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七十二回-行至盘丝岭

一森看文化 2024-05-14 03:29:47

话说唐僧师徒别了朱紫国王上路西行,行经多少山原,历尽无穷水路,不觉间又是秋去冬残,春光明媚(贞观二十四年,西游十二年,春)。

师徒四人正踏青赏景,忽见前路一座庵院,唐僧滚鞍下马停在路旁。

孙悟空问:“师父,此路平坦无邪,因何停步?”

猪八戒:“师兄好不通人情!师父在马上坐得累了,且下来观风赏景歇歇。”

唐僧:“不是!不是!我看前路有处人家,意欲亲自化些斋饭去。”

孙悟空:“师父说的哪里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吃斋自该我去化来,哪有徒弟高坐师父化斋之理?”

“也不是这般说辞。往日里路上一望无人,只能你们去远处化斋,今日眼前便有人家,我去一趟也无妨。”

猪八戒:“师父,常言道‘三人外出,小的儿苦’,我等皆是弟子,你却是父辈。又有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老猪去吧!”

“徒弟,今日天气明朗,不似往日那阴雨之时难行,还是我去吧!有斋没斋的我且去问问,稍时也就回来啦!”

沙僧:“师兄,师父心性如此,不必过于违拗(ào,违反,违抗),不然便是你们去化来了师父也不肯吃。”

话说到此,猪八戒只得取出钵盂奉上。唐僧换了衣帽,拽步行至庄院前,只见:石桥高耸,古树森齐。石桥高耸,潺潺流水接长溪;古树森齐,聒聒幽禽鸣远岱。桥那边有数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窗前忽见四佳人,都在那里刺凤描鸾做针线。

唐僧见这家里只有四个女子,不见男人,一时踌躇不敢进去,呆立在桥林之下,却又见那女子们一个个:

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

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

蛾眉横月小,蝉鬓叠云新。

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

一直呆立了半个多时辰,四周愈发宁静,唐僧忍不住暗自思虑:“我若没本事化来斋饭,少不了徒弟们笑话与我:为师父的化不来斋,为徒的怎能去西天拜佛!”犹豫许久,唐僧终于定心走上石桥,却见草屋前一座木香亭上又有三个女子,却比先前的四个不同:

飘扬翠袖,摇曳緗(xiāng,黄)裙。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摇曳緗裙,半露出金莲窄窄。形容体势十分全,动静脚跟千样躧(xī,鞋)。拿头过论有高底,张泛送来真又恺。转身踢个出墙花,退步翻成大过海。轻接一团泥,单枪急对拐。明珠上佛头,实捏来尖掰。窄砖偏会拿,卧鱼将脚崴。平腰折西蹲,扭顶翘跟躧。扳凳能喧泛,披肩甚脱洒。绞裆任往来,锁项随摇摆。踢的是黄河水倒流,金鱼滩上买。那个认错是偷儿,这个转身就打拐。端然捧上臁,周正尖来捽。提跟潠草鞋,倒插回头采。退步泛肩妆,钩儿只一歹。版篓下来长,便把夺门揣。踢到美心时,佳人齐喝彩。一个个汗流粉腻透罗裳,兴懒情疏方叫海。(“拿头、张泛、出墙花、大过海”等都是唐宋时期的蹴鞠名词,同上一段描述女子“心性样貌”不同,这段唱词是描述 三个女子在踢蹴鞠......)

话言不尽,却又有诗为证:

蹴鞠当场三月天,仙风吹下素婵娟。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緗裙斜拽露金莲。

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

唐僧一看又是多时,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登桥高叫:“女菩萨,贫僧随缘化些布施。”

那七个女子闻言撇下针线,丢下气球,笑吟吟近前相迎:“长老,失迎!失迎!屋里请!屋里请!”

唐僧见了暗自夸赞:“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善于斋僧,男儿岂会不虔心向佛?”于是再合掌作礼,跟随众女子进了草屋。路过那木香亭时,却见亭内:

峦头高耸,地脉遥长。峦头高耸接云烟,地脉遥长通海岳。门近石桥,九曲九弯流水顾;园栽桃李,千株千棵斗秾华。藤薜挂悬三五树,芝兰香散万千花。远观洞府欺蓬岛,近睹山林压太华。正是妖仙寻隐处,更无邻舍独成家。

有女子快一步推开屋门,唐僧进屋,只见厅堂里摆着的都是些石桌、石凳,不由惊叹:“这里阴森异常,断然不是个好去处!”心里正想着,众女子笑吟吟相请入座。唐僧稍有迟疑,却也只得坐下,哪知不多时便浑身打冷战。

一众女子启问:“长老宝山居于何处?为何化缘?是修桥补路还是塑佛印经?可有缘簿拿出来看看?”

“我不是化缘的和尚。”

“既不化缘,你来此作甚?”

“我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拜佛求经之人,今日路过宝方,肚里有些饥饿,特来贵府化一顿斋饭便继续赶路也!”

“好!好!好!常言道‘远来的和尚好看经’,姐妹们不可怠慢!快快安置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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