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毛狗打官记:咸丰四年,四川蒲江廖怀信揭竿反清,血战成都平原

火耀西南 2025-02-15 04:15:39

文/编辑:nirvana

壹:穷人的命也是命

人活在世上,图啥子?不就图口饭吃,图个安生日子?可老天爷不给活路,啷个办?

成都平原,天府之国,山好水好,田地也肥,但是那世道从来都不让种田的人过得好,地主老财在大宅子里喝茶抽烟,官老爷坐衙门里喝酒赌钱,皇帝更是高高在上,天下的银子都得往他宫里送。

可老百姓呢?

种一年地,交完粮食,锅里连你妈口糠都刮不出来。

本来就苦,哪个晓得咸丰年间更是要了命。

南边,太平军打得欢,皇帝那个幺儿没钱了,就把主意打到四川脑壳上,逼着地方上掏钱填窟窿。田赋、盐税、捐输、津贴,一层层加上来。

衙役隔三差五就来派款催粮,没钱交?

格老子,鞭子抽起,吊在祠堂里头打,打死了就往乱葬岗一丢,连个收尸的人都莫得。

这世道,就是穷人活不下去,富人过得开开心心。

人活到这个份上,是个人他都得恼火。

那时,四川蒲江有个廖怀信,是个不认命的。

咸丰四年五月,蒲江县翠峰山的山头上冒起了一杆乌棒大旗,廖怀信带着一群活不下去的穷人,反了。

贰:廖毛狗吃了马长子

廖怀信,蒲江县仙居乡上廖营人。

一个种田的汉子,家里只有三间草房。

但是他年轻,能干,平时为人豪爽,谁家有难,他能搭一把手,谁家断了粮,他能分一口饭,附近乡亲们都服他。

但这个年头,光靠服气有没有用?有锤子用!得有饭吃才行。

这一年,天干得邪性,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能吃的都吃光了,剩下的连耗儿都找不到粮食。

廖怀信家里全靠他上山打柴,换点米回来,可柴卖不起价,换回来的米不够吃,还好老婆在家编点草席,卖来买米下锅。

可天灾不算完,人祸更狠。

官府催粮,差役下乡,见家就闯,见人就逼。

这一年,穷人活得比狗都不如。

官府的团防队满村乱窜,乡亲们低头忍气吞声,可廖怀信看不下去了。

这日子是人过的?逼人交粮,逼人断命,活路都断了,还忍个锤子!

于是廖怀信开始组织村里的农民开始抗粮。

官府和团防怕他,想尽办法要抓他。

有一天,廖怀信进了寿安镇灰窑街,刚走进街口,前后街头突然涌出一群团丁,把路堵死,挨家挨户搜查。

街上老老少少吓得不敢出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廖怀信见势不对,从河坝中逃脱。

等团丁们翻遍了整条街,连根毛都没找到,最后只看到河坝对面一条毛狗跑进树林里面不见了。

“妈的,廖怀信怕是变成毛狗跑了!”一个团丁自言自语的说。

这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妖,说廖怀信是“毛狗星下凡”,于是“廖毛狗”的名号就在蒲江传开了。

官府又恨又怕,天天在县衙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偏偏抓不到人。

不久蒲江知县韩一松再派衙役班头马长子带团防队进山搜捕。

马长子,身形魁梧,练过拳脚,向来心狠手辣,百姓闻之色变。

他腰间挎刀,身后团防人马皆带棍棒,沿途查人问户,势要将廖怀信缉拿归案。

这天,他带人来到寿民乡桂花堰杨水碾,一路盘问村民:“哪个是廖毛狗?哪个认识廖毛狗?快说!”

村民低头不语,不敢与之对视。

正此时,水碾边站着一汉子,身背一捆柴,正低头整理绑绳。身形结实,脚下站得稳,双手有力,一看就是个干重活的。

马长子大步上前,挺起胸膛,冷笑一声:“哪个是廖毛狗?廖毛狗住在哪?老子今天奉大老爷的命,来抓他进城问罪!”

那汉子闻言,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冷峻,盯了他一眼,沉声道:

“老子就是廖毛狗。”

马长子眉头一皱,手已按在刀柄上,刚想喝骂,寒光一闪,廖怀信的柴刀已经朝他砍来!

马长子急退半步,拔刀迎战!

两刀相交,火星四溅,周围乡民惊呼退避,团防队一时也未敢轻举妄动。

廖怀信手上的柴刀,劈起木头来一刀两半,劈在人身上更是招招致命。

他出手狠厉,刀势刚猛,逼得马长子连连后退。

马长子虽练过功夫,但毕竟是衙门里养尊处优之人,眼见势头不对,心生退意,转身想招呼团防队上前。

谁知,就在他稍一分神之际,廖怀信猛地踏前一步,柴刀贴着他的刀背滑下,直直砍进他的大腿!

“唔啊——!”

马长子惨叫一声,踉跄后退,腿上鲜血直流,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廖怀信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疾步上前,挥起柴刀,抡圆了照着马长子的脖子上就是一柴刀!

只听“嘭”的一声!带着骨头被砍碎的声音,马长子双眼圆睁,脖子一歪,一股鲜血喷溅而出,却已说不出话,身体摇晃两下,向后扑倒,死在了杨水碾水沟头,鲜血染红了水面。

团防队哪见过这血腥场面,顿时慌了,没人敢再上前,纷纷四散而逃。

自此,蒲江乡间流传起了一句话:“廖毛狗吃了马长子。”

叁:苦竹当枪,铜钱买刀

廖怀信杀了马长子,已经是死罪,反正回不去了,那还怕啥子?

老子要拼一拼,看能不能杀出一条活路!

他带着一帮青年农民躲进翠峰山,兄弟伙些坐在山头上,愁眉苦脸。

不是不想反,而是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拿啥子去跟官府拼?

有人不服气:“咋个没得刀?老子把苦竹削尖了,就是枪!”

说干就干,几十根苦竹削尖,在火里冒过,削得比匕首还锋利。

穷人没武器,就自己造!

但毕竟苦竹再尖,终归比不过真刀。有人出了个主意:“各家看还有没有铜板,凑一凑,买点钢刀。”

老百姓穷,铜钱都没几个,但这一次,大家都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凑了几十个铜板,买了两把钢刀!

这两把刀谁用?

谁都想拿,咋办?

抽签!

牛筋草割成一堆,谁抽到最长的,谁拿刀!

就这样,穷人有了武器,有了旗号,也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攻地主,劫粮仓,活命要紧!

一开始,廖怀信他们只有几个人,后来十几个,再后来几十个。

穷人不缺,缺的是活路。 只要有一个人敢带头,后头就有千千万万的人跟上来。

起义军没粮,咋办?去地主家抄! 反正穷人挨饿,地主家米缸里却装得满满的,凭啥子?

他们夜袭地主宅院,抢粮食,分衣物,夺财物,烧地契。

“地主老财吃人饭,不让穷人活,老子今天就要把粮食抢回来!”

团防队来了?拼!护院的家丁拦?杀!都是穷命,虚火个锤子!

渐渐地,他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从翠峰山一路打到河沙寺、布金寺、龙泉寺、白岩寺、观音寺,这些地方成了起义军的据点。

有一次,他们在寿民乡万祠堂的河里,拦住了几只竹筏,掀开一看——竟然是县官韩一松运往城里的核桃!

“老百姓饿得吃草,狗官倒好,还有闲心吃核桃?”

“抢了!分给乡亲们!”

这一下,乡里乡亲都笑了,纷纷议论:“廖毛狗反得好!”

蒲江的战火,烧到了川南。

这天,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翻山越岭,赶到了翠峰山。

他自报家门:“我是大邑张万青,叫张老八!”

张老八是当地的抗粮头目,官府早就恨不得剥他的皮,他因反抗官府坐过牢,刚被放出来,就听说蒲江廖怀信起义,立马带着人赶来投奔!

可大邑官府见他跑了,立马扣押了他爹,想逼他回去自首。有人劝他:“张老八,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张老八冷笑:“老子命都押上去了,哪怕爹没了,反也要反到底!”

从这一天起,廖怀信和张老八并肩作战,起义队伍又多了一支人马。

这一年,南方战火不断,太平军起义,各地响应,四川也炸开了锅。

七月,广东天地会陈开造反。

八月,贵州杨龙喜揭竿而起。

十月,广西天地会胡有禄、朱洪英也举旗响应。

四川岂能落后?

袍哥哥弟来了!

十二月初二,四川袍哥在双流县黄水河开大会,蒲江的廖怀信、大邑的张老八、成都东山的农民领袖,全都来了。

人聚得越来越多,粮也抢了不少,兄弟们的血性被彻底点燃,大家都憋着一口气:“老子们都是要反的,干脆就约好一起反!”

“日他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起兵!”

廖怀信站出来,拎着刀往地上一戳:“老子先来!”

众人举起酒杯高呼:“甩了!”

从这天起,四川的穷人,不再是被人宰割的羔羊,他们成了一群敢拿命去拼的猛虎!

成都平原上,一面反清的大旗,迎风招展。

肆:戕官攻城

造反,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能打下去的,没粮,没钱,没兵器,一场仗都撑不起。

廖怀信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动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抢官府的银子。

十二月初八,青龙场。

夜色沉沉,寒风猎猎,彭山县境,一伙人悄无声息地埋伏在路旁。

前方传来马蹄声,火把摇曳,犍为县的运银队伍,正押着几千两盐课银往成都送。

官兵们聊着天,根本没想到,就在他们经过的山道两侧,三百多名起义军已经埋伏多时!

等队伍进入包围圈,廖怀信一声令下——

杀!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寒光乍现,枪戟交错,官兵被打得猝不及防,队伍立刻乱了阵脚。

廖怀信带头砍翻几人,张万青率队冲杀,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盐课银子尽数落入起义军之手!

这可是条大鱼,光盐课银就三千两,还有商运银数千两,这些钱,够让起义军撑上好几个月!

但战后,彭山县令调兵来追,廖怀信不恋战,带着队伍经熊坡杀回蒲江,一头扎进了安仁乡的插旗山贞武观。

这座道观,从此成了起义军的大本营,旗杆高立,大红旗迎风飘扬,乡亲们口口相传:“廖毛狗在贞武观,真的反了!”

起义军,成了气候!

贞武观插旗,意味着廖怀信不是一帮穷苦农民的头头,而是真正成了一支反清起义的领袖!

起义军里有老百姓,有青壮汉子,还有不少曾在清军里当过兵的逃卒,队伍日渐壮大。

杨辉堂、杨明兴、杨金恺、陈八仙、林启贵、侯老八……一个个投奔而来。

杨金恺是个读书人,跟着太平军干过,笔杆子耍得好,起义军的告示、旗帜,全是他写的。

他提议剪掉辫子,学太平军,大家伙儿一听,全都拔刀割发,红布裹头,誓要与清廷血战到底!

同时,为了聚集更多的人,搞得名正言顺,他又建议廖怀信搞起了反清复明,自此,廖毛狗不再是廖毛狗了,摇身一变成了“统领兵马大元帅朱九涛”。

当然,乡下的穷苦农民根本不管你是不是明朝老朱家的后代,他们听到的是起义军分粮分银,于是就成群结队地跑来投军,队伍从几百人,迅速扩张到上千人!

可是,粮草总归有限,啷个办?

打!抢!劫富济贫!

贞武观旁边,就是宋监生的宅子。他家买田百亩,屋宇连片,还捐了个官做,家里粮银堆得比县仓还满。

起义军连夜冲进宋家,开仓放粮,搜出大批金银财宝,老百姓抬着米袋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但宋家人没那么好对付,连夜派人跑到蒲江县衙报信:“大老爷,廖毛狗在贞武观插旗造反了!”

这一报,惊动了韩一松,韩一松急忙报邛州,邛州又报成都,消息一路传到四川总督衙门。

朝廷震怒,命令各县合兵围剿,要将起义军彻底剿灭!

十二月十六,风雪交加,清军出动。

蒲江知县韩一松亲自督战,带着兵勇从蒲江赶来,还没打呢,就先在寿安镇摆酒吃喝,绅士们围着他拍马屁:“廖毛狗那点棒老二,都是些乌合之众,哪是大老爷您的对手?”

“大老爷亲自出马,一定手到擒拿!”

韩一松听得心里舒坦,端着酒杯一拍桌子声称一定要亲自抓住廖毛狗。

于是,他不等邛州和成都的兵马到齐,就急着过河去围攻贞武观。

可是,渡口只有一只船,兵勇们分批过河,韩一松带着四十个先头兵上了岸,后面的人还在等船,前后相隔一两里地!

这时候,廖怀信的人马,早已在河对岸埋伏好了。

韩一松轿子刚走到双堰桥,路侧的荒坟地突然跳出二十多个起义军!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埋伏的义军像猛虎下山,直接冲进清军队伍!

与此同时,廖怀信亲自率大军从贞武观杀来,前后夹击!

韩一松的兵勇还没站稳脚,就被杀得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剩下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韩一松躲在轿子里,吓得尿都要出来了,喊着:“快放枪!快放枪嘛!”

可是他哪里晓得,这帮兵勇平时把火药都拿出去盗卖了,加上又一慌乱,抬枪根本打不响!

起义军这边一杀到,挥起大片刀就砍,当场砍死十五个清军。

眼见起义军朝着韩一松这边来了,韩一松一个趔趄,从轿子里滚出来,连靴子都跑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脚,跌跌撞撞往前狂奔!

轿夫慌忙背起韩一松,高呼:“快来人救老爷!快来人救老爷啊!”

可惜,没人救得了他。

跑到王圈坑儿,他被起义军一矛扎翻在地,翻身坐起,还想装腔作势:“我是你们的父母官,你们这些小娃娃,难道还敢杀官?”

此时廖怀信已经赶到,拎着刀,走上前去,冷冷地说:“官都杀不得,难道要去杀讨口子?”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韩一松的头颅滚落在地里。

不解恨的起义军对着尸体又连砍了十七刀。

韩一松,死在了自己贪功的急躁里。

随后,廖怀信率令人马追击清军,攻打蒲江县城!

戕官攻城,官绅惊恐,消息一路传到成都,四川总督震怒,上奏朝廷,京城震动!

廖怀信,真的反了天!

伍:杀出一条活路

而蒲江的清兵刚刚在双堰桥吃了大亏,士气低落,蒲江城一片慌乱,谁都没想到,这群“泥腿子”敢真刀真枪攻城!

驻防的把总还没回来,蒲江典史王承华急得团团转,立刻下令:

“快关城门!加强巡防!”

这一夜,整个蒲江县城乱成了一锅粥。

读书人也慌了,绅士们也慌了,平日里坐在茶馆里摇扇子的廪生、贡生、庠生、武举,今天全被拉出来凑人头了!

他们出了钱,临时召集了一百多个团勇,让这些穷得响叮当的家伙给自己卖命,登上城墙守城。

同时,最毒的一招来了——为了防止城里的穷苦百姓、囚犯趁乱响应起义军,清军直接放火,从东门外一路烧到北门外,硬生生烧掉两百多户人家!

火光冲天,哭喊震耳,蒲江百姓一夜间家破人亡,有人拼命救火,有人抱着哭泣的孩童跪在地上,咒骂官府没人性。

可官府管你死活?只要城门守住,哪怕城外尸横遍野,他们也照样吃酒听曲!

起义军围住城池,架起梯子往上冲。城墙上,清兵投掷砖石,团勇拼命砍杀,血染城砖,喊杀声不绝于耳。

这一仗,硬生生打了三个时辰,义军战死多人,伤者无数,但城墙仍未攻破。

三更过后,廖怀信决定暂退,率军撤回中兴场。

蒲江县城,守住了,可城里人没有丝毫庆幸,这场大火把百姓的家园烧成了灰,民怨滔天!

有人哭着骂道:“比起廖毛狗,老子更恨这些狗官!”

十二月十七日,起义军由中兴场出发,直扑邛崃!

邛崃,是通往川藏的大道,占了这里,起义军就能控制进出成都的要道,影响整个四川局势!

途中,廖怀信的人马碰上建南道押送“七名犯人”的官队,官兵见起义军杀来,吓得四散奔逃,轿子、衣服全扔了,连裤子都没穿稳就跑了!

那七个犯人呢?得救了!

他们站在路中间,看着起义军,突然有人跪下磕头:“俺们愿意跟大元帅走!”

廖怀信哈哈大笑:“那就拿起刀,跟老子反!”

这七人就此加入起义军。

当天,义军直入杨家场,邛州知州金鸠吓得脸都绿了,急忙带兵赶往蒲江,可等他到了蒲江县城,廖怀信已经跑了,邛崃已经丢了!

邛崃失守,等于四川腹地已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成都的官老爷们慌了!

四川总督乐斌听到消息,立刻调兵,命令成都知府鄂惠带着驻防少城的八旗兵,一路急行,前往新津扼守,防止起义军杀进成都!

同时,雅州府、嘉定府、峨边驻军全部调动,剑指起义军!

这一下,四川官军大半被调动起来,整个成都平原都在围堵廖怀信!

但廖怀信管不了这么多,他的军队,已经杀进了冉家场!

十二月十八,冉家场。

义军刚刚进场,乡亲们连夜抬着酒肉出来迎接!

老百姓太苦了,他们巴不得廖怀信把这些狗官全杀了。有人拿出家里藏的火药,有人杀鸡宰羊给义军做饭,还有人直接把女婿、儿子送来参军!

一个年迈的老农,颤巍巍地递给廖怀信一个早已发黄的包袱,里面裹着一把刀。

“这是俺祖宗留下的老刀,今天,俺把它交给大元帅!”

廖怀信双手接过,郑重点头:“这刀,老子会用它砍下狗官的头!”

队伍壮大,到这里,起义军已经数千!

连战连胜,占领大邑!

十二月十九,进军大邑!

大邑的百姓也苦,见义军来了,端着酒肉出城迎接!

十二月二十,进攻大邑县城!

县官怕了,干脆把张万青的爹放了!

张老八抱着父亲,二话不说塞了点银子,让老爹赶紧走,别拖累队伍!

这一晚,义军乘胜追击,渡过斜江河,抄了大地主郑监生的家,把银子、牛、马,全都抢了个干净!

“老百姓吃不起饭,地主却骑着大马喝着花酒?不行!全充公!”

然后,义军一路推进,直扑崇庆州!

崇庆震动,地主军瑟瑟发抖!

崇庆,是大邑、邛崃、成都之间的交通咽喉,这里一旦被攻下,整个川西都会动荡!

崇庆的知州赵锦吓得不轻,立刻调集地主武装,布防要道。

可地主武装算个啥?在义军面前根本撑不住,相连数州县都汹惧惶恐。

陆:血战中和场

十二月二十一,廖怀信的起义军杀进崇庆州中和场,百姓夹道相迎,端茶送饭,热烈欢迎。

他们这些年,早就被地主和官府压得喘不过气,今日见起义军来了,一个个眼里放光,纷纷送米送面。

长工王应矩,给地主干活十几年,穿的衣服比乞丐还破,吃的饭比猪食还难咽。

他站在人群里,握紧拳头,这辈子头一回觉得自己还有活路!

他跪在廖怀信面前,咬牙喊道:“大元帅,俺要跟你们反!”

廖怀信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王应矩成了起义军的先锋,终于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新衣。

可这场胜利才刚开始,血战也跟着来了!

地主团练,杀气腾腾!

中和场刚拿下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大邑县的地主团练手里。

团练大总保陈光华,武举出身,自认为枪法好,带着大批地主武装扑了过来!

这些团丁,平时在乡里耀武扬威,今天也觉得自己牛逼得很,看到起义军,嘴里骂骂咧咧:

“这些刁民,就凭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可谁知,起义军不但没跑,反而列阵迎战!

一开始,团练用抬枪放冷枪,打死了义军两人,起义军怒了,挥刀就冲。

王应矩第一个杀上去,带着人杀进敌阵!

地主团练被打懵了,他们终于发现,这群反了天的农民,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战局瞬间逆转,地主武装支撑不住,拔腿就跑,起义军穷追不舍,杀进了安仁镇!

陈光华刚刚还叫嚣得很,这会儿被打得屁滚尿流,逃窜得无影无踪。

这一战,起义军拿下安仁镇,威震四方!

中和场这一战打赢了,可义军也伤亡不小,许多兄弟带伤,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可就在这时候,天边突然杀气腾腾,战鼓震天!

大清的正规军,来了!

四川总督乐斌派出的城守营游击张明,带着大队清军杀到崇庆州,知州赵锦也率领大批团练围堵中和场。

这一次,清军不是拿着破枪来送人头的,他们带来了重武器——大炮!

“大炮三,大者径几盈尺,长七尺”,“皆重数百斤”用以轰击义军!

炮声隆隆,黑烟弥漫,火光在人群中炸开!

这时候,起义军已经转战一天一夜,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可再困再乏,也得打!

刀枪对拼,肉搏厮杀!鲜血染红了整个中和场,断肢残骸满地都是!

但这一次,清军人多势众,义军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了,队伍被冲散,先锋王应矩等几十人被俘,起义军大旗也被夺走。

眼看再战就是全军覆没,廖怀信下令突围!

残余义军四散奔逃,躲进了深山。

这一次,义军败了。

追杀,搜捕,血流成河!

十二月二十二日,天寒地冻。

清兵和地主团练像疯狗一样,满山遍野搜捕义军,每天都有人被捆绑着拖出来,当街砍头!

中和场、老保寺、蔡家场、静室堂……到处是清兵的屠刀,血流成渠,尸横遍野!

廖怀信逃进高石碑孟坟园,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饿得手脚发软。

他本想天黑了再出去找吃的,谁知,天没黑,崇庆州的团丁卫伦,已经带着人堵住了路!

铁链套上,刀枪围住,这一次,廖怀信没能再杀出去了……

清军抓住了廖怀信,接下来,就是杀人祭旗。

十二月二十三日,先锋王应矩、杨明兴、陈八仙,在静室堂被砍头示众。

十二月二十四日,张万青在三江口被叛徒刘四出卖,被崇庆州团练逮捕。

十二月二十七日,崇庆州西河。

廖怀信、张万青,双双被押上刑场。

清兵宣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廖毛狗等人,胆敢戕官攻城,焚掠作乱,罪大恶极,着凌迟处死,以正国法!”

什么是凌迟?就是一刀一刀割肉,把人活活刮死!

第一刀,割脸皮。

第二刀,剜双眼。

第三刀,削双耳。

……

血淋淋的刑场,清兵一个个面无表情,百姓却捂着嘴,眼里全是泪。

“廖毛狗,算是个汉子!”

行刑官割到一百多刀时,廖怀信早已没了气息,头颅被砍下,用来祭韩一松!

“英雄死了!”

屠杀还没完!

清兵杀红了眼,十二月二十八,又砍了十五个义军。

十二月二十九,又杀十四人!

十二月三十,整个崇庆州,血流成河!

正月初五、初七,被捕的五十名义军,被押往成都,最后在城门口全部砍头!

三月,清兵再杀十五人!

他们要杀光义军,要斩草除根,要让这场起义,变成历史里的一抹血色!

结局,真的结束了吗?

咸丰皇帝坐在紫禁城里,看着奏折上的字,嘴角微微一勾,龙笔一挥:

“务期净绝根株,毋任漏网!”

大清的皇帝以为,杀光了人,血洗了土地,这场反抗就彻底结束了。

可他错了。

后记

廖怀信虽然死了,可他用一场大火,把四川的贪官污吏烧得皮开肉绽,让他们知道,老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蒲江、大邑、崇庆七个州县的地主豪绅,庄园被焚毁了一千三百多处,几十支团练被打得四散而逃,成都的老爷们坐在衙门里,听到"廖毛狗"三个字,腿都要抖三抖!

四川总督乐斌看着满地狼藉,脸色铁青,可他心里明白,老百姓的怒火已经被点燃,如果再逼急了,四川的土地上,不知道还会冒出多少个廖怀信。

于是,咸丰六年(1856年),官府不得不装模作样地低头了。

蒲江知县李肇基贴出告示:

“为了除积弊,节省民财,今后不得额外加征勒索,所有名目不明的杂税,统统取消!”

四川的官府哪怕做出一点点让步,可地主豪绅们还是照样剥削,老百姓的苦日子,并没有真正结束。

于是,没过几年,四川又冒出了一杆反清大旗。

这一次,带头的人,是蓝大烟杆和李短哒哒!而聚集的人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整整三十万人!

清廷以为,凌迟处死廖怀信,就能斩草除根。可他们哪里知道?

蒲江的百姓,并没有真正忘记他。

地主们花钱修了“韩公祠”,供奉那个被杀的知县韩一松,整天香火不断,作势要为他“正名”。

可蒲江人背地里骂得更凶:“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其奈公何!”

韩一松的墓,孤零零地躺在成都市东门外,无人问津。

白杨萧萧,青草茫茫,荒冢累累,残碑寂寂,只有一行字歪歪斜斜地写着:蒲江知县韩一松墓。

而廖怀信呢?

老百姓没有给他立墓碑,可他的故事,却一直在乡间流传。

人们说,他没有被杀,他杀出重围,跑到了西昌,在寺庙里出了家。

人们说,几十年后,曾有人在寿安镇的场口,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悄悄望着远方。

人们说,廖毛狗从来没有死,他只是换了个身份,看着这一片土地。

参考文献:

龙腾:咸丰四年蒲江县廖怀信起义

吴昌稳:从 受 协 到 承 协——咸丰年间四川财政地位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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