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七十一回-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

一森看文化 2024-05-12 05:11:20

第五十八难:降妖取后

话说赛太岁拿着金铃再去洞前叫战,一时却也有了底气:“孙悟空!莫走!且看我摇摇铃儿!”

孙悟空闻言笑道:“你有铃儿,我就没有?你会摇,我就不会?”

赛太岁惊疑:“你有什么铃儿?拿出来看看!”

孙悟空把金箍棒收进耳内,从腰间解下三个铃铛:“这不是我的紫金铃?”

赛太岁更惊:“蹊跷!蹊跷!他的铃儿怎会与我的一般无二?纵然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只因打磨有异,多少也会多个瘢(同“癍”)少个蒂的,怎会这般丝毫不差?”心疑一阵,却又高声问道:“你那铃儿是从哪儿来的?”

“贤甥!你那铃儿却是从哪儿来的?”

“我这铃儿是:

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

结就铃儿称至宝,老君留下到如今。”

“老孙这铃儿也是从那儿来的!”

“怎能证实?”

“我这铃儿是:

道祖烧丹兜率宫,金铃抟炼在炉中。

二三如六循环宝,我的雌来你的雄。”

“铃儿乃金丹之宝,又不是飞禽走兽,怎会有雌雄之分?莫要多话,能摇出来宝贝便是好的!”

“口说无凭,做出便见!便让你先摇!”

赛太岁当真摇响第一个铃铛,却不见火出,摇第二个不见烟出,摇第三个不见沙出,赛太岁顿时慌了手脚:“怪哉!怪哉!世道变了!我这铃儿想是惧内,雄的见了雌的竟然不敢出来啦!”

“贤甥且住手!待我也摇摇看!”孙悟空抓起三个金铃同时摇响,只见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孙悟空不嫌事大,嘴里又念一个咒语朝着巽地叫一声“风来”!顿时狂风四起,漫天烟火,遍地黄沙。

赛太岁在烟火之中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眼看就要被烧死,却听闻半空中有人厉声高叫:“孙悟空!我来也!”

孙悟空闻言回望,原来是观音菩萨来此,只见她左手托着净瓶,右手拿着杨柳枝,正蘸洒甘露救火。孙悟空赶紧把金铃藏在腰间,合掌倒身拜礼。

观音菩萨撒下几滴甘露,霎时间烟火全息,黄沙绝迹。

孙悟空一边磕头一边相问:“不知菩萨临凡,有失回避!敢问菩萨何往?”

“我特来收归这个孽畜!”

“这孽畜是何来历?竟敢劳菩萨亲来收之。”

“它本是我的坐骑金毛犼,只因牧童盹睡,一时疏忽,这孽畜咬断铁索下界,却来到朱紫国与那国王消灾。”

“菩萨说反啦!它在这里欺君占后,伤风败俗,与那国王生灾生难,为何却说消灾?”

“你不知。当年朱紫国先王在位时,如今这国王还是个东宫太子,不曾登基。他年少时喜好涉猎,一日,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雌雄两个雀雏在落凤坡前停翅暂歇,被太子一箭射伤了雄孔雀,雌雀也是带箭回去报信。佛母万分忏悔,吩咐要这国王拆凤三年。那时我这金毛犼在场听闻此言,不期这一回临凡骗走皇后,与那国王消灾。至今日三年期满,却也多亏你来解救国王之困。”

“菩萨,虽有这般前因,奈何它沾污皇后,伤风败俗。纵然菩萨亲临,饶他死罪也罢,却是活罪难免!且让我打他二十铁棒,你再带它去!”

“悟空,你既知我临凡,且看我面子一并都饶了吧!也算得你一番降妖之功,若是动了棍子,它也就死啦。”

孙悟空不敢违言,只得拜身道:“既如此,菩萨且收他归海,不可再令它私自下界,为害人间。”

观音大喝一声:“孽畜!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更待何时!”

金毛犼闻言就地打个滚变回原身,近前请观音骑乘,观音见坐骑项下三个铃铛消失不见,于是又道:“悟空,还我铃铛!”

“老孙不知。”

“你这贼猴!若不是你偷走铃铛,莫说一个孙悟空,便是十个孙悟空也不能近它身前!”

“真不曾见!真不曾见!”

“既然如此,我可要念上几句《紧箍咒儿》。”

“菩萨莫念!莫念!......在这儿哩!”如此却是:犼项金铃何人解?解铃还问系铃人!观音把铃铛套在金毛犼项下,只见那犼四足莲花生焰焰,满身金缕迸森森,载着观音菩萨回南海而去。

孙悟空见观音远去,整整衣衫抡棒打进獬豸洞,把那一洞妖邪尽数清剿,又去后宫请金圣宫回国。金圣宫连连顶礼拜谢,孙悟空把观音收妖与佛母拆凤之事言说一遍,找来软草扎了一条草龙:“娘娘请跨骑,合上眼睛莫怕,我见你归国去也!”(“凡人重若泰山”,原来可以这样托着起飞?)

不消半个时辰到朱紫国城,孙悟空按落云头请金圣宫睁眼,金圣宫认得这是皇宫楼宇,心中甚喜,与孙悟空一起登上宝殿。

国王见了急下龙床相迎,近前牵着金圣宫玉手正要苦诉离情,却突然倒地大叫:“手疼!手疼!”

猪八戒哈哈大笑:“嘴脸!无福消受!一见面就给蛰住啦!”

孙悟空喝道:“呆子!你敢过来牵娘娘的手么?”

“牵了又能怎样?”

“娘娘身上生有毒刺,手上更有蛰阳之毒,因此在麒麟山三年那赛太岁始终不敢沾身!沾身身上疼,沾手手上疼!”

文武百官闻言惊忧:“这却该如何是好?”

玉圣宫、银圣宫上前把国王搀起,众人各自忧疑惊惧之间却听半空有人高叫:“大圣!我来也!”

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缭绕祥光道道,氤氲(yīn yūn,同“缭绕、弥漫”)瑞气翩翩。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芒鞋罕见。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绕。乾坤处处结人缘,大地逍遥游遍。此乃是大罗天上紫云仙,今日临凡解魇。

张伯端,字平叔,号紫阳,北宋时期著名道人,南宗金丹派始祖。曾主张佛、道、儒“三教归一”。

图片来自《西游记人物百图》——李云中

孙悟空迎上:“张紫阳何往?”

紫阳真人至殿前躬身行礼:“大圣,小仙张伯端有礼啦!”

孙悟空还礼:“你从何来?”

“小仙三年前有幸前赴佛会,归来时见朱紫国王有拆凤之难,我担心皇后被妖王玷污坏了人伦,因此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件霞裳进与妖王,只作贺礼。这皇后穿上之后便生了一身棕毛毒刺。今日小仙知晓大圣手到功成,特来收了术法(解魇)。”

“既如此,多有劳累!快快解了去!”

紫阳真人上前对金圣宫一指,即脱下棕衣,而金圣宫身上衣衫丝毫未动。紫阳真人把霞裳一抖又变回棕衣披在身上,转身对孙悟空作礼道:“大圣勿怪,小仙告辞!”

“且慢!且慢!待国王酬谢。”

“不劳!不劳!”

说罢,紫阳真人作个长揖,腾空而去。当场的国王、皇后、嫔妃及一众文武皆对空拜谢。

拜完谢礼,国王大开东阁酬谢唐僧师徒,宴会上国王领着满朝文武又对师徒四人跪拜,随后即开席饮宴。

孙悟空对唐僧道:“师父,可拿那战书出来。”

唐僧从袖中取出递给孙悟空,孙悟空又递给国王,把降妖救后以及观音收怪之事当众讲说一遍,举国君臣无不称赞称谢。

唐僧:“一来是国王之福,二来也有小徒之功。今日承蒙盛宴,足矣!足矣!就此拜别,贫僧往西天赶路也!”

国王百般恳求不能再留,遂换了关文,排驾请唐僧登上龙撵,亲自跟着推车扶撵相送。

如此正是:有缘洗净忧疑病,绝念无私心自宁。

第七十一回,完。

*雄铃也怕雌铃,何惧内之风不遗一物如此!若今日,可谓铃世界矣。——李卓吾

*识得生灾乃是消灾,若海中俱极乐世界也。此《西游》度人处,读者着眼。——李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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