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王安石变法,是独属于历史的悲歌?

北街老酒 2024-10-11 15:28:56

北宋王朝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独特的光芒。它的文化繁荣、商业发达、生活多彩,然而,这个王朝也充满了派系纷争、内耗不断,最终走向了屈辱覆灭的道路。在这样的背景下,王安石的熙宁变法如同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充满了悲壮与遗憾。

熙宁七年,北宋遭遇全国范围的旱灾,天子脚下亦是饿殍遍野。在这艰难的时刻,一个名叫振侠的城门吏站了出来。他来自首都开封,曾与宰相王安石互为知己,有着深刻的基层工作经历。振侠干了一件官场大忌之事——越级汇报。他带着一幅手绘的流民图,叩响了宋神宗的宣德门。宋神宗见图中百姓惨状,夜不能寐。第二天,便宣布暂停实行了五年的熙宁变法。仿佛是天人感应,几天后,天降暴雨。自此,王安石这位敢为天下先的人物,被推上了历史的风口浪尖。

王安石,这个名字在华夏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53 岁的他,在这场旱灾中似乎走到了政治生涯的尽头。虽次年重新复相,但已无力继续推行自己的政治理想。“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句诗或许正是他当时心境的写照,回忆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时的王安石,拒绝了文坛巨擘欧阳修和宰相文彦博的盛情邀请,选择在偏僻的鄞县实验自己的变法雏形。同样是旱灾之年,他兴修水利,推行青苗法,不仅保住了百姓的生存,还赢得了治下口碑和朝中大佬的青睐。“名不加分国用饶”的美好愿景,仿佛触手可及。然而,当青苗法推广至全国时,却出现了诸多问题。

熙宁三年,曾任王安石顶头上司、大宋前任首相的韩琦上了一封奏章,指出本应利好于民的低息青苗贷,在一些地方官员的操持下大搞摊派。不管丰年灾年,百姓是否有必要申领贷款,都被强制要求借贷,且利息更高,还伴有暴力催收,导致民不聊生。面对反对声浪,王安石本可以采取更为灵活的方式推进变法,但他何许人也?“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王安石的孤高让他选择让反对者拿出部分官员硬搞摊派的证据,然后重罚这些人。宋神宗支持这一提议,可反对者纷纷告病,不肯点出违法官员。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沆瀣一气,不得而知。神宗处罚了一批人,可朝堂上声浪巨大的保守派还是左右了神宗坚定变法的决心,青苗法宣布暂停。

青苗法的实行本就顶着巨大压力,王安石为此倍感挫折。或许更让他失望的是,他感受到最高执政者的变法立场已然动摇。于是,他称病提出辞官,神宗多次挽留,然而王安石不会动摇。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宋神宗的基层调研。据宋史记载,他派专人去民间打听农民对青苗法的态度,加上基层官员更符合事实的汇报,结果是士绅多反对,农民多赞同。皇帝的顾虑被打消,王安石复出继续推行变法。

宋神宗无疑是一个有心强国、胸怀大志的帝王,但历史上如秦孝公那样全力支持变法的雄主并不多见。一道政令从设计之初到严丝合缝地执行,再到落实基层推行,并非易事。基层官员能严格按照上级指导办事,有时确实是一种苛求。

回顾王安石治理鄞县的成功经验,当年意气风发的他曾公开反对上级增加老百姓税负、悬赏揭发私盐贩卖的奇葩公文。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制度风险,会造成诬告谋利,不利于道德风气。后来保守派推出的守旧法也证明了悬赏告发在北宋的社会环境中行不通。王安石是先进的,他很早就明白发展生产力才是解决财政困局的应有之义。然而,他也是傲慢的。在鄞县当地方官时,他就时常公开反对上级政令,甚至选择性执行或拒绝执行。没想到,当他成为天下宰执时,下级反对变法的官员也如法炮制,这成了熙宁变法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

王安石身上充满了历史的悲剧性。最被人诟病的是启用小人作为变法干将。事实上,翻开王安石的履历,很难说他不重视德才。他提出的取士之道科举方案与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一脉相承,范公也被他尊为一世之师。而启用小人,实在是一种被迫,或者说是一种过度自信。司马光与王安石的对话中,司马光质疑王安石为何启用小人担任重要职务,王安石解释变法之初朝中重臣支持少,原官员不肯卖力,因而选用有才能之人,待变法大成再驱逐小人。可司马光一针见血地指出,小人当权后难以放权。

与启用小人出于同一种动机的举措是排除异己。除了司马光,百余年第一天才苏轼也成为了王安石打压的对象。虽然苏轼与王安石的争斗被认为是君子之争,但王安石对待乌台诗案时选择挽救苏轼,而对苏轼接近皇帝的机会却极力打压,这种矛盾显得合情合理,却也成为了历史的遗憾。这样的任官规则,终究酿成了投机分子的捷径,变法派内部四分五裂,互相碾压,成为了王安石身后的污点。后世梁启超感叹当时君子皆不愿与王安石为伍,只好选择与拥护变法者成为同道,却又成为君子们攻击王安石的理由,实在有失公道。

如果说商鞅变法的“人和”是历代变法者难以望其项背的奇迹,那么天时和地利也未曾站在王安石这一边。自熙宁七年的那场旱灾和流民图后,变法派内部四分五裂,王安石本人也无力控制局面。长子王雱忧劳成疾,于熙宁九年病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王安石,从此以后潜心学问研究,不问政事。那场浩荡的变法由几次摇摆的神宗本人继续推进,直至九年后驾崩。元祐元年,王安石的熙宁变法被司马光的元祐更化彻底画上句号,全数被废。曾批评王安石变法操之过急的司马光,在废除新法这件事上同样操之过急,甚至连苏东坡都怒称司马光为“司马牛”。

又几年过去,元祐八年,年轻的宋哲宗在高太后去世后掌握大权,重新推行变法。朝堂上的新旧两党陷入无休止的互相攻击之中,新法旧法的孰优孰劣已不再重要。反复横跳的政策变化让民众和官员无所适从,法条推行效果大减,党政焦点沦为义气之争或仇恨之争,对国家毫无益处。直至北宋灭亡,这段历史充满了无奈与叹息。

在敌人司马光的眼里,王安石也说不上是德行有亏。他的才干和远见卓识更是古往今来公认的一流。甚至有人认为,如果不是搞了这场毁誉参半的变法,单单凭借才学造诣,王安石在历史上的形象会更加光彩熠熠。然而,这就是王安石,不顾朝中大佬举荐,甘愿去偏僻之地执政,对待高位一次次拒绝,又以刚猛的方式推行变法。他有他的孤高,他的个性在历史的舞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安石的变法是悲壮又遗憾的,对于他本人,我们如同对历史中每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一样,充满了共情与崇拜。他在那个特殊的封建王朝中,以自己的方式书写了一段壮丽的历史篇章,虽历经沧桑,却依然熠熠生辉。他的故事,让我们深思历史的发展、人性的复杂以及理想与现实的碰撞,成为了我们汲取智慧和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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