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征四郎,日本陆军大将,二战甲级战犯。
身材矮小的板垣征四郎与土肥原贤二一样,并不是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他长袖善舞、精于谋划,是九一八事变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尽管他和石原莞尔等人策划实施的九一八事变是“抗命”行为,但在事变取得“成功”后,还是得到了特别嘉奖。到了1941年7月,他用十年的时间从陆军大佐晋升为大将,军旅生涯十分顺利。
板垣征四郎是典型的日本明治维新后培养出来的武士军人。那个时期培养出来的军人有三个特征,即:愚忠、抗上和卸下“人性枷锁”的凶狠。其中,愚忠和抗上本来是矛盾的,可这恰恰在板垣征四郎等大多数日本军人性格特征中存在。他们口口声声宣誓效忠,却在很多时候按照自己的解读去行事。所以,“忠”是假象,借助“忠君”去宣泄自己的野性才是真正的面目,这也才符合日本“撕裂”的国民性格。
1885年,板垣征四郎出生在日本岩手县。受到祖父的熏陶,从小学习汉学。日后他成为日本陆军内的“中国通”和幼时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他的祖父都教了他什么。
1899年,他入学仙台陆军地方幼年学校,在这里他认识了学监大越谦吉,后者推崇对学生实行残酷的训练,以磨炼他们的意志。可以脑补板垣征四郎当时在学校受虐的场景,可惜的是他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追随。
1903年,板垣征四郎考入陆军士官学校第16期,同届学员包括他日后的好友土肥原贤二、东条英机和安藤利吉。1904年毕业后,被授予少尉军衔,正式进入军队服役。
1904年,奉命参加日俄战争,第一次踏上中国东北的土地。作为一名下级军官,他在作战中以勇猛闻名。在一次作战中,他左肋被子弹击穿,仍然坚持战斗,后被部下抬下战场,伤愈后归队。他在这里再次得到仙台陆军地方幼年学校学监大越谦吉的消息,此时的偶像已经在战斗中阵亡,而且被奉为“军神”。和“榜样”的两次交集,使板垣征四郎逐渐完成了狂热尚武的人格塑造。
1913年,板垣征四郎入陆军大学第28期学习。1916年毕业,晋升上尉军衔。至此他和几乎所有日本陆军将领一样,获得了日后晋升所必需的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的双重学历。
1917年,他被派往中国云南,负责收集华中和西南地区的情报。1922年调回国内,任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1926年任课长,并兼任陆军大学兵学教官。
1927年5月,板垣征四郎调任第33旅团参谋。7月升任第1师团部附(类似于师团长助理,职务低于副职)。1928年改任驻沈阳的第23联队联队长。1929年5月,任关东军司令部高级参谋。
在此之前,土肥原贤二和石原莞尔已经先后任职关东军参谋,三人后来并称为“关东军三羽”,他们就是后来策划和实施九一八事变的始作俑者。
板垣征四郎和二人早就相识,他和土肥原是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与年轻几岁的石原莞尔则相识在武汉。板垣征四郎在陆大毕业后不久被派往中国昆明、武汉等地收集关于中国的情报,石原莞尔当时是他的部下。
石原莞尔性格怪僻,并不合群。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唯有板垣征四郎颇为欣赏,所以他视板垣征四郎为“知己”。在关东军司令部重逢后,他将自己多年的思想成果、即“石原构想”向板垣和盘托出。
这个构想的要点是:一战并不是世界大战,充其量是白人之间的战争,未来势必还会出现真正意义的世界大战。在这场大战中,主要的交战双方是白人的代表美国和“黄人”的代表日本。日本如果想要最终取胜,眼下就应该立即夺取“满洲”和蒙古。然后利用这里的资源,再动员整个国家的人力和物力和美国展开一场决战。
板垣征四郎对石原的“见解”十分钦佩,他把石原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本子上,然后反复研究。在这之后,他也为入侵中国东北找到了合理的理论基础。他在1931年3月的一次演讲中说:“由于帝国掌握着满蒙战略关键的据点,在这里实际已经形成了帝国国防的第一线。退可以保卫朝鲜,进可以牵制俄国向远东发展,并且对中国掌握有力的发言权。满蒙的资源很丰富,有作为国防所需的所有资源,是帝国自给自足绝对必要的地区。在对俄作战中,这里是主战场;在对美作战中,这里是补给源。所以满蒙无论是对美、对俄还是对中作战都有最大关系。”
板垣的这一番言论后来还被印成小册子,在日本国内广泛散发,为日后发动侵略造势。同时为了尽快行动,他和石原提出了具体的行动设想——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占领奉天(沈阳),进而占领这个东北地区。为此他们提前开始布置兵力,逐渐占据了沈阳北大营对面所有军事要地。
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倒是并不急于行动。1931年6月,参谋本部制定《解决满蒙问题方策大纲》,其中确定了武力侵占东北的原则,但行动计划在一年后实施。这个大纲传达到关东军司令部后,让石原和板垣很失望,他们觉得时间拖得太久,关东军应该“立即断然采取行动”。
根据侦察到的情况,板垣认为攻击沈阳必须用重炮。他与陆军参谋本部商议,从日本国内调运来了两门24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一门准备用于攻击北大营,一门准备用于进攻奉天机场。为了安装和隐藏大炮,他们事先挖了一个直径约5米的深坑,宣称是挖游泳池。为了做好进攻时的射击准备,关东军的士兵化装成满铁职工,对东北军驻地北大营附近的每个目标都进行了测量,将数据刻在炮身上,实际射击时只要将记号和标尺配合起来,就能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
板垣和石原在7月组织的最后一次“参谋旅行”中,与日本驻奉天特务机关的花谷正密商了具体方案,决定于9月28日在柳条湖附近炸毁一段铁路,然后诬陷是东北军所为,以此为借口突袭沈阳北大营的部队。后又提前到9月18日行动。
1931年9月18日22时18分左右,关东军中尉河本末守等人用一枚骑兵用的小型炸弹在距东北军兵营约800米处炸毁了一段铁轨,又在现场摆了三具身穿中国士兵军服的尸体。几乎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日本守备队以中国军队破坏铁路为由,向沈阳北大营中国驻军开火,240毫米榴弹炮巨大的轰击声震撼了沈阳全城。
当晚在关东军司令部内,值班参谋片仓衷接到电话,对方声称东北军正在破坏铁路,袭击守备队,双方正在冲突中。片仓衷急忙召集所有参谋。由于事出仓促,大家都衣衫不整,有的甚至只穿着睡衣,只有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穿戴整齐。
在板垣和石原等人的劝说下,担任关东军司令仅有1个月的本庄繁命令关东军向东北军进攻。日寇迅速占领了东北军的北大营。同时猛烈炮击东北军的兵工厂、空军司令部、飞机场及大学等处。次日晨日军攻占了整个沈阳市。“九一八”事变就这样爆发了。
9月19日,日本驻奉天领事馆森岛等人感到事态严重,立即赶到奉天特务机关,找到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等人,对他们进行劝阻。板垣非常生气,他握着军刀对他们大声斥责:“我们在行使统帅权,难道你们打算侵犯吗!”。森岛等人无奈,返回领事馆向总领事林久治郎汇报,后者给板垣征四郎打电话,要求他不要再扩大事态,后面的事情应该交给领事馆处理。板垣等人则不予理睬。
当天,日本内阁召集紧急会议,确定不扩大事态的方针,并派遣参谋本部部长桥本虎之助赶到沈阳传达内阁的决议。板垣接到命令后仍然不理睬内阁下达的命令。
9月19日,板垣与石原莞尔、建川美次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9月22日,在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的授意下,他与土肥原贤二、石原莞尔等再次会面,继续策划吞并东北的计划。最终决定由土肥原贤二出面,赴天津诱劝末代皇帝溥仪来东北。
在此期间,板垣征四郎也四处活动,收买各地军阀。9月22日下午,他秘密会见了正在沈阳的哈尔滨特区行政长官张景惠,督促其下决心宣布“独立”。9月23日,板垣征四郎派罗振玉去吉林,策动清朝“闲散皇族”熙洽宣布独立;9月25日,他派今田太郎赴洮南策动洮南镇守使张海鹏宣布独立。
9月27日,张景惠宣布成立“东省特区治安维持会”,并自任会长,走出了“独立”的第一步;9月28日,熙洽公布伪吉林省省长公署组织大纲,宣布吉林“独立”;10 月1日,张海鹏宣布洮南“独立”。
板垣征四郎进一步威逼前辽宁省主席臧式毅和黑龙江省代主席马占山。12月7日,他突然来到海伦,劝说马占山出任伪黑龙江省伪省长,遭到马占山的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得让张景惠代替。12月16日,板垣与臧式毅密谈后,由其出任伪奉天省省长。1932年1月6日,板垣携带关东军司令的指示前往东京,就东北事态向政府汇报。天皇破格召见了板垣。
陆军省、海军省和外务省根据板垣的汇报、共同制定了《处理方针纲要》,其中要求加速促使东北脱离中国、变成一个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都受日本控制的独立国家。1月27日,板垣根据会议决定组织拟制“新国家建设顺序的纲要”,提出了建立中央政务委员会及其人选的方案,规定了“推举大总统、建立新政府”以及要求热河及内蒙古派代表,使他们参与必要的决议事项,以使这些地区尽快地与“新国家”合流。
2月16日,板垣在沈阳策划组织伪“建国会议”,出席会议的东北方面人物包括臧式毅、张景惠、熙洽和马占山(也称“四巨头会议”)。在会议上,板垣拿出事先拟好的伪建国计划,强令“四巨头”接受,并限期于3月1日成立“新国家”。2月17日下午,在第二次会议上,按照关东军事先拟订的方案,决定成立伪“东北行政委员会”。次日,伪“东北行政委员会”发表宣言,宣布“从此与党国政府脱离关系,东北各区完全独立”。
土肥原贤二说服溥仪并把他接到旅顺后,板垣征四郎先后两次跑到旅顺会晤溥仪。当溥仪得知自己并非称帝,而是担任执政后十分不满。板垣征四郎则暗示溥仪身边的郑孝胥,如果溥仪不同意,则被视为敌人。无奈之下,溥仪只好就范。3月1日,伪“满洲国”宣布成立。在板垣的威逼利诱下,溥仪于1932年3月9日举行了就职典礼,他则担任了执政顾问。
1932年8月,板垣征四郎晋升少将军衔,担任奉天特务机关长。次年,他与土肥原贤二前往天津,奉命收集华北地区的有关情报,企图复制东北的模式。他和土肥原贤二先后接触段祺瑞、吴佩孚、孙传芳等落魄军阀,想借助他们的声望谋求“局部独立”,但都没有得逞。
1936年3月,板垣征四郎出任关东军参谋长,同年4月晋升中将军衔。1937年3月,改任第5师团长,全面抗战爆发后指挥第5师团在华北作战。9月25日,第5师团所属第21旅团一部在平型关遭遇八路军伏击;10月,其第5师团在忻口战役中遭遇重创。
1938年1月,配属第2军的板垣师团沿胶济铁路东进,占领潍县、青岛。战至2月,进占沂水、莒县等地。板垣以第21旅团为基干组成板本支队向临沂方向进攻。在1938年3月至4月的台儿庄战役中,板本支队奉命转而驰援台儿庄,结果又遭重创。
5月25日,板垣返回日本,任参谋本部部附。6月出任掌握军政大权的陆军大臣,兼任对满事务局总裁,继续主张扩大侵华战争。1938年7月7日,他在纪念全面战争爆发一周年的讲话中,鼓动日本人民支持侵华战争——“皇军在前线上作战,在辽远的敌军后方作战,忍饥耐寒、毫不动摇地继续战争。吾人知道这种情形,应即刻觉悟,努力支持战争。”
1938年7月5日,板垣在日本接见汪精卫的代表高宗武,确定蒋介石必须下野,日本将以汪精卫为“交涉和平”的对象。1939年6月,他主持召开了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联席会议,通过了汪精卫提交的《关于收拾时局的具体办法》。随后,他两次会见汪精卫,要求汪伪政权必须尊重日本在东北、内蒙古、华中的既成事实,对汪伪政府提出了具体的要求。
1939年9月12日,日寇在南京设立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统一指挥各战线的侵华日军。板垣出任总参谋长,出谋划策,协助指挥。同时,他更积极地支持汪精卫建立伪中央政权。1940年3月10日,板垣在南京发表广播讲话,声称:为实现建设东亚新秩序之目的,支持汪精卫建立新政府、并愿将广大占领区域,交给“行将诞生之新政权统辖之”。
汪伪政权成立后,为了有效地控制这个傀儡政权。6月24日,板垣以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的身份与汪精卫伪军参谋本部代理部长杨揆一签订协议,规定:日本各司令官、各兵团长、各地区警备队长及宪兵队长,有权指挥所辖区域内汪政权所属的军警。
1941年7月,板垣征四郎晋升大将。后陆续担任朝鲜驻屯军司令、第17方面军司令。1945年4月,改任第7方面军司令,驻守新加坡。在此期间,他随意屠杀当地平民、虐待劳工和战俘,克扣他们的粮食,致使他们到了“生吃死人肉以果腹”的地步。
日本投降后,他在新加坡主持对英军的投降仪式。为了逃脱战后罪责,他向英军驻新加坡司令史密斯行贿价值30万美元的黄金和钻石,打算潜逃到南美。后者收下了他的礼物,不久又下令逮捕板垣征四郎,他最终被关进东京巢鸭监狱。
在接受审判期间,他曾和东京大学文学系教授花山信胜说:“回顾起我的一生实为惭愧不已,我一生埋头于中国问题。”随后他吟诵了一首歌词:“为永久和平而献身,变粪土为黄金而高兴。”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定他犯有违反战争惯例和违反人道罪,对于南洋群岛占领区数千人的死亡和痛苦,犯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1948年12月23日,他在东京巢鸭监狱被执行绞刑。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唯一一位在生前表示忏悔的日本甲级战犯,这一点也算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