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小年了。
早晨出门,街道上人迹稀少,冷冷清清,也许,这些平时忙碌的人们,都已经回到老家过小年了。
老家,不知道是否还有旧时的味道,跟记忆里的痕迹,不知道是否会产生错位。
幼时关于日历的记忆,最早的都是腊月。腊月是过年的月份,家里会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腊月特别慢,一天等不到一天。
腊月最先做的还是腌制腊制品,腊制品包含好几类:腌制腊肉腊鱼,早先腌制腊肉腊鱼应该是为了方便储存,后来还是因为喜欢腊制品有股特别的香味。除了制作这些肉食,还有很多,比如打豆腐做豆腐乳,这是年节期间及春上天最好的一道开胃菜。此外还有制作炒米,炒米是打糖的原料,当然,也有拿炒米烧茶的。炒米的制作非常复杂,将适当比例的糯米和粳米掺和在一起煮成饭,然后将米饭盛出来搁在阳光下晾晒,等饭团子变成一粒粒干透了的米粒,就收纳起来,到年前熬糖的时候,用沙子将炒米炒熟。
因为要腌制腊货,很多事都要提前,年猪自然要提前杀的,这些肉都是腌腊肉的。有些池塘也要提前捞鱼,这些鱼分到家可以腌制腊鱼。家里养的鸡鸭鹑也得提前杀,也是要提前腌制的。腌制腊味,首先在时间上有讲究,必须是冬至以后,这时候腌出来的东西不仅不会变味,而且还要一个特别的香气。腌制手艺也不是很复杂,先是在肉制品上涂满盐,肉厚的地方,还要打花刀,以便让盐与肉充分融合。把肉放进坛子里,再往坛子里撒上白酒和花椒,接着就是将坛子密封几天,等肉都腌透了,然后就开始拿出来晾晒。
我知道了家乡腊味的独特性,南方潮湿的其后,腊月天花花的日头,接近零度的气温,它们共同作用,确保腊肉不会因快速干燥而变得发柴,也不会因为过度潮湿而让肉质不紧实,甚至变味。
除了腌制腊货,剩下的就是打糖、打豆腐、打豆丝,我都不知道方言里为什么用打这个词,糖就是熬制糖稀,然后沾上炒熟的米,压制后切块,不像有些地方要在石臼里打年糕。豆腐跟打字更沾不上边,将浸泡起来的豆子磨成糊糊,然后用开水从糊糊里冲出豆浆,最后将豆浆加热,用卤水一点,豆腐就生成了。豆腐是南方人家过年非常重要的配菜,无豆腐不成席,不是说豆腐多好吃,而是少了豆腐,菜品会少很多,甚至难以成席。豆丝是过年期间的一种美食,做法也比较简单,就是将豆子磨成糊,然后摊成薄片,最后折叠起来切成丝条状,春节期间,有客人来了,可以用肉片汤或丸子汤,煮豆丝。其实,这也可以称为肉片豆丝。那时候可以吃的美食很少,所以,乡邻会变着法子制造各种美食。
那时候,最容易消耗时间的事情就是,看人在池塘里挖藕,或者就是看池塘里面捞鱼。挖藕是私人行为,一般都是有人卷着裤脚,赤脚站在抽干水的藕塘里,用锹铲起一片片的淤泥,看见莲藕了,他们便开始小心翼翼地用手鼓捣着,直到从淤泥里抠出几段长的藕节。挖藕最怕的是破皮或者折断,这样就会毁了一节藕,所以,在泥里踩藕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做不了。当一段完整的藕从泥里抠出来,岸上的人和塘里的人一起兴奋着。
捞鱼是集体行为,池塘里的鱼那时候是属于生产队的。在年关前,队里会安排水车或者抽水机,将池塘里面的水抽干净,然后就是找人到塘里去捡鱼。搞鱼最壮观的场面是,塘里的水抽到只剩下中间小坑的时候,也许由于密度太大,或者是水中缺氧,水里的鱼儿开始不断地在水面上蹦跳,那是非常喜人的场面。等到水快见底的时候,就见大大的鱼嘴排在一起在水面上吸氧,那个样子太壮观了,一网下去,满满的鱼沉在网底。
鱼儿习性不同,有些喜欢浮在面上,有些喜欢沉在地下,还有些喜欢躲在淤泥里,好在抓鱼的人都特别精通鱼性,几圈下来,几乎没有漏网之鱼了。这么说也不对,总会有一些小鱼小虾落在水里,这就是来年的鱼种,不能涸泽而渔。
一框框的鱼捞出来,他们会按照队里的户数分出不同的等份,要是鱼多,就按照人口分配重量,假如不够上秤的,就按照户数分成若干堆,剩下的就是,一家派一个人前来抓阄,抓到好的,高兴自己的运气,抓到不好的,也就默默地收拾起来,晚上回家还有一碗鱼鲜呢。
腊月最长的时段是小年到大年中间的这段时间,小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过年状态,可大年还有6天时间呢,迟迟不见动静,可等到年真的到来的时候,又是悄无声息地,转眼就到了初三四,年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