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3月19日,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攻陷北京,崇祯帝在煤山自缢。5月2日,清军在多尔衮的带领下击败李自成,进占京师。
10月1日,顺治帝福临在南郊天坛祭天,然后再次即皇帝位于皇极门(今太和门),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这也标志着清朝从一个地方割据政权正式成为了大一统王朝。
当时的明代精英面对清朝初期血腥的统治,开始反思强大的明朝为何灭亡的如此迅速?
顾炎武、黄宗羲等人认为这是宋明理学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尤其是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学”是罪魁祸首。
顾炎武认为晚明时期的心学已经不是儒学,而是“外儒内释”,心学已经走到佛教禅宗一脉的路上去了……直接把心学排斥于儒学之外。
他认为王阳明的心学是空谈误国,心学的罪名“深于桀纣”。还说:“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神州荡覆,宗社丘墟。”(《日知录》卷七)
也正是因为明末大儒对待心学的态度,导致心学和王阳明在清朝被人避之不及。直到信奉心学的日本开始崛起,心学才再次受到国人的重视。
而明清之际和黄宗羲起名的陕西关中大儒李顒[yóng],同样也开始反省总结明朝灭亡的教训。
李顒的父亲死于平定李自成起义的战斗中,当时李顒只有十几岁,在母亲的支持下,李顒开始自学,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就。
连顾炎武都曾经感慨地说道:“坚苦力学,无师而成,吾不如李中孚(李颙)!”要知道顾炎武要比比李颙大十四岁。
清康熙十二年(1673),陕西总督鄂善重新修复了明末废除的关中书院,邀请当时名气已经很大的李顒来主持书院。
李顒本来不愿为清廷效力,但是明朝灭亡的教训让李顒认为书院讲书这种培育人才,传授知识的工作不应该放弃,于是在多次推辞后开始接手关中书院登台讲学。
“立人达人,全在讲学;移风易俗,全在讲学;拨乱返治,全在讲学;旋乾转坤,全在讲学。”——李顒
李顒登台讲学之初,一时“德绅名贤、进士举贡、文学子衿之众,环阶席而侍,听者几千人”,甚至总督鄂善和陕西巡抚阿席熙也前来听讲。
李顒深刻反思明朝灭亡时,儒家弟子大都重视清谈,而不重视实务,导致儒生谈论道理的时候夸夸其谈,实际治理地方,处理兵患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啥都不会。
在关中书院,李顒明确主张实行“明体适用”之学。
“明体”的“体”指的就是儒家的纲常名教,要求学生去直接学习二程朱熹的原作,而不是明代改良的“心学”,力求弃绝虚浮无根的心学,提倡回到程朱理学实际上回到原始的儒家精神上去。
“明体”的教材包括王畿的《龙溪集》、罗汝芳的《近溪集》、杨简的《慈湖集》和陈献章的《白沙集》,此后再列二程、朱熹、薛瑄、吴与弼,直至冯从吾等程朱学者的著作。
“适用”指的是学生学习了理论之后该如何实操,偏重于实践。
这部分课程的教材非常丰富,包括《大学衍义》、《文献通考》、《实政录》、《武备志》、《农政全书》、《泰西水法》等十余种书籍。
从这些教材里面可以看出,李顒对于学生要求他们要学会治理地方,明确武器装备,懂得农业治理,还要学习来自西方的水利知识……
同时李顒还要求学生“实修实证”,达到“开物成务,康济群生”。他希望他的学生能够学会“用兵”,因为经世之法,莫难于用兵。如果学者只知读书,对军事一无所知,那么就会像明朝一样,最后导致国破家亡,民族沦丧受辱。
也正是在李顒的主持之下,关中书院在明代开始的讲学盛况再次恢复。关中书院也成为了陕西的最高学府。
李顒后来又应邀南下,先后在常州、无锡、江阴、宜兴等地讲学,所至学者云集。
随着李顒的名气越来越大,先后有陕西总督鄂善以“山林隐逸”举荐入朝,被李顒8次上书以疾力辞;后有诏举“博学鸿儒”,礼部又以“海内真儒”推荐,当时的太史亲到李颙家,一再催逼起身赴京。
李顒对此非常反感,以卧病为由力辞不就。
当时的清廷官吏将李顒连同卧床一并抬往省城,行至南郊雁塔,李顒坚不从命,拔刀自刺,血流如注,这些清朝官员只好作罢。
1703年,康熙西巡陕西,下令召见一代大儒李颙,李颙依然称病不见。地方官员多方催逼,只好派遣大儿子李慎言向康熙奉上自己的著作《二曲集》和《反身录》二书。康熙称赞李颙纯粹的儒学精神,手书“关中大儒”四字赐给李顒,两年后李顒病逝家中。
李顒曾经讲学的关中书院后来在1903年改为陕西师范学堂,如今是西安文理学院分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