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全译《西游记》:第七十二回-盘丝岭盘丝洞

一森看文化 2024-05-15 03:07:27

七女子有三个留下来陪唐僧叙话,另外四个去灶房刷锅烧火,用人油把人肉炒得黝黑充作面筋,又拿人脑煎成豆腐块模样,做好了端上石桌请道:“长老请了!仓促间这些饭菜请将就吃些,不够再添。”

唐僧闻着一股腥膻之气不敢吃,欠身合掌道:“女菩萨,贫僧是胎里素,不敢吃荤。”

女子们齐笑:“长老,这正是素的!”

“阿弥陀佛!若这般也算素菜,和尚我吃了可莫想面见佛祖,更取不来经卷!”

“长老是出家之人,化斋可莫要挑三拣四的。”

“怎敢!怎敢!我奉唐王旨意一路西来逢苦救难,遇谷粒捏入口,逢思缕缀上衣,怎敢挑这挑那的。”

“那长老莫嫌饭菜粗陋,还是吃些吧!”

“唯恐破戒,不敢!不敢!养生不若放生,女菩萨还是放我出去吧!”

唐僧起身就要走,七个女子赶紧拦住,厉声道:“上门的买卖怎能给跑了!‘放了屁却使手掩’,你能往哪去!”

七女子个个都有些武艺,把唐僧顺手牵羊摁倒在地,拿绳子捆好后悬梁高吊。这吊法儿还有个雅号,叫‘仙人指路’,一只手前伸,牵丝吊起;一只手拦腰捆上再吊;两只脚伸直了绑在一起也吊上去。脊背朝上,肚皮朝下。

唐僧双目噙泪暗自生悔:“和尚我怎会如此命苦!我只当这是个好人家,岂知却掉进火坑!徒弟唉!来得快些还能见我一面,胆敢慢上两个时辰,我命休矣!”

七女子把唐僧捆吊妥当,却各自褪去衣衫,唐僧见了大惊:“这一脱了衣裳,可是要与我调情(打情)哩!不然便是要生吃我!”正想着,却见女子们只脱了上身罗衫露出肚腹,一个个腰眼中冒出鸭蛋粗细的丝线把庄院全给包裹起来。

话说大路上猪八戒和沙僧正安安稳稳看马看行李,而孙悟空耐不住性子跳在树梢枝头上玩耍,一转头却见原本的庄院竟光亮刺眼,急忙跳下来惊叫:“不好!不好!师父造化低了!你们快看那庄院!”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银又光似银,猪八戒大叫:“罢了!罢了!师父遇上妖精啦!咱们快去救他!”

孙悟空:“贤弟莫要乱嚷!等老孙先去瞧个仔细!”

沙僧:“哥哥小心些!”

“我自有分寸!”

孙悟空理理虎皮裙,擎出金箍棒三两步来到院前,只见上面纵横交错的丝绳缠绕有千百层,有些经纬之象,又有些黏软沾手。

“管他几千层几百层,老孙一棒也就给打断了!”孙悟空正举棒欲打,却突然又想:“不妥!不妥!若是坚硬之物也就断了,这软的顶多给打扁了!万一惊动妖王,他拿这丝线缠住老孙反而不美......还得问个来路再说!”随即捻诀念咒起来。

土地在土地庙里突然如推磨一般乱转,土地婆儿见了骂道:“老儿!你羊角风发了还是怎的?乱转个甚?”

“你不知!你不知!有个齐天大圣来啦!我不曾相迎,他正念咒拘我哩!”

“你出去见他便是,为何在这里打转?”

“他那铁棒好不重!敢去见他就要挨打!”

“他看你这般年老,怎会打你?”

“他一生好吃没钱酒,专打老年人!”

两口子在庙里絮叨一阵却又别无他法,只得战战兢兢去到路旁跪拜:“大圣!此方土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莫要作势,快起来!且给你记着先不打你!我问你,此间是什么地方?”

“大圣从何处而来?”

“我自东土往西来的。”

“大圣此来可经过那山岭?”

“行李、马匹还都在那岭上。”

“那岭唤作盘丝岭,岭下有个洞,叫盘丝洞,洞里有七个妖怪!”

“男怪还是女怪?”

“是女怪!”

“那怪有多大神通?”

“小神本领低微,不知她有多大神通,只知正南三里处有座濯垢泉,泉水天生温热,原本是上界七仙姑的浴池。那妖怪占了濯垢泉后仙姑竟不与争斗,平白无故的就让了,我想应是不好沾惹之辈!”

“妖怪占这泉水作甚?”

“她们一日三次前去洗澡,如今巳时已过,到了午时便又要去泉水洗澡。”

“你且回去!老孙拿她去也!”

土地磕一个头,战战兢兢退去。孙悟空则变作麻蝇叮在路边野草上等候,不多时便听闻一阵悉悉索索如蚕食桑叶之声,又过去半盏茶的功夫,那庄院上的丝绳皆无,变回了原本样貌。又听“吱呀”一声柴门打开,里面携手相搀走出七个女子。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

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却似嫦娥临下界,仙子落凡尘。

孙悟空见了忍不住笑道:“难怪师父要亲自来化斋,原来竟是这般一个好去处!这七个美人儿假若留下我师父,要吃是不够一顿,要用也不不够两日,要动手也是略微摆布师父就没了性命!我还是近前听听她们有何算计再说......”于是又悄悄叮在最前边那女子的云鬓上。

等过到桥这边儿,后边有女子叫道:“姐姐,我们洗了澡回来便把那胖和尚蒸吃了!”

孙悟空闻言暗笑:“这妖怪好不会算计!煮着吃还能省些柴火,怎就偏要蒸着吃!”

那女子也没答话,几人转眼间来到濯垢泉,眼前一座门墙甚为壮丽,遍地野花香艳艳,满旁兰蕙密森森。后边有女子急步推开院门,只见院中一池热水,这水:

自开辟以来,太阳星原贞有十,后被羿善开弓,射落九乌坠地,止存金乌一星,乃太阳之真火也。天地有九处汤泉,俱是众乌所化。那九阳泉乃:香伶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此泉乃濯垢泉。

又有诗为证:

一日无冬夏,三秋永注春。

炎波如鼎沸,热浪似汤新。

分溜滋禾稼,停留荡俗尘。

涓涓珠泪泛,滚滚玉团津。

暖滑原非酿,清平还自温。

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

佳人洗处冰肌滑,涤荡尘凡玉体新。

这浴池约有五丈宽,十余丈长,内有四尺深浅。其水清澈见底,底下又似滚珠泛玉“咕嘟嘟”一直冒出新水,四周则有六七个孔窍往外漫流,流出去二三里远到了田间,却仍还是温水。

池中又有三间亭子,亭中靠后壁处摆着一张八脚板凳,板凳两头有描金彩漆的衣架。孙悟空嘤嘤飞过去叮在衣架上。

七女子各自脱去衣衫搭在衣架上就要下水,不想一番艳景却被孙悟空尽收眼底:

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

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肘膊赛冰铺,香肩欺粉贴。

肚皮软又绵,脊背光还洁。

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

中间一段清,露出风流穴。

*如今看来唱词也不全都一无是处,特别是文末这一篇,用李卓吾先生的话说就是:着眼!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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