在肝胆、胰脏、胃下、十二指肠附近的肠道,所以能用于对应现代病名之疾病有:胆囊炎、胆管炎、胆结石、胰腺炎、肠梗阻(靠近直肠/小肠梗阻除外),此类疾病临床上虽然有腹泻的情况,但是炎症引起的腹泻,因此需要用大柴胡汤把炎症、病灶排出体外,排便后腹泻自愈。

7.77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脇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以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宜先服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消湯主之。

太阳伤寒13天还没有好,当然就要传入少阳,在半表半里的位置。“胸胁满而呕”就是柴胡证,说明已经传入少阳。“日晡所发潮热”,日晡就是15:00~17:00的时间段,“所”为语气词,快要、即将的意思,所以这句话是在15:00~17:00的时候即将发潮热。“潮热”其热如潮来得汹涌厉害,阳明病的指征之一。“胸脇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二者合起来看是少阳阳明并病,标准的大柴胡汤证。

大柴胡汤证本来没有下利的症状,用了大柴胡汤也不会造成下利,如今反而下利是因为前医用巴豆剂下之(《伤寒论》中“以丸药下之”大多是指巴豆剂),丸剂持续时间很长,导致病人一直处于微下利的状态,“非其治”导致的恶果。

虽然微下利,但潮热还在,说明里面还有实,胸胁满而呕一定还是有的。用了峻泻药,通了大便,但是巴豆剂的热性泻药导致里热更重,因此依然具有阳明潮热的性质。虽然“潮热、胸胁满而呕”还是少阳阳明并病,但是用了泻药通了大便,所以大柴胡汤是不能用了,只能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这里的“外”是针对少阳与阳明二者,少阳相对为外而言。

用了小柴胡汤和解少阳后再用柴胡加芒硝汤去潮热。结合前面所说的内容,这里的芒硝并不是去实,而是去热。

【柴胡加芒消湯方】柴胡二兩十六銖 黃芩一兩 人蔘一兩 甘草(炙)一兩 生薑一兩 芒消二兩 大棗四枚 半夏二十銖上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內芒消,更煮微沸,分溫再服,不解,更作。

小柴胡汤治疗胸脇满而呕,芒硝去潮热,或者吸收肠胃里面的余热,从服用法分析,柴胡加芒硝汤的用量实际上为小柴胡汤的1/3。

由于现代所用的大多数是寒性的泻药,此条文所讲之情况现代极少见,但是读《伤寒论》我们更多的是要正反两面看,可以这样去理解柴胡加芒硝汤的使用场景:在有“潮热、胸胁满而呕”的大柴胡汤证情况下,没有便秘而出现下利,我们就可以把大柴胡汤的大黄改用芒硝,也就是柴胡加芒硝汤来处理。因此,现在多用于胰腺炎、胆结石,或者妇女热入血室时候出现的潮热。

7.78傷寒十三日,過經,讝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鞕,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过经,提示已经过了半表半里进入里,进入阳明了。阳明内热容易导致大便变干堵在消化系统,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浊气,当大便燥气上冲脑部就会引起谵语,谵语就是胡言乱语,此时应该用承气汤把堵住的大便清走也就好了。

小便自利就是小便多,小便多的情况下身体水分就不足,此时大便应该干、硬,如今因为用了巴豆剂之类的温下剂导致反而下利。后面是教大家如何去区分这个下利属于什么性质,如果是虚寒的自下利,脉当细微且四肢厥冷,如今却脉调和,说明不是阴寒导致的下利,是误吃温下药导致的下利。回头再看看脉象,阳明病,脉应该大实有力,这里是因为吃了泻药才导致脉象的调和。

所以说,现在谵语、脉调和,虽然下利,但还是里实、胃不和,因为没有胀、满、痛的情况,所以不用大小承气汤用调胃承气汤就可以了。

这条文可以找到几个重点:

阳明病初期阶段的时候,大便并不太干,当热越来越盛,随着小便数、汗多,体液丧失越来愈多,最后才变成阳明实证;辨别阳明病的时候都要辨别小便的情况,小便多则证明肠道在吸收水分,大便可能会干,若小便正常或者小便量少,则说明肠道没有在吸收水分,这种情况下的便秘,大便不一定干,所以不一定用泻药来通便;中医讲求辩证,不是看见大便不通就单纯通便就可以了,重点是要找到导致便秘的原因,针对病因治疗。如果是肠中干燥而大便不通, 需要刺激肠道蠕动的同时补充胃肠道津液来排出大便;如果是热结则需要用寒性泻下剂,寒实在里则需要用温下药。不是单纯以通便为目的就可以了,所以开塞露之类的灌肠方法,看似通便,实际上无法让肠胃恢复正常的蠕动,也无法产生津液清润肠壁,最后只会造成所谓的习惯性便秘,且肠道结块(这些结块是癌症、息肉的根源)。7.79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

太阳病不解就是太阳病这个阶段还没有好,同时有“热结膀胱”这一个瘀血证,如果这个瘀血自己出来了病就好了(大小便出均可能),不能自己排走或者清不干净,则要用桃核承气汤下瘀血。当然“其外不解这,尚未可攻,当先解外”,跟阳明病一样,用攻法、下法的时候要确保没有外症,有外证先解外。这里的外证是相对阳明里证而言的,可以是太阳病,也可以是少阳病,同样需要看外证的症状,随证治之。这里有个比较特殊的情况,就是妇女大多数的桃核承气汤证是因为热入血室造成的,所以其外证大多表现为柴胡汤证,首选小柴胡汤解之。

“热结膀胱”并不是热结到膀胱里面,而是指身体下部分的毛细血管有瘀血,还包括女子的子宫,男子的精宫部位。因为这个部分的毛细血管非常丰富,又是少腹最低点,自然容易积累瘀血。当然,临床上不一定是热导致的瘀血,也有可能是寒引起血淤的发热,寒引起的瘀血习惯把它称为“冷结关元”。所以从瘀血形成的部位上看,并不涉及膀胱,自然也就不是现代很多医家说的太阳腑病。

“其人如狂”并不是发狂,只是情绪很烦躁不安,接近发狂但没到发狂的程度,真正的瘀血发狂桃核承气汤不够力。瘀血长期积累身体会产生有害的毒素,当毒素积累过多,随着血液进入大脑刺激脑神经让人产生错乱,因此发狂。所以瘀血造成的精神性疾病,桃核承气汤往往有特效。瘀血导致的血液不干净不仅会引起狂,还会诱发多种皮肤病、疮疡、游走性关节疼痛等诸多与血液有关的疾病,但不一定是这里的桃核承气汤,还是要看证。

“少腹急结”大多出现在是左侧髂骨窝的位置,手按有抵触感、紧绷感,此处肌肉较平常更硬;偶尔会见右下腹痛,可能是阑尾炎导致的,不一定是瘀血。

此条文虽然提到血自下,但瘀血仍有且少腹急结,乃可用桃核承气汤攻之,但这要要与伤寒下血的桃花汤做区分,桃花汤是肠伤寒导致的便血,不能用桃核承气汤,具体留到少阴病再讲。

桃核承气汤的主证是内有瘀血,气上冲,其人如狂,少腹急结,所以符合这些症状就可以用桃核承气汤。一般是用于脐以下腰腹部的蓄血,最好结合腹诊确定瘀血是否在肚脐以下腰腹部。此外,患者大多数还伴随便秘,脉沉且有力。

【桃核承氣湯方】桃仁五十箇 大黃四兩 桂枝二兩 甘草(炙)二兩 芒消二兩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芒消,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桃核承氣湯是調胃承氣湯+桃仁、桂枝。服用法裏面,“五合”大約是半碗的量;“當微利”是服用桃核承氣湯後出現大小便均會增多的情況。

桃核承氣湯如今多用於婦科疾病,例如月經不調、痛經、子宮附件疾病、包衣不下等。經方裏面,不同的月經痛所對應的處方有所區別:少腹較常人硬有痛點且脾氣大——桃核承氣湯,少腹軟軟的無痛點——當歸芍藥散,少腹略硬有痛點如常人——桂枝茯苓丸。

臨床上先要補血的時候,先要把瘀血去掉,新的血才能補進去,所謂“瘀不去,新不生”。

7.80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

这是一个少阳误下的情况。

伤寒八九日基本上都已经传入少阳,结果被医生误下了,于是出现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身重的情况,在《少阳篇》第二条也说了:“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不可吐下,吐下则悸而惊”,少阳病吐下后会引起惊。

吐、下后导致胃中虚,在胸胁的热会夹杂着饮而内陷(少阳病一定会有饮在胃,所以才会想吐),由于热饮内陷就加重了胸满苦闷的程度。“烦”是因为热,“惊”是因为阳虚,二者都是误下导致的结果。热往内陷了,有胃中燥有热,胃气不和当然会“谵语”。“小便不利”也是因为阳虚。

“一身尽重,不可转侧”是因为误下阳虚,导致身体的水湿不能正常运化,都停滞了,自然就会觉得身体很沉重。这里需要和“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的白虎汤做鉴别,三阳合病的情况下,腹满是因为热导致消化系统虚,身重热邪太重产生类似中暑的感觉,二者在热的程度上有很大区别。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方】柴胡四兩 龍骨一兩半 黃芩一兩半 生薑一兩半 人蔘一兩半 桂枝一兩半 茯苓一兩半 半夏二合半 大黃二兩 牡蠣一兩半 大棗六枚 鉛丹一兩半上十二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內大黃,切如碁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夜一服。

谵语有热所以用大黄、黄芩除烦清、少阳热(大黄渍取效果更好);龙骨、牡蛎、铅丹镇惊安神,让神归位,同时祛痰;桂枝、茯苓帮助膀胱气化来治疗小便不利;桂枝降上冲之气,大枣、生姜调营卫、补虚;人参补元气;半夏祛痰、下气、止呕。铅丹毒性太大,现代几乎不用,实际上不用对药效影响也不大。常用比例为,柴胡8,桂枝3,大枣4个,其余类推。现代能用于因热上冲导致的高血压、失眠、癫痫、神经官能症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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