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场里打拼的人,都会面临一个困惑,那就是领导究竟是在培养自己,还是在利用自己,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领导就是在利用你,至于是不是要培养你,则需要你细心的观察其言行,我们被领导利用和驱使是常态,你接受就行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至于领导是不是在培养你,则需要你自己去分析和甄别的,虽然不会明着说,但还是有迹可循的。今天就让我们从汉景帝刘启入手,看看领导要培养和重用一个人时,究竟会怎么做?
这里就要提到两个人,一个人是郅都,另外一个人是卫绾。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都对汉景帝刘启十分忠诚,都算是汉景帝刘启手下的得力手下了,实际上两个人的结局却截然不同。有人说两个人之间的差异,来自于学派,大儒卫绾是儒家,酷吏郅都算是法家。这么说只看到了表面,实际上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们最终的命运,不过是汉景帝刘启的刻意安排,为了时势做出了取舍罢了。
先说苍鹰郅都,为什么他叫苍鹰呢?因为这个名号是汉景帝给他起的,为此还给了他一幅画,这幅画上面就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鹰!郅都是西汉著名酷吏,也是汉景帝刘启手里的一把利剑,但是剑如果太锋利了,必然要伤及自身!这个道理汉景帝是懂的,郅都也未尝不懂,因此郅都严格来讲算是个孤臣,因为朝堂上下没人待见他,就是表面看上去,对他很欣赏的汉景帝刘启,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的能力维护统治而已,对他也没有提供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保护。
郅都在担任中尉之前,这个位置的人选是卫绾,提到卫绾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是马夫出身,一辈子也没有建立什么拿得出手的功业,因此,很多人对他的印象不深。但卫绾却是皇帝看重的人,不要忘了刘邦就有一个小马仔叫夏侯婴,夏侯婴就是刘邦的车夫,也是刘邦的贴身侍卫,更是孝惠帝刘盈最信任的太仆!中尉这个位置很重要,他的主要职责是负责京城的治安,最根本的职责是保护皇帝的安全。因此,这个位置的人选,都必须得到皇帝的首肯才行,其中绝大多数人选就是皇帝自己选的。
卫绾这个人谨慎可信,这也是汉文帝信任他的原因,到了汉景帝继位后,最开始卫绾并没有被信用,成了赋闲在家的人。不过后来被汉景帝刘启启用,并任命为中尉之职,因为这个位置的人,一定要选一个可靠的人,不能让周亚夫一手遮天,要找个和他不是一路的人才好,防止权臣们结党的情况发生。卫绾见到汉景帝时,并不激动,因为他不知道汉景帝是要重用自己,还是要收拾自己,毕竟汉景帝做太子的时候,自己就很不给他面子,当时汉景帝刘启邀请大臣们赴宴,只有他卫绾说自己身体有病没有去,这个事情不仅卫绾记得清楚,汉景帝刘启记得更清楚!
“卫绾,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做太子时请大家吃饭,唯独你特立独行,没有来参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果不其然,汉景帝刘启见了卫绾后,立刻旧事重提,卫绾早有准备,他回答说:“陛下,下臣当时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无法参加!”汉景帝继续说:“听说你得到了文皇帝赐予的六柄宝剑,很多人都会拿这些皇帝的赏赐去给自己换银子,换地,不知道你换了什么呀?”汉景帝这个话已经带了几分杀意,如果卫绾真的把汉文帝赏赐的宝剑给人了,恐怕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臣不敢,这六柄宝剑都在家里,一直在正堂供奉着,未敢擅动!”汉景帝立刻说:“我们走,立刻去卫绾家!”
在卫绾家正堂的墙壁上,端放着那六柄宝剑,它们都被擦拭的湛亮,就和新的一样,汉景帝拔出了一口宝剑,剑锋也未动分毫!汉景帝刘启心里暗道:卫绾真是个谨慎持重之人,这才是社稷之臣的最佳人选呀!“卫绾,今天寡人也要赏赐给你一柄宝剑,但是你不要把它当下墙上供奉起来,而是要拿在手里!你也不要在家里继续休养了,现在国家是用人之时,你来做朕的中尉,明天就去上任,朕把你的那些老部下也调配给你了!”卫绾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汉景帝要彻底摆脱对周亚夫的依赖,因此把负责自己安全的北军统领换成了卫绾,这个卫绾看上去没什么本事,却是三朝老臣,他和袁盎一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都是影响力巨大的人,且和袁盎相比,卫绾这个人不结党营私,不贪污腐化,人品口碑极佳!
卫绾干的不错,在汉景帝刘启夺取周亚夫兵权,废黜太尉自领兵权的过程中,北军很稳定,细柳营的躁动变不了天!不过不久后,卫绾就再次回家养病了,苍鹰郅都走马上任!为什么呢?因为汉景帝准备对栗姬和太子刘荣下手了,对于刘荣的懦弱和栗姬的愚蠢,汉景帝已经忍无可忍,但这件事卫绾做不合适,倒不是卫绾做不了,而是汉景帝要刻意保护卫绾,不想让他树敌太多,他还有更重要的安排!
这件事得找个狠人来做,于是郅都就走马上任了,他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卫绾来了一个下马威!“卫大人,不知道中尉府的案卷可都准备好了,本官打算立刻查看检验!”卫绾没好气的说:“郅都大人请自便,北军是京城宿卫,我没有带走一兵一卒,请您去查验清点!”
郅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到任之后不久,就把栗姬一党全部给收拾了,太子刘荣违制侵占太庙给自己建寝宫,这件案子没人愿意去查,因为刘荣毕竟曾经是太子,他的师傅是窦婴,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呢?郅都不在乎,只要是汉景帝要查办的人,我管他是谁呢!郅都这么做对不对呢?没什么错的,但是也要自己留个心眼,因为领导有时候让你去做这些脏活累活的目的,就是最后要通过舍弃你的方式来善后的,没人想成为那个弃子!郅都很快就把刘荣的案子做实了,刘荣面临的是被彻底废黜,他的老师窦婴看不下去,让人给刘荣递了纸笔,嘱咐他给窦太后这封信求助!
但刘荣的这封信被郅都截获了,他准备去交给汉景帝刘启处置,但在半路上他被汉武帝刘彻的母亲王娡拦了下来,王娡收下了这封信,并对郅都说:“中尉大人,这封信的事情除了你我之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否则我就会要你的命!”郅都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狠辣震慑了,他是常人眼里的酷吏没错,可是对于王娡,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无可奈何,君臣之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郅都只好点头道:“臣领旨!”王娡低声说:“领旨?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领什么旨?”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下了郅都呆呆的立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刘荣自杀了,这是官方说法,但无论汉景帝刘启也好,还是皇后王娡也好,他们都不会留着刘荣的。
但刘荣毕竟是皇子,还是窦婴的学生,窦太后的孙子,这个锅是有人要来背的,谁来背锅呢?显然只有郅都了!因此汉景帝刘启在惩处刘荣前,罢免了卫绾的中尉之职,这不非但不是惩罚,恰恰是为了保护卫绾,因为处理废太子刘荣这个案件,是要得罪人的,是要捅破天的,主审之人秉公而断皇帝不满意,如果按照皇帝的意思来,窦婴和窦太后不满意,反正无论怎么做都是错!郅都这个人是最佳人选,因为他是个孤臣,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当然和郅都相比,卫绾可不是个孤臣,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实力不俗,只不过没有周亚夫那么张扬罢了!卫绾这样的人叫有资源,郅都不过是有能力而已,你让汉景帝这个做领导的人怎么来取舍呢?不言自明了吧!
从用人的角度来讲,汉景帝刘启从来没有将郅都当做社稷之臣,郅都不过是自己最锐利的宝剑,自己的打虎英雄!郅都打的都是老虎,从太子刘荣到梁王刘武,每一个都是难啃的骨头,对于很多人来讲,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这个角度来讲,郅都是立下了大功的,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能啃硬骨头的业务骨干。但这样的人往往结局不好,因为他们锋芒毕露树敌太多,几乎没有朋友和盟友,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领导的器重和信任,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如果刘荣事件还不明显的话,让我们把时间轴拉长,回到之前梁王刘武事件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了。储君之争愈演愈烈,汉景帝在处理刘荣前,先是利用袁盎、窦婴等大臣,来反对窦太后立刘武为储君的想法!这让梁王刘武很不满,但他不敢对汉景帝下手,于是把矛头指向了反对自己做储君的大臣们。在刘武手下羊胜和公孙诡的策划下,十几位反对梁王做储君的大臣在京城喋血,其中就有三朝老臣袁盎。但袁盎是个十分难缠的人,他老谋深算且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和窦婴的关系莫逆,又和豪强栾布有过命之交!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死在了刺客的剑下,如果不是袁盎向窦婴示警,令窦婴提前做了预防,而周亚夫不在家中,恐怕这两位也难以幸免!
在郅都的督办下,梁王刘武的案子,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人证物证具在,不容刘武抵赖,直接指挥这次京城刺杀行动的人,就是梁王刘武身边羊胜和公孙诡。没有梁王的指使,他们两个人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当郅都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汉景帝说这件事你不用继续查下去了,我会安排其他人去梁地处理善后。这次汉景帝刘启用的人是卫绾,人都让郅都得罪完了,该是卫绾出面的时候了,让他去梁地,并不是要对付梁王,而是要放过梁王,这才是汉景帝的打算,这个事郅都不适合去做,他也做不出来!
卫绾办事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很快梁王刘武就认罪画押了,十几个箱子的证据也拿在了手里。但在返程的路上,卫绾来了个先斩后奏,把这些宝贵的证据,全部都付之一炬。面对汉景帝刘启的质询,卫绾回答:“陛下,那些东西我已经烧了,这件事很清楚,主谋是梁王手下的羊胜和公孙诡,梁王是被他们蒙蔽的,他还是您的好弟弟,太后的好儿子,长公主的好弟弟呀!”汉景帝刘启表面上发怒,斥责了卫绾,但内心里却十分得意,因为这件事卫绾办的很好,如果真的把梁王刘武给办了,以后汉景帝刘启还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窦太后呢?但这件事如果继续交给郅都的话,得到的证据不仅不会被销毁,反而会更多,变成铁证如山,到时候汉景帝反而会骑虎难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苍鹰郅都被汉景帝下放到雁门关,去做了雁门太守,这不是什么美差,这是对抗匈奴人的前线,很多人都在这里被匈奴人砍掉了脑袋。而卫绾则成为了太子之师,汉景帝刘启让卫绾教授刘彻儒学,并对他说:“我要你教太子儒学,你不用教他刀枪棍棒,也不用教他琴棋书画,我要你教他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道理,因此太子之师非你莫属!”汉景帝的话,揭示了教育孩子的要诀,那就是要抓重点,抓要害,先把主要的学科学好,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以暂时放下,不能舍本逐末,否则必定会得不偿失。
从苍鹰郅都最后的自杀,卫绾最后的全身而退中,我们看尽了人情冷暖,也看到了法家的杀身成仁,和儒家的进退自如,更看清了汉景帝刘启,这个大汉帝国的最高领导者,究竟在培养谁,在利用谁!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