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沦陷区后,我们跟着一群难民继续往北走。经过的地方曾经是战场,十分荒凉。沿途所见,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荒芜的田地,一路上都能看到来不及掩埋的死人的骸骨,要想找一个歇脚的地方都不可能,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一带既无车乘,也无船坐,只能步行。有时能碰上老乡推着独轮车和抬着滑竿招揽生意,我们就雇一辆独轮车和一副滑竿,让母亲抱着四弟乘坐滑竿,父亲带着行李乘独轮车,大哥、二哥和我则步行跟随。我们必须绕开关卡,趁夜进入城镇。一天下来,疲惫不堪,腿都走肿了,第二天还得继续赶路。据老乡说,鬼子经常在夜间出来抓苦力,因此,夜间行走也不安全。
有一天深夜,我们跟随着一群难民在一条山路上行走,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人喊犬吠,一片喧哗。有人说:"不好,碰到鬼子抓苦力啦,快逃呀!"人们纷纷向四下逃跑,我们也跟着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个端着枪、举着火把的鬼子和伪军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迅速封住了大家逃跑的路,一边吼叫着一边用枪比划着将大伙赶上了山坡。山坡上有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平地,站满了被从山坡下赶上来的中国人。周围站着鬼子和伪军,端着枪,举着火把,几条狼狗冲着人群狂吠。汉奸翻译官领着几个鬼子和伪军在人群中选人,被选中的,就拉出来到另一个地方集中,谁要是反抗,就被打得哇哇乱叫,气氛十分恐怖。母亲见势头不对,急忙将四弟塞到父亲怀里,让大哥弯着膝盖站在父亲身后。汉奸翻译官领着鬼子和伪军走了过来,到了我们一家人跟前。这是我们第一次与鬼子面对面,而且距离是如此之近。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只得听天由命。鬼子兵向我们扫视了一番,然后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我们一家人的身体状况不满意。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微笑着拉了拉四弟的手,说了声"虽乐哥"(日语"小孩"的意思),一挥手,说道:"开路的!"领着鬼子和伪军走向了下一个目标,我们则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来鬼子和伪军把挑出来的人押走了,将其余的人放下了山,我们终于逃过了这一劫。我始终不明白,那个鬼子军官为什么要拉拉四弟的手,而且带笑说了一句"虽乐哥",难道是要表现"中日亲善"吗?然而,在那种场合作秀,岂不是对日本侵略者最大的讽刺吗?
又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我们进入了江汉平原,离武汉越来越近了。由于连年战乱和日伪的残暴统治,本来是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被弄得民不聊生,很多地方的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平原被弄得民不聊生,很多地方的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少人为了活命铤而走险,潜入山林或沼泽当上了土匪。他们抢劫过往行人和车船,这给当地的人民添了新的灾祸。我们或徒步,或乘车,或坐船,尽量避开土匪出没之地。同行的老乡有不少人遭遇过土匪,他们有一套对付土匪的办法。但是,在土匪多如牛毛的沦陷区,不管怎么小心翼翼,还是没有躲过与土匪遭遇的劫难。有一次,我们乘船沿着一条河行进,两岸都是被森林覆盖的丘陵,虽然是大白天,也显得阴森恐怖。船家告诉大家:"这里可能有土匪,请大家注意一点!"船家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声枪响,从森林里钻出来十几个头裹黑布、身穿黑衣的人,有的端着枪,有的拿着大刀或长矛。他们大声喊叫:"把船划过来!"船家乖乖地把船划了过去,靠了岸。土匪将船上的人都赶上了岸,不许携带任何东西。匪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膀大腰圆,络腮胡子。他一手叉着腰,一手将子弹上了膛的枪向上举着,用沙哑的嗓子对大家训起话来:"各位老乡,叔叔大婶们,让大家受惊了。我们也是被生活所逼,没有法子才来惊扰大家的,请留下买路钱来!请放心,只要大家配合,我们是绝不会伤害大家的。"匪首说完,向匪众一招手,几个土匪举起枪,冲大家喊道:"我们大当家的说的话听清楚了吗?快把钱财交出来!"大家只得纷纷掏出钱来交给土匪,父亲和母亲也把藏在身上的钱交了出去。但是土匪收了"买路钱"后还不罢休,又逐个搜身,大家又遭到了一次洗劫。另一部分土匪上船翻箱倒柜地搜寻,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都拿走。他们还将船家夫妇捆起来拷打,逼他们说出藏钱财的地方。为了寻找财物,土匪甚至把船板都撬开了。经过几番周折,匪首见再无油水可以榨取了,便下令撤退。匪众背着、扛着抢来的东西,到岸边集合。匪首向我们一拱手,说了声:"打扰了!再见!"就领着匪众迅速消失在森林里。土匪抢完了财物后居然说"再见",真让人哭笑不得,难道还会有人愿意再次见到他们吗?
我们回到船上,大家救下船家夫妇,他们只受了点皮肉之苦,由于藏匿得好,钱财未受损失。原来,他们将钱装在一个玻璃瓶子里,密封起来,用细绳拴住瓶口,将瓶子放入河中,绳子的另一端拴在船尾隐秘处的钉子上,土匪竟然没有发现。乘船的老乡有的损失惨重,有的被搜身以后弄得身无分文,都捶胸顿足地大哭。有的老乡使用各种高招,所受损失不大,如把钱藏在头发里,再裹上头巾;或将钱藏在裤子的夹层里,土匪一般只搜上身和裤兜,往往不知道裤子还有夹层。我们家可惨了,只有藏在四弟身上的钱没有被搜走,其余的钱都被搜走了。说来也巧,当土匪搜身时,四弟正好蹲在后面的草丛里拉屎,土匪没有发现他,否则我们也身无分文了。这一天的傍晚,船家将船划到了一个既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让我们上了岸。
离汉口越来越近了。我们连夜进行,在快要到达汉口郊外的蔡甸时,又遇到了麻烦,在一个要道口碰上了关卡。这是通向汉口的必经之路,想绕过去是不行的。我们只好硬着头皮随着人群向关卡走过去。关卡那边灯火通明,几个伪军负责盘查进关卡的人,每个过关卡的人都要打开行李接受检查。轮到我们的时候,一个伪军指着我们带的箱子命令道:"打开!"父亲打开了箱子,这个伪军在箱子里乱翻一气,看有没有违禁品。父亲见箱子里有一张废纸,就顺手拿起来撕掉了。伪军大吼了一声:"你撕的是什么?"父亲说:"是一张废纸。"伪军大发雷霆,伸手就打了父亲一个耳光,骂道:"混蛋!是不是废纸得由我们说了算,你想干什么?"气氛一时变得异常紧张。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伪军向他报告:"发现了一个可疑分子。"就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伪军官将父亲撕了的废纸捡了起来,横看竖看,仔细研究,想搞清究是什么机密文件。突然,关卡里有几个人端着枪冲了过来,随着"乓!乓!"两声枪响,有两个伪军应声倒下,我们都赶紧趴在地上。伪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几个人就趁夜夺关飞奔而去。伪军军官惊魂未定,从地上爬了起来,赶忙下令:"有情况!快追!"伪军们慌慌张张跟着伪军军官追了过去。这时关卡内外乱成了一团,我们随着众人趁乱涌进了关卡,向蔡甸方向逃去。
我们到达蔡甸时天还未亮。由于惊吓和劳累,父亲已经支持不住了,一直喘个不停。街道旁边有个肉案,母亲让大哥找了块破席子铺在上面,扶父亲躺下休息,其他人则在街边的商铺门前坐下休息,像一群叫花子。我们又冷又饿,想买点东西吃,找点水喝,但商铺还未开门,只好忍着。熬到了五点多钟,街上渐渐有了行人。有一家早点铺开了门,我们成了这家早点铺的第一批客人。我们吃了热干面、馄饨、包子,还喝了很多汤。这时进来了几个客人,他们边吃早点边聊了起来。一个说:"昨晚玉贤镇的鬼子据点被端了,死了很多鬼子。"一个说:"听说是游击队干的。"一个说:"我听说炸据点的游击队闯关逃走了,还打死了两个皇协军。"听了这几个人的谈话,才知道夜间打死伪军闯关而出的人是游击队。吃早点的人渐渐多了,这几个人就不再说什么了。
母亲问早点铺的老板:"这里离汉口有多远?"老板看了看我们,问道:"你们这是要去汉口?这里离汉口还远着呢,你们有这么多小孩,还有一个病人,要走着去汉口,怕是不行。"母亲问:"有没有到汉口去的长途汽车?"老板说:"长途汽车没有,不过这里的商铺常有到汉口去拉货的马车,你们花点钱搭他们的马车去汉口,又方便又省钱。"母亲听了大喜,对老板说:"请老板帮我们打听一下好不好?"老板爽快地说:"好吧,我帮你们去问一下。"老板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斜对面的杂货铺今天就要到汉口去进货,你们可以搭他们的马车,我已经帮你们说好了。"母亲向他道了谢,并付了双倍的早点费作为酬劳。
从早点铺出来,天已大亮,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亮了蔡甸破旧的街道,也驱除了我们身上的寒冷以及恐怖压在心头的阴影。蔡甸的东边有一条大道,一直向东延伸,它的尽头就是我们的老家汉口。我们迎着晨曦,由早点铺老板带着向斜对面的杂货铺走去,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回到老家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们坐上杂货铺的马车向汉口前进,个个精神振奋,笑逐颜开,就连父亲也挣扎着坐了起来,跟大家有说有笑。
马车在汉正街停下,老板要在这里进货。我们下了车,母亲向老板道了谢,并付了车钱。我们这时精神百倍,母亲和大哥轮流背着四弟,二哥和我搀扶着父亲,走进了大夹街九如巷,敲响了老宅的大门。门开了,父亲和母亲一边喊着"爹""妈"一边领着我们弟兄几个奔了进去。一群叫花子闯进了家里,将祖父、祖母吓了一跳。当他们认出了父亲和母亲以后,才知道是大儿子和大儿媳带着孙子们回来了,他们又惊又喜,泪流满面。父亲和母亲一下子跪在祖父母面前,父亲哭着说:"儿子不孝,远离二老在外,没有在膝下尽孝,心里非常愧疚,今天能见到亲颜,真是天大幸事。今后我们一定好好侍奉二老,再也不离开家了。"说完大哭不止,祖父母也哭了起来。祖母更是拽着父亲大哭大喊:"我的儿呀!我年年盼,日日盼,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你们能活着回来,多亏了菩萨保佑呀!"我们也跟着父母跪下,号啕大哭,大家哭成了一片。家里其他人都来问讯,附近的街坊邻居也来看热闹,黑压压挤满了一屋子。
后来,大姑姑把父母搀扶了起来,对祖父母说:"弟弟一家死里逃生,从万里以外的云南回来,这是大喜事呀!大家应该高兴才是。"祖父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是喜事,是喜事。"祖父让我们坐下休息,又叫用人买来了武汉特色小吃米粑粑、面窝、油条等,让我们过早。我们虽然在蔡甸吃过早点了,但现在又饿了,于是又美美地吃了一顿。过了一会儿,姐姐放学回家了,她见了我们,开始显得很生疏,不知道家里这些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是什么人。后来祖父母告诉她:"这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和亲兄弟,他们从云南回来了。"当母亲得知这个刚进门的女孩是姐姐时,就站起来喊道:"儿呀!我是妈呀!"姐姐听了,扔下书包,喊了一声:"妈!"就扑到母亲怀里大哭起来。母亲紧紧地抱着她,哭着说:"儿呀!总算见到你了。"姐姐又哭着和我们相见,大家又哭成了一片。
我们在老宅安顿了下来。汉口的老宅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总面积大约有四百多平米。一进大门是门洞儿,穿过门洞儿就是天井,天井中间有一个大鱼缸,里面养着金鱼。天井安有活动天篷,夏天太阳晒时可以拉起来将整个天井遮住。天篷中间有一个圆洞,既可以透气,下雨时还可以让雨水集中流进鱼缸。穿过天井就是堂屋,堂屋正中设有香案,供着祖宗牌位,两边摆放着四个茶几和四对太师椅,来了客人就在堂屋接待,过年、过节和祭祖等活动,都在堂屋里进行。堂屋的对面、左侧及后面是房间。穿过堂屋和左侧房间的小过道,就到了后面的厨房和后天井。楼上都是房间。楼上楼下可以住人的房间加起来共有十二间。屋顶建有晒台,可以晾晒衣物、被褥,夏天的晚上还可以在这里乘凉。武汉是有名的火炉,夏天非常炎热,一般有条件的家庭都建有晒台。每到伏天,我们晚上差不多都是在晒台上度过的。我还记得,每天吃完晚饭以后,我们就到晒台上乘凉,先在晒台上洒点凉水降温,等晒台干后再铺上凉席,放上枕头。我们躺在凉席上,一边听大人讲故事,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在徐徐的微风中渐渐进入梦乡。当然,祖父和祖母是从来不去晒台乘凉的。我们回来以前,老宅住着太祖母、祖父母、大姑姑、姐姐和用人。祖父的二房及她的两个儿子、儿媳住在离老屋不太远的徽州巷。二房的大儿子死了,女儿已经出嫁。大姑姑后来搬出了老屋,住在附近的肇隆里。
祖父为我们办了户籍,使我们有了合法身份。又从自家的店铺里拿回几匹布,给我们每个人做了几身衣服。二哥、我和四弟进了大夹街小学上学,大哥则被送去当了学徒。在当时,当学徒几乎是商家子弟的唯一出路。大哥考虑到将来的发展,就选择到汉正街的一家较大的西药房。真是叫他选对了,武汉解放前一年,他跑到解放区去参了军,当了一名医士,后来发展非常顺利。
父亲是养子,我们跟祖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始终惦记着我。当他得知我们有回汉口的打算后,为我们筹措路费。我们从大后方回到汉口以后,他又给了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是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伟大的爱。我还记得,每天清晨,祖父都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抽香烟、喝茶,桌上放着三摞铜板,这是为我们准备的过早钱。二哥、我和四弟背着书包,依次走到祖父跟前,叫一声"爷爷",就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铜板。祖父微笑着摸一摸我们的头,目送我们走出大门,天天如此。似乎用这种方式能让他体验到亲情,享受到幸福。直到现在,这种动人场景还历历在目,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能忘怀。
父亲由于旅途劳累,加上烟瘾的折磨,回到汉口不久就病倒了。祖母得知父亲抽上了大烟,又见他没有工作,在家吃闲饭,就天天"大烟鬼""败家子"地骂他,有时还堵在房门口骂:"你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父亲在家天天受气,如坐囚笼。不久,他又患上了食道癌,吞咽困难,无法进食,母亲只好喂他流食,后来连流食也咽不下去了。祖父请了几位名中医给他诊治,但他们都不知道父亲得的是癌症,开了很多药方,父亲吃了他们的药毫不见效,病情越来越重。弥留之际,他把母亲叫到床边,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们。我不该……去抽大烟,害得你们……跟着我受罪,我后悔……呀!"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孩子们……都好,我就是不放心……老三,他脾气……太犟,将来弄不好……会惹出事来的,你要……好好管管他。"
一九四四年的初春,父亲离开了人世,时年三十六岁。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上午,天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雪。家里派人到学校里来找我们,说:"赶快回家,你们的爹去世了!"我们急忙请假回到家里,父亲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棺材停放在堂屋的正中间。祖母、母亲在棺材旁大声哭喊,祖父坐在一旁叹息流泪。父亲睡的棺材是几年前祖父用上好的木料做的,每年加一层漆,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一直存放在祖父出资和募资开办的善堂里,现在却让父亲享用了。我们围着棺材走了一圈,向父亲的遗体告别。父亲戴着那副生前一直戴着的深度近视眼镜,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好像睡着了一样。他已经彻底解脱了,再也不用屈辱地活在人世,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后来,我们来到棺材前,一起跪下,放声大哭。祖父请了一帮和尚来做法事,超度亡灵,我们兄弟几个则在棺材前跪经。和尚敲着法器,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至于他们念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只听见每一轮经念完以后念了我们的兄弟几个的名字。出殡的那天,母亲用头撞击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祖母也捶胸顿足号啕大哭。我们兄弟几个披麻戴孝,护送灵柩到了墓地。墓地是在汉阳郊外一个叫邓家岭的山坡上,坡前有一个大池塘,池塘对面是一个村庄,叫邓家庄。庄子里有一个大户叫邓黎斋,他经营着几家毛巾厂,和祖父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也是朋友。邓老板曾经向祖父推荐这块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祖父来看过以后,觉得不错,就买了下来,准备做自己的寿穴,现在却成了父亲的墓地。
父亲原本是一个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有学识,有才干。他本当有一个好的前程,可惜时运不济,未能得到充分施展才能的机会,特别是在云南抽上大烟以后,彻底毁了自己。父亲的英年早逝,以及他三十余年的人生轨迹,给了我们很多的警示和启迪,那就是人活着必须自重、自珍、自爱,必须识别陷阱,远离诱惑,这样才能把握好人生航船的风帆,不致偏离航向。父亲对我的临终遗言,母亲后来告诉了我。父亲在临终前竟然如此清醒、明智,他在悔恨、悲痛的同时,也向母亲提到了我的缺点,表现了自己的担忧,这确实令我感动。父亲的遗言是珍贵的,让我一辈子铭记在。它时时提醒我,在工作中要力戒骄傲,与人相处时要心态平和,处理问题时要避免固执。这些待人处事的原则,使我一生受益。
【赵克勤,毕业于武汉大学,是语言文字学者和著名编辑家,曾在北京大学从事17年的教学工作,后调到商务印书馆担任编辑。先后参与了《辞源》第二版、第三版的修订工作,也参加了多部工具书的编写,编辑过多部词典、专著,出版过《古代汉语词汇学》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