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很长时期以来,对这哥舒翰都是满满地敬意,理由嘛,大家都知道的,《全唐诗》中有首《哥舒歌》,歌中歌颂的主人公,就是唐代名将哥舒翰,有此良将镇守边关,岂不是国家之幸,人民之幸。
再有就是知道他重病在身,还前去守潼关,老将军忠心为国之诚,不由得有不敬佩有加,可惜兵败被俘,最后招致被杀,可惜,可惜了。
及至后来细读史书方才知道,这一切虽都属实,但却漏掉了一个关键细节,即他被俘后乞降,还称安禄山万岁,替其招降部属,无奈他的部下都效忠大唐,后来叛军败退时觉得他已无价值,才将哥舒翰杀害。
原本战功赫赫,能够与北斗星比高的一代战将,其人生大开大合,几度沉浮,最终晚节不保,悲剧退场,着实令人扼腕长叹。
哥舒翰,唐朝名将,军事家,与吐蕃战于苦拔海,屡破吐蕃,擢授右武卫员外将军,又大战石堡城,俘虏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等人,战后,以功拜鸿胪员外卿,拜太子太保。
安史之乱时,哥舒翰赴潼关拒敌,被逼出师,于灵宝之战中遭遇大败。哥舒翰被安禄山俘虏;唐军克复两京,安庆绪逃往邺城。临行前,将哥舒翰杀害,唐玄宗追赠太尉,谥号“武愍”。
他这名字一看就知道非汉人,他的父亲为突厥人,母亲为胡人,所谓突厥其实就是匈奴的一个变种,大致在今天中亚及新疆青海一带,至于母亲所说的胡人,就不知道是哪个种族了,因为对汉民族来说,所有的北方异族,都可称为胡人。
不过,有野史记载其母尉迟氏是于阗王的公主,就是毛主席诗中“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之地,也就是新疆塔里木盆地南沿一带,只是不知可信度几何。
突厥这个部落长期居住在安西,即今新疆库车,哥舒翰的父亲还曾担任安西都护府副都护的高官,所以,不管怎么说这哥舒翰都是属于标准的官二代加富二代,正宗的乌衣门第,是那个时代的高富帅,他性格豪爽,行侠仗义,一诺千金,喝酒赌博,纵情声色,是当时著名的公子哥儿。
他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将门子弟,却整天优游走马,无所事事,因身家原因,像所有的高门子弟一样,他始终是处于受尽恭维的圈子中,这样游手好闲的日子一直过了四十年。
父亲去世后,头上的光环渐渐消失,按照当时的规定,他必须到京都长安城里客居三年,离开草原的地方“大少”突然来到当时身为"世界第一城"的长安,顿时有点《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味道。
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让他有顿悟之感;那是一个长安尉的低级军官,直言瞧不起他,这时他才明白,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安西都护将军的儿子而已,除此,一无所有。
见多识广的长安尉瞧不起这来自边鄙小城很是自然,至于发生是什么样的冲突我们不得而知,《旧唐书》只记载是“为长安尉不礼”然而,自认为是男子汉大丈夫,响当当地当世英雄哥舒翰却接受不了。
受此刺激,到这时哥舒翰才发现,他原来是这般地被人看不起,于是,一怒之下,他选择了去边关当兵,他离开长安远走甘凉,去了河西,也就是现在甘肃的武威从军,在河西节度使王倕帐下从军,他发誓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想要以他的战功来重新获得别人的尊重。
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哥舒翰的血性,按说他即使是在京都受气,不在这呆了,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依旧当他的世袭王爷,照样过骏马裘衣的好日子,但他却要去从军,投身疆场,这是他刚毅的一面,也可能同当时盛唐的风气有关,毕竟当时盛行的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嘛。
同那些诗酒风流,浅尝辄止的边塞诗人不同,哥舒翰是真刀真枪干去了,而且,这边塞生活也很适合于他,他如鱼得水,在这惨烈的战场上,他的才能得到了最大限度地发挥,也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作战勇敢,有勇有谋,靠着他果敢的个性及智慧,百战百胜,迅速成为大唐西部边陲战神级人物;尤其是在“苦拔海之战”中,面对强敌,他身先士卒,冲入敌阵,以少胜多,最终打得吐蕃落荒而逃,溃不成军,其威名一时“名盖军中”。
这吐蕃也如当年的匈奴一样,每年都多次地进入大唐境内袭扰,不是攻城抢掠,就是抢收粮食,他们来去无踪,飘忽不定,使得大唐守军是防不胜防,很是头痛。
及哥舒翰就任河源军使,也就是相当于青海西宁卫戍区司令后,他决心改变这种状况,他精心部署,针对吐蕃骑兵的特点,设计出针对性极强的战略战术,多次将前来杀戮抢掠的吐蕃军队予以全歼,声名大振,所以才有了当时传唱盛极的民谣《哥舒歌》。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这首诗歌内容平淡素雅,音节铿锵和顺,既有民歌的自然流畅,又不失五言诗的典雅逸秀;以形象的比喻和明快的言辞成功塑造了一个威震一方的民族英雄形象。
全诗以北斗起兴,喻哥舒翰的功高;以胡人至今不敢南下牧马的现实,来颂扬哥舒翰功劳的影响深远;可别小看这寥寥数语的小诗歌,它是与《敕勒歌》同等地位的作品,同是天籁之作,又因为歌颂是真实的英雄人物,在内容上便更是不同凡响,正如李攀龙在《唐诗训解》中所言:为中国长气!
其实,当时歌颂哥舒翰的诗歌作者,除了这注的“西鄙人”,也就是广袤西部的老百姓外,还有不少著名诗人都有赞扬之作,如李白、杜甫、高适、储光羲等等,而李白更是认为即使是西汉名将卫青与他相比都黯然失色。
在哥舒翰的努力下,唐军在河西、陇右的战场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唐朝与吐蕃的分界线已经推进到青海湖以西,史载: “是时中国盛强,自安远门西尽唐境凡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
当然,哥舒翰长期公子哥儿的习气一直也未曾改变,他长期耽于声色,爱酒爱女人,以至于淘空了身子,他在一次回京面圣的路上,中途洗澡突然中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于是,后来的他便一直在长安养病。
如果时间就此停止,或者病逝床榻,那么哥舒翰在中国历史上将会是一个英雄形象,也是一个名垂青史的完美形象;可惜的是,安史之乱的爆发,将这个完美击了一个粉碎。
唐玄宗同安禄山的关系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当他看见这被他最为信任和器重,喊作“禄儿”的胖儿子突然反叛时,那内心的五味不是旁人能体会得到的,所以,他恼羞成怒,竟想着将尽快地一鼓荡平。
然而,渔阳鼙鼓动地来,一敲便径直向着长安敲来,唐军承平日久,战力全无,远不是那久在边关征战的安禄山对手,唐玄宗先是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和金吾大将军高仙芝募兵十数万,想以此来剿灭叛军,但临时招募的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迎敌,很快就是叛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洛阳失守。
收集残兵,死守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潼关,这时的情况是,只要守住这咽喉要道,叛军不得前行,四周勤王之兵汇集,形势立即会逆转,因为郭子仪等各部所率大军都以发兵进击,击溃叛军是指日可待。
但悲催的是,这李隆基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听信谗言,认为封常清、高仙芝一味避战有勾结安禄山,进而有谋反之嫌疑,于是,在镇守潼关将士悲痛的一片喊冤声中,将封常清、高仙芝两员大将斩杀。
谁来守潼关,李隆基目光对周围的战将扫了一遍,竟无一人可用,于是,他想起了一直在边关征战,横扫外夷北狄,将胡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哥舒翰,可是,这时的哥舒翰已是躺在病榻中的瘫痪之人啊。
但在唐玄宗想来,不能动还不能想吗?躺在床上也能指挥啊,何况他知道,哥舒翰同安禄山及其堂弟安思顺是死敌,所以,让他去打安禄山很是让人放心。
哥舒翰百般推辞不得,无奈之下,被人抬着强行出征,人家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征途,而他是满脸不情愿的躺着前往,当然,这时的唐玄宗是给足了面子,不仅率百官送至郊外,还加官进爵,弄了一堆地头衔给哥舒翰冠上。
此时的哥舒翰大权在握,知道现在唐玄宗有求于他,在朝里说一不二,于是,那心底久存的恶气便隐隐地升将了上来,首先,他对老对头安思顺开刀了。
安思顺原为哥舒翰的上司,二人素有矛盾,他虽为安禄山的堂弟,但同安禄山不是一路人,曾多次上李隆基反映安禄山的不轨之行,所以,在朝堂上,安思顺还是个正直之臣。
哥舒翰为构陷安思顺,竟然伪造二人勾结信件,让唐玄宗处死安思顺,这样明显诬陷的作法,连杨国忠都看不下去了,遂为安说情,,唐玄宗虽明知此事是哥舒翰公报私仇,但为满足哥舒翰,还是将安思顺斩首,家人流放岭南,一时舆论哗然,哥舒翰在群众中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
后来的矛盾发展为哥舒翰和杨国忠之间的矛盾,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日趋激烈,直接威胁到了大唐的安危,手握重兵的哥舒翰使杨国忠如芒刺在背;而日夜在皇帝身边的杨国忠,同样让哥舒翰寝食难安,病情因此日渐加重。
依据潼关天险,哥舒翰始终坚守不出,致使叛军主力徘徊于潼关之下长达半年之久,却始终无法逾越天险西进一步。而河东节度使李光弼与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等人所率之兵日近,安禄山的形势岌岌可危。
杨国忠为了 一已私利,急于想让哥舒翰同安禄山血拼,两败俱伤后以解除对自己的威胁,于是怂恿唐玄宗催哥舒翰出战,玄宗轻信了杨国忠的谗言,连续催促哥舒翰出战,以至往来使者“项背相望”,还专门派了宦官前去督战。
不论哥舒翰如何劝解,唐玄宗根本不听。哥舒翰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率军出关,如果抗命,他的下场只能是和封常清、高仙芝一样,身首异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备受压力的哥舒翰见势不可止,不禁抚膺恸哭,无奈之下率军出关,主帅都哭成这样了,军心便全都散了,此时的哥舒翰早已失去往日的名将风采,加上他在指挥上严重失误,出关五天即在灵宝西原被安禄山打得大败,十八万人溃不成军,潼关失守。
这场战役史称“灵宝之战”,就是这一战,使得哥舒翰遭到平生未有的失败,他常胜将军的声名,也因此付诸东流,自此便跌下神坛,就连杜甫都不忘在《潼关吏》中说上一句“谨嘱关防将,慎勿学哥舒”。
哥舒翰后被部将计诱,献于安禄山。 令人惊讶的是哥舒翰在见到安禄山后,却扑通一声地跪在安禄山面前称臣,不但谢罪不已,还厚颜无耻地提出,由他来招降那众多的旧部,于是,安禄山果然饶了他一命,让他作书招降其它将帅。
让哥舒翰没想到的是,部下诸将的回书都严辞拒绝,对他失节投敌的行为给予了强烈的谴责和不耻。
潼关失守,唐玄宗逃往蜀地,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马嵬坡杨玉环和杨国忠皆被杀,及至后来,李隆基的儿子李享自立为帝,玄宗无奈地只能当他的太上皇去了。
一年后,唐军收复两京,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逃往邺城,逃跑前将早已无用的哥舒翰处死,可怜这哥舒翰以气节做代价,只给自己换来了不到一年的囚禁生涯,作为“经典咏流传”的一代名将,以最丑陋悲剧色彩退场,不由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哥舒翰先期风光无限,后期为人所不耻,实在是有愧于一代名将之称,反观当时安史之乱时,被围被俘的将领多多,那坚守睢阳的张巡和许远,坚贞不屈,刚烈死节,被后世景仰,而后世那人人皆知的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大义凛然,千古留香。
《旧唐书·哥舒翰传》评价他说:“丑舒翰,不能死王。”对他是满满地不耻,不过,后来的大唐对他还算是不错,没忘记他曾经的开疆拓土之功绩,还追赠他为太尉,只是封了个不太好的谥号叫“武愍”,愍者,同暋也,是为顽悍的意思,总之不是个好词。
可惜了,大唐名将哥舒翰,曾经李唐王朝最为灿烂夺目的武将明星,就以这种可耻的折节投降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唯留给后人一段感慨万千的传说。
人世间最不忍见,唯美人白头,将军迟暮! 对哥舒翰来说,战死疆场当是最好的结局,哪怕是床榻病逝,也要比这结局好很多啊。 后人有歌曰:
寒江月,水茫茫,少年听雨歌楼上;
叹天命,恨无常,京华客居堪伤;
男儿志,凌烟上,当愿踏血平八荒;
青骓马,五尺枪,功成万古流芳;
盛世疆图,壮士热血铸,时人忍见白骨枯;
渔阳鼙鼓,烽火染帝都,不过一赢一输;
跃马处,潼关路,将军百战盛名负;
长枪怒,催金鼓,关山风雨几度;
却回首,天已暮,白发堂前屈作俯;
金石录,流年赋,是非任由后人述。
呵呵,大唐硬逼着哥舒翰投降,不投才怪
瞎指挥的结果,怪不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