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侠卫空空》第八十五章欢喜王佛

刀白说小说 2024-09-14 18:12:55
卫空空问道:“那袁副总管和你叔叔现在何处?”韦煊道:“袭入江陵后,叔叔和袁副总管入城安民,他们两位还不知道卫叔叔你在这儿,大家和我一起去江陵吧。”卫空空闻言大喜,让牟飞兄弟去农庄收拾,自己先带其他人与韦煊一起动身。 中午时分,到了江陵府城外。袁弘和韦天雄得了探马回报,听说卫空空到了,两人满心欢喜迎出城外,见了笑道:“想不到在这儿遇上卫老弟了,真是万千之喜!今天咱们一定要好好喝几杯不可。”江陵城中扫荡污氛,民众安详,众人随行入城,见街市整洁,一片祥和之气,令人看了身心舒畅。袁弘带众人上了城楼,对卫空空说:“韦兄弟施齐袭之计,率丐帮兄弟先潜入城中放火,里应外合才以最快的速度平灭叛军,眼下这座大城亟须安抚,老夫不日就要回军中去,希望朝廷不要再给这座饱受创痛的城市派一个贪官才好。” 卫空空忽地想起一人,道:“卫某给大总管推荐一个人可好?” 袁弘哈哈一笑道:“卫老弟推荐的人若足大用,老夫立刻行文向郭令公举用。这人是谁?老弟说出来历,国家大乱方定,正在用人之际,老夫行文,令公断无不许之理。”要知郭子仪乃中兴大将,在灵武又是辅枢、天下兵马大元帅,位高权重,善用贤能,袁弘与他私交也不错,所以袁弘的话也不算夸口。 卫空空道:“此人乃江陵县令,名叫魏好古,是个忠直之士,他在江陵做县令时因不愿附逆而被迫辞职归野,此人颇有忧国忧民之心,又当过几年带兵的将领,熟稔江陵民情风物,懂得体恤下情。朝廷欲大治江陵,振废起滞,此人堪为不二人选。”说话之间,楼头已摆好了庆功宴,江陵城中百姓也来祝酒。袁弘道:“酒宴一散,我便派人去请他来暂署府事。朝廷行文颇费时日,任他为知府大约比较适当,节度使的官职却非要一位武官不能胜任。”卫空空点头笑道:“那是袁兄为国举贤之德。”又说牟飞等协助破刘氏之恶的功劳,袁弘一一抚慰,就在席间书写公文,用了巡察天使印,任牟飞为江陵九郡总捕头,师人旷和牟益为副总捕头左右手,虽无品阶,却有职衔,日后也有升迁之机;且一州一府的衙门捕头任命无须行文,袁弘一人便可作主。众皆欢喜,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休整几日,袁弘升堂,审结刘应周案,将刘氏党羽一百余人尽斩于城外,曝尸三日,不许收殓,以警世人不可为恶。江陵府中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宛若节庆。这时魏好古等一班近遭排斥的正直官员已被请回,太原郭令公回文已到,任魏好古为知府,韦天雄为江陵府总管,共署江陵府事,撤江陵节度军职不设。其他任用,按部就班,择贤而用。袁弘回去缴旨,另有任命。当下出榜安民,民心复振。 刘应周被杀,其子刘敏和刘氏关云卿却不知去向,卫空空对他们倒不以为意,只记挂逐鹿香妃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安危如何?他与公孙一琇商量,便将已废掉武功的杨桐荪交给牟飞押入大牢,让朝廷法典审判他的罪恶,然后来向袁弘告辞。袁弘与韦天雄挽留不住,次日便率牟飞等人送出江陵,依依惜别。无名老尼带哥舒岳夫妇回临邛,宫九城和叶芳霞也回叶家侍奉岳母,临别重辞,洒泪分别。 牟飞乃知无不言大师的后人,卫空空想起他这层身份,便请他族人帮忙查探独孤香妃的去向。未离江陵之前,牟飞便已传书门下关注此事,用心查探,一路追踪,直追到河南府陈留附近。这日卫空空公孙一琇与黑白双尸正在路上,在陈留一个名叫弘丰的小镇上与牟飞的人相遇,牟飞的几个门徒详禀,说两个月前确有个红衣喇嘛和一位灰衣老人带着一顶小轿从弘丰镇上过,这几个门徒办事较为谨慎,一来两个月前并未得到牟飞找人的命令,不知对方底细如何,二来见那红衣喇嘛眼露精光,显是武功高绝之辈,这几个人怕贸然行事不是对手,见两人一轿离了陈留,向太原去了。 卫空空谢了几人,暗暗奇怪。从牟飞门徒形容的来看,那两个人是札喀尔布和医鬼纪三思无疑,轿子里那人是谁,是逐鹿香妃吗?若是逐鹿香妃,她为何会在去往太原的路上?按她的说法,她至少应该回她的家乡去解救她的族人才对!摸着背上装有天心石母的盒子,卫空空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种种新的疑问萦绕心头,卫空空送走了牟飞的门徒之后,一时也没了主意。关云卿母子和无双青环不知去向,无双青环口中那位神秘的欢喜王佛解千愁在砂金镇事件中始终未曾露面,李少秦也不知去向,严中岳和她的扶桑六子也踪迹全无,神掌沙扬威夺天心石是为了什么,’孔雀会’到底在蕴酿什么更大的阴谋,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加上逐鹿香妃的生死存亡,卫空空始终觉得这团乱麻里似乎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线头,找着了这根线头,所有的疑团就该迎刃而解;但卫空空的问题是,这根线头到底在哪里?现在到底应该去太原呢,还是去阪泉找逐鹿香妃? 公孙一琇道:“我们不去太原,也不去阪泉,而应该去昆仑岭,到沙扬威的老窝去探个明白!”黑尸道:“琇姑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卫空空道:“不过什么?” 此时四人骑马走出了陈留,正在边走边说,忽听前面小河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黑尸的回答,紧接着传来几下兵器碰撞的声音,一个手持长剑的绿衣女子从林中飞一般冲出,向小河方向飞跑了过来,绿衣女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个个手拿兵器,紧追不舍。在这群人的后面还有一顶四人抬的小轿,不疾不徐。白尸定晴瞧了一阵道:“这不是峨嵋派那姓林的小丫头吗?”卫空空和公孙一琇也看清了,那位手持长剑的绿衣女子正是在临邛五凤坡降魔禅寺中分开的林丹霞,她当时被李少秦抓了去,李少秦向她逼索峨嵋小少阳功的经文,林丹霞抵死不从,被毒打了一顿,欧阳化为了给她治伤,才没跟卫空空一起去江陵。 让卫空空留意的不是在陈留遇见本该在山上养伤的林丹霞,也不是追林丹霞的那伙人,引起他注意的是后面那顶神秘的小轿。一顶寻常的小轿看上去不算什么怪事,这顶小轿怪就怪在四个抬轿的轿夫。那四个人好像一母同胞的四兄弟,一般高下,一般健硕,一般的身穿豹皮背心,敞着胸怀,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抬轿行路,轿子上垂挂的布帘丝毫不动,显见这四名未知名姓的轿夫也是身怀绝艺的功夫高手。 不容他想那么多,公孙一琇和黑白双尸已下马向林丹霞迎了上去。黑尸护住了气喘吁吁的林丹霞,公孙一琇拔出了精金短剑,已和其中一人交上了手。卫空空勒住了红马,和林丹霞打了个招呼,就在小河边上冷眼看着,暂未动手。那七八个人中有一个人声音十分熟悉又刺耳,说话声又快,卫空空听了一阵又看他使出剑法和公孙一琇斗了几招,忽然想起了他是谁。 他单手一按马鞍,落在公孙一琇和那人之间,双目一张,精光四射,森然问道:“你是不是姓成?”那人神色倨傲,道:“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但我的名姓却不用说给无名小卒听!”卫空空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道:“好大的口气!你师父李悔从来没教你如何尊师重道吗?”那人吃了一惊,面色登时大变,问道:“什么?什么尊师重道,你到底是谁?”卫空空道:“‘天山剑法,妙绝天下,牧野神龙,谁人不知!’只要你用天山剑法,就归我管,放下兵器!” 原来那人正是卫空空第一次出山时在绛州不远的小镇上打尖歇脚时,偶遇的杨國忠宰相府大怎管谈雁征的师弟成达臣。他的声音卫空空记得很清楚,和他一道同来的另外一人说话语音沙哑,则是负责将张曦眉从成德送往长安时的一名护卫,名叫司空潮。那天晚上卫空空的雅座正好就在成得臣和司空潮所处雅座的隔壁,代表杨国忠来迎接“张小姐”的成得运与负责送人的司空潮的密议,都让卫空空给听了去。卫空空的眼光何等锐利,一看成得臣的剑法就知是正宗的天山剑法,立刻识破了成得臣的来历。 卫空空道:“看在你师父苦心传你剑法的份上,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可以看在你师父的份上,不追究你今日的胡作妄为。”成得臣冷哼了一声道:“不必了,我师已赴黄泉,哪还有什么师门长辈!”卫空空嗔目一视,道:“好!你纵恶不善,阿附权贵,已犯了天山戒条!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不肯回头,那我就代三位祖师清理门户!” 右手双指一并,倏曲成钩,疾点他的膻中气海,成得臣交手一招,便被卫空空的无形劲气逼得连退三步,高声叫道:“大家一起来!”卫空空大声冷笑道:“好,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不怕死就来!”单掌跟踪急进,疾按成得臣后心。成得臣反手一剑,身躯半转,斜锋进剑。 卫空空身随掌走,单掌倏然往下一压,将成得臣长剑压着,喝声:“去!”手臂一抬,登时把成得臣震出一丈开外,成得臣本领也还不弱,接连打了几个踉跄,脚步漂浮,居然并未跌倒。 就在这一瞬间,司空潮虎头单钩一转,已如飞而至,大声喝道:“谁敢伤我兄弟?”钩光疾卷,划向卫空空手腕,卫空空自悟蚩尤大帝神功心法,内功凭空激增数倍,身形快极,出招如电,身形一晃,嗖的一掌,司空潮一缩肩头,钩尖反钩卫空空脑后风府,用招既险又恶。卫空空步移身转,呼的一声,虎头单钩擦肩而过,掌心已贴近司空潮胸腹。司空潮大吃一惊,斜跃三步,回钩再战。 原来司空潮乃是黑道巨擘银钩仙子的师弟。卫空空尚未降生人世,银钓仙子已战名五十余年。她到了五十多岁静极思动,听信了另一位大魔头雷潮音的蛊惑,出山助阳氏四魔的父亲阳天华引贼入室,帮助白教借天竺的兵力袭入吐蕃,划地称雄。谁知他们的奸谋被卫空空的师父李思铭识破,雷潮音和银钩仙子毙命在独孤天宇掌下,阳天华被长华公主施展飞花摘叶、朽木成钢的绝顶内功打伤筋脉,逃回昆仑山没几年就暴毙而亡。银钩仙子死后,司空潮在西域站不住脚,孤身逃入关内,隐姓埋名躲藏了十几年,不敢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后来才由人引荐,做了张忠志的“幕宾”,认识谈雁征和成得臣,则是在张忠志回京任职御林军统领的那几年中。 司空潮苦练了十几年,比他的师姐银钩仙子到底还差一筹。幸得他这一门的武功颇多新奇诡谲的招数,江湖上以双钩成名的人多如牛毛,用单钩的却仅他一家,单钩四面成锋,“奇门二十七术”中排名第一,司空潮用尽生平本领,半守半攻,居然也在卫空空手底斗了五十来招。所不同的是卫空空胜似闲庭漫步,而他却是左支右绌罢了。 这时日过中天,天边卷起团团阴霾,鸦声噪林,冷风撼树,司空潮支持不住,魂销魄散,心道:“这厮武功实在太强,还是逃命要紧。”虚晃一招,拨腿就逃。黑尸叱咤一声,立刻腾空追去。卫空空也正要去追,一路切进,将成得臣与司空潮一并擒下,耳边上这时忽然传来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阴森森的一声冷笑。 此时此刻,这声冷笑如冰似针,对于正要抬脚的卫空空而言,真有石破天惊、雷鸣过耳之感。一惊之下,他急忙转过身来。但见剩下的那几个人一个个兵器低垂,让开了那顶神秘小轿面前的道路,三四丈外,轿帘一挑,忽然便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峨髻宫装,一身米色长衣,面覆青纱,倒负双手,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正神光炯炯、杀气腾腾地望着他。 卫空定这一惊并非出于别故,而是那一声宛在耳边的笑声,乃是以天山剑派不传之秘“明月冰鉴”无双内功凝成一线发出,整个天山剑派上下练过这门绝顶内功的,充其量也仅不过卫空空的师父李思铭、大师兄明叶风、小师姐诸葛月等三人而已。卫空空并非不愿学这门内功,而是明叶风传艺时对他说过:“‘明月冰鉴’乃明月祖师晚年闭门之后穷毕生之力精研所得,欲练此功,非有三十年古井微澜、坐关不缀的定力不可。 我纵观自我以下,你们终日行走江湖,哪有可能坐这三十年的枯禅?明月祖师秘创此功,她老人家直至圆寂也未练成;恩师寿算及百,也仅领略其中八成,你的二师兄自小得过恩师传授,也未练出什么结果;愚兄虽说粗通此艺,二十年来足不出户,也只初窥堂奥,尚难登大雅之堂,因此不敢擅传此艺给你。待你俗事不沾、有心静修时,不妨试试可耳,只是万不能把它当作一项功课去做。 你要知道这门内功一旦施展,极耗真力,‘峻极伤身’的道理你应当知道,那便是一个人武功练得越高,体内真气越难百分百精纯,真气若有一丝不纯,无论正邪两派何等高深的武功,练的时间越久,对身体多少都有一些反伤作用。况且放眼千百年而至今日,这世上有几人能如恩师他老人家一般,终身习武不缀,而又能轻而易举祛灾避祸、安然活到这个岁数呢?” 除了李思铭、明叶风和诸葛月之外,卫空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第四人通晓“明月冰鉴”这门尚未面世的神功绝学,这个突然的发现,一时使得卫空空呆住了。原本眼前三四丈之外站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因卫空空的毛骨悚然而骤然沾上了冷森森的鬼气! “果然是天山弟子,也只有天山弟子,才认得出‘明月冰鉴’。”青纱蒙面的宫妆妇人冷涩却吐字清晰地说:“我早就想亲自试试你真正的功力,看你有多少本领能统御西域第一大派,成为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武林盟主,可惜一直没得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春光静好,适逢其会,但愿你不吝赐教。” 宫妆妇人言简意赅,虽是话音冷冷,却绝不似初次见面的陌生口吻,倒似知根知底、相知颇深的故人口气,听在艺高胆大的卫空空耳中,令他大生震惊。但他在江湖中历练三年有多,大风大浪如潼关血战、长安屠城者他也不是未见,因此短暂一惊之后,紧接着他也就迅速镇定了下来。他召回黑尸,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懂得‘明月冰鉴’者,莫非本派长辈不可。请问高姓大名,如有不恭,万勿见责!”言毕缓缓抱起拳,向对方深深一揖。这般恭敬施礼,对他来说,自师父和大师兄去世之后实不多见,两位师长和两位师母去世之后,这世上能当得起他这般大礼的武林前辈,也着实不太多了。 宫妆妇人老实不客气地受了他的大礼:“你说对了,我是你的长辈,也受得起你的大礼,二十九弟!”她缓缓地向前向前走了三四步,双方距离,也已近在丈许,这位宫妆妇人的眉尖卫空空也看得一清二楚,但这妇人最后的那一声“二十九弟”却又不亚于一个震耳欲聋的焦雷,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头顶上! “你,你是?”话一问出口,卫空空立即暗中运功调息,随时提防着她的出手。他当然知道,以对方一口一声叫他“二十九弟”又蓄意不明之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非寻常。生死之限往往只在须臾之间,切不可失之提备。这一霎,他两只手虽在袖中,却早已真力密聚,只要对六一有所异动,必要时的雷霆一击,只怕当今武林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受他一击。但他的脸上此时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这份定力与沉着冷静,实已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常人所能有的。 “你一定不会想不到我是谁吧!”宫妆妇人杀气盈眉,却仍是一步未动,缓缓说道:“我本打算接了林丫头回播州与秦儿完婚,就此不问江湖中事、也不打算向天山派寻仇了,你本来不是我认定要找的那个人,但偏偏造物之手覆雨翻云,机缘巧合让我吃惊。”她微微顿了一下,接下去说道:“之所以我临时打消了向天山剑派寻仇的念头,实是一路来我暗中对你的观察所致。你年纪轻轻,历事尚浅,但你冷静沉着的定力,几乎不像是你这个年纪应当具有的,这方面你比秦儿又不知强似几许。因此我总算对你有了一些新认识,相较而言,你武功的高低倒是次要的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怪不得秦儿屡次三番败在了你的手里。你猜到我是谁了吧?” 卫空空点头:“万没料到二嫂消踪江湖那么久,传闻足迹不出云贵,这时却来到了中原腹地。小弟从未见过二师兄二师嫂,未能得尽礼数,请二嫂海涵。”宫妆妇人微微颔首:“你们只知我是二嫂,却不知我娘家闺字。所以你们不知我在江湖中的行踪,也情有可原。”她轻声咳了一声,道:“我娘家是山西解州人氏,以地名为姓,祖上乃晋六卿名将解张,我是‘欢喜王佛’解千愁。” 此言一出,非但卫空空和公孙一琇,黑白双尸也不禁大吃一惊! 更令卫空空四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欢喜王佛”解千愁轻轻揭开了脸上的青纱。 呈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张略显苍白却不失秀丽而似曾相识的面容,卫空空和公孙一琇不约而同地失声叫道:“是你?!” 那张脸若非带有风霜困苦之相,而令那几曾魅惑众生的嘴边多了几丝岁月的刻痕,就绝对应该算得上惊为天人,如果她此时重新穿上僧袍、戴上尼姑帽,就是在降魔禅寺中曾服侍过手腕有伤的公孙一琇的那位中年尼姑! 江湖中除了像“无双青环”那样的夺命杀手之外,另一个曾震怖武林的神秘人物就是“欢喜王佛”解千愁了。这时卫空空才明白,只有像“欢喜王佛”解千愁这样如雷贯耳的名头,才压服得了“无双青环”这样桀骜不驯的冷血杀手,也只有欢喜王佛,才能令得“无双青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只听解千愁道:“现在我要讨教几招了。二十九弟,还请你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卫空空只觉到她那双眼睛忽地为之一亮,倏的人影电闪,解千愁已纵身而出,双掌错处,一股凌厉之极的气劲迎面扑来。她掌法怪异之极,左右双掌交叉而出,像是一双锋利无匹的虎齿,紧紧把卫空空的左右上下四路全都封死。饶是卫空空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起手掌势,也更想不到一上来对方只出一招,自己便即被逼入死角,目下情势已不容多想,他双臂急振,一道淡红色的剑光随着铮地一声龙吟冲天鹄起,疾劲风中,卫空空伟岸的身躯好似天星飞坠,刺斜里掠出四丈多远,落在了解千愁身后、小河滩上。 卫空空紫微剑尖微微颤动,解千愁双手微环,神闲气定。 好一个至高武学百修难求的“静”字! “虚怀若谷,以静遏动”,乃可制大机于天下。无如,此时卫空空武功已登临造极之境,但他身兼数家之长,所缺的正是解千愁所示的“静”。这种心如止水的“静”,远较上乘的武学精华更难求难得,不自夸地说,方今天下武林中能当得起卫空空鼎力一击的人屈指可数,但相较眼前的欢喜王佛解千愁而言,他之于此道仍不免有些相形见绌。 解千愁见他眼光闪烁不定,已猜到他内心此刻当是徘徊难平,当即冷冷道:“你果已深得明月神髓,不愧聪明天纵,禀赋非凡……”话声微顿,轻声叹道:“可怜你二师兄毕生呕心沥血,也未能及你一半,如果换我是他,此时此刻此地,我非惭愧无地,羞赧难言不可。” 卫空空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交手一招,剑掌相错,虽不能算实打实的硬杠,卫空空却分明感到对方那纤纤柔荑凌空击来的气劲好似万千钢针,令自己气血几乎为之一窒,肌肤刺痒,单就这点而言,自己已先败了三分。须知一个人武功练得越高,护体神功也会随之越深,但在解千愁掌力及身之下,自己苦练多年的护体神功竟如同一张薄薄蝉翼,骤失护体之效。 解千愁见他不说话,点头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大概也已晓得我是得了亡夫秘授,练过‘明月冰鉴’的,我虽然功力还只有三成左右,但如能破掉你的罡气护体,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向天下武林宣布,天山武功以矛击盾,是何等不堪!”话声一停,右手轻拂,长袖倏地向卫空空面门上拂来。卫空空见机极早,也早调匀了气息,当下右肩一沉,整个身子随即向左半转,但解千愁那只袖子竟似一条忽然遇阻的水蛇一般,疾地向下一沉,闪电般向他颈项间缠了过来。 卫空空心里一动,足尖飞点,连人带剑,目不移影,瞬间连变了三个步位。这是他在天山绝险之处的冰棱岩壁间采摘雪莲多时,方才自悟出来的轻功身法,奇诡无极,飘逸无比,同门之中仅他有此绝技,堪称独步武林。旁观者里既有公孙一琇这样的武林后起之秀,更有黑白双尸这样的江湖老客,但他们也仅觉眼前人影一闪,解千愁已是一袖击空,卫空空身似飞鸿掠水,轻轻飘开三丈之外。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心中喑暗惊叹! 然而解千愁这一式“飞袖拂云”看似平淡无奇,却暗藏凌厉杀机。休小看了她这一截软软水袖,在她真力贯注之下,几可无坚不摧,一旦得手,卫空空非将溅血当场、登时毙命不可。好在卫空空心机聪敏,料定了对方后手,千钧一发间绝顶轻功施展得恰到好处,一气呵成,容得他飘身而逸的一刹那,解千愁的长袖刚以雷霆万钧之势,唰然作响,宛若长刀横空、大戟断流,带着一股冷风擦着他前胸衣边飞落了过去。这一记交手真可谓险到极点,卫空空若稍迟片刻,或蓄势不足,两者之一发生,他都难免开膛剖腹之惨。 那一霎间,解千愁颇感意外,卫空空背心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一记飞袖拂云,好一个“欢喜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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