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大陆的犯罪类型电影发展到一定程度,但又一时间无法找到正面有效突破路径的时期内,就要利用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放出眼光寻找其他国家拍摄的较为成功的犯罪电影,运用脑髓分析并学习其成功的经验。
美国类型电影由来已久,有着成熟的机制,犯罪电影的类型元素明晰。法国电影有着自己独特的叙事风格。韩国位于亚洲,又与中国同为儒家文化影响,犯罪电影新世纪前后呈现着迅猛的发展势头,获得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
这些地区犯罪电影的特点不同,但各自成功之处都能够为我国犯罪电影的良好发展有所启示。
人物和情境的平衡犯罪片中总是离不开本人与他人之间的人际冲突、个体本身的内心冲突,这就要求犯罪片的人物具有复杂性。简单化的人物形象在犯罪片中无法淋漓尽致地开展冲突,剥夺了犯罪片原本意图洞察人性的目的。
因为犯罪意味着对于他人权益的侵犯,势必会涉及到道德和法律的双重谴责,但是现实社会的复杂性体现在有时道德和法律是站在同一战线,而有时恰恰相反。
在情况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一个人行为的风险性越大,隐藏的动机就越不单纯,在故事叙述中也是如此。一般而言,作者越是将动机固定于具体的原因,该人物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越会被他缩减得单薄。
复杂的人物能够引导观众对于蛛丝马迹都仔细琢磨,推敲出一个对人物动机较为贴切的动机,这个动机并非最终的结论,要在其周围增添多一些的不确定性,给观众自我理解留下一定的余地,通过自身经验对影片进行二度创作,深化人物的深度。
在类型电影中,人物也会被划分到不同的类别之下,但整部电影中只创作出这样的人物是无趣的,通俗地讲,在影片开始就能猜测到这类人物的结局。
真实社会中的人在一次次社会实践中,增长了自己的社会经验,也改变着自己对这一世界的认知。罗伯特·麦基把这一变化过程称为人物弧光。
最优秀的作品不但揭示人物真相,而且还在讲述过程中表现人物本性的发展轨迹或变化,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人物弧光虽然在各类型的电影中都有相应的作用,但是在犯罪电影中尤为突出,就像我们无法设想一个人物在经历了类似于杀人越货这样惊心动魄的活动之后都不为所动。
韩国犯罪电影在披露现实问题时,也通过影像展示出一个韩国社会百态中的人物群像。这些人物来自各行各业,按照道德标准和法律标准双重评判时,人物的善与恶,罪与罚之间却无法有着明晰的评判结果。
电影中刻画的就是这样亦正亦邪的人物,人们似乎十分懂得刚极易折的道理,圆滑地应对生活中出现的问题。
《杀人回忆》中警察倾尽全力破案,然而使用的方法却是对于嫌疑犯拳打脚踢,严刑逼供,在审讯室的警察宛若黑帮分子。
暴力执法的警察、镇压游行的军队、混乱的司法体系、以权谋私的政要……他们通常是韩国犯罪片中的常态,几乎所有韩国影片中的公共权力都是负面形象。
《亲切的金子》中的金子原本不仅是暴力行为的受害者,还是暴力的执行者。《老男孩》中吴大秀被绑架之后逃出,以暴制暴的行为来进行报复。
观众对人物最初有一个价值预判,但是在事件展开之后,把人物放置在社会现实中去打量,最终并非推翻预判,而是体味到这些人物与现实社会中的人物一样复杂而难以言表。
通过“真实人物”的演绎,消解电影与现实的隔阂,用电影言说人性的复杂,达到照应现实,反思自身的目标。
《你从未在此》一片更是脱离了类型化的樊篱,以一种犯罪片的反类型化叙事方式刻画出一个外表看起来冷酷至极、与自己母亲温柔相处、内心却饱受创伤和痛苦侵蚀的杀手形象乔。
乔是狂暴的,他因为等待一个人二十分钟,走之前把此人用力打翻在地。当乔杀人时,他手持锤子这样的钝器将他人杀死,血流成河。
他也是充满柔情的。影片中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渲染乔和母亲之间细腻的情感:哄母亲睡觉,和母亲一起边唱歌边擦拭餐具,帮母亲清理浴室,检查冰箱的食物等等。
一系列充满日常化、温和化场景中的乔,与冷酷神秘的杀手生活完全不同,看似割裂的两种状态在一个人的身上古怪地共存。
这一切的源头深植于人物多年来的生活,从小时候遭受的家庭暴力到战场上惨痛的体验,乔带着这样的内心创伤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就像乔开枪打死人,又喂他吃止痛药,两人一起躺在地板上听歌一样,画面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是符合人物性格的事情。复杂深刻而又有理有据的人物形象是《你从未在此》最打动人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