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编辑:nirvana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们已经详细探讨了清朝在苗疆的多次用兵。从乾嘉苗民起义到号军起义,战火几乎从未停息。
我们是否想过,为什么在近三百年的清朝统治中,苗疆地区会出现“三十年一小反,六十年一大反”的循环?
清政府一次次出兵镇压,但为何又从未真正解决问题?
如果说,乾嘉时期清廷在苗疆的战争最终逼使统治者调整策略,加快了民族融合的步伐,促进了苗族社会的发展。

那么,到了十九世纪中叶,为什么猫猫山起义仍然爆发?
而且为什么这次反抗不再是单一民族的冲突,而演变为苗、汉、土家等族群的联合抗争?
是清政府的边疆治理出了问题,还是社会矛盾已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过去我们习惯用“剿抚循环”来概括清政府的边疆政策,但这种循环究竟又是如何一步步加深了王朝与边地的裂痕的呢?
如今,这场起义的硝烟早已散去,但它留给我们的思考,远未结束。
壹
1859年,清帝国的疆域依旧广阔,皇权依旧稳固,然而,从东南沿海到西南边陲,动荡的波澜已然翻涌。
太平军在长江下游与清军激战正酣之时,川湘黔一带,苗、汉、土家百姓则在另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中苦苦挣扎——不是与外敌,而是与苛税、徭役、饥饿和失去的土地抗衡,一如我们上一篇写到的《廖毛狗打官记》时的时代背景。

当年乾嘉苗民起义后,朝廷进行善后,为了“安定边疆”,在这里实施了一系列自上而下的政策,而这些政策,竟最终又化作了百姓肩上的沉重枷锁。
清廷当时在苗疆推行“叛苗绝产分授屯军”政策,表面上说是把土地分给驻军,让他们自给自足,不再向苗民征粮,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解决土地不足的问题。
苗族人口不断增长,农业技术又一直落后,收成根本就养不活所有人,而官府反而利用各种名目加重对苗民的剥削。

虽然表面上没有直接增加粮税,但政府设立了很多变相的苛捐杂税,比如以“官府采购”为名强行低价收购苗民的粮食,实际上苗民拿不到合理的报酬,甚至比直接征粮更苛刻。
此外,还有繁重的徭役、司法上的盘剥,甚至连基层官吏、土司、翻译都趁机敲诈勒索苗民。

而很多不良商人,则趁着苗民缺乏物资时故意哄抬物价,甚至用高利贷诱骗他们借钱,最后债务越滚越大,不少苗民倾家荡产,不得不变卖家产,甚至卖身为奴,生活极端困苦。
而对于汉族百姓,情况也好不到哪里,朝廷加重了税负,赋税苛刻,徭役繁重。

与此同时,官府设立的“津贴税”更是将这些贫苦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每一位有田的农民,都必须按原额的两倍缴纳丁粮。
对于那些依赖买卖和手工业谋生的百姓,官府又增设了“厘金”税,任何一笔交易、任何一次买卖,都会被从中抽取重税。

在川黔交界的猫猫山一带,日子同样变得越来越难熬。
这里山峦起伏,村寨错落,土地本不算贫瘠,然而清政府的“治理”却让百姓越来越穷,生计越来越难以为继。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在猫猫山的苗寨里,郎官的名字悄然在人们口中低声流传开来。

郎官,松桃厅麻兔司猫猫山人,家境贫寒。
郎家世代务农,他与弟弟郎宦、郎宣以及堂弟郎敏一起,在这片土地上辛苦劳作。
郎官为人刚正,见义勇为,在猫山一带深孚众望。他的兄弟们同样正直忠厚,深受乡里敬重。
但正直并不能换来粮食,忠厚也不能挡住催粮的鞭子。
清政府的屯田政策使郎家失去了部分田地,他们不得不缴纳额外的租金;
乡亲们一个接一个地陷入债务危机,最终被迫卖掉家产,甚至卖身为奴。

郎官亲眼看着村里一个老农因交不起粮税,被官府催粮的衙役拖到村口,活活鞭打至死。
他看着,握紧了拳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郎家兄弟并不孤单。
在猫猫山一带,他们还有两个至交好友——吕名扬和陈显发。
吕名扬是他们的邻居,为人正直,足智多谋,经常为乡里出谋划策。
而陈显发则是来自邻近的四川省酉阳唐家溪的染布匠,土家人,人称“陈远扬”,见多识广,性格豪爽,且有勇有谋。
郎官三人交游甚笃,常聚在一起,纵论天下事。
起初,他们只是愤怒,但他们知道,愤怒不能改变现实。
他们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起武器。

于是,郎官、郎宦、郎宣、郎敏、吕名扬、陈显发六人,秘密加入了白莲教,在猫猫山及周边乡村发展教徒,广结有志之士。
在这群人带领下,猫猫山开始暗流涌动。
他们在夜晚秘密集会,分头结交朋友,发展势力。
他们积蓄粮食,锻造兵器,制造火药,并且制定了联络暗号,拟定行动纲领,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一切都在黑暗中孕育。
反抗,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压抑已久的必然。
不过真正让猫猫山的人们坚定反抗信念的,是一则从思南府传来的消息——白号军起义了!

贵州东北的思南、石阡、安化等地,刘义顺率领白号军举旗反清,先后攻下数座城池,与清军激战正酣。
白号军裹白布为号,主张“均贫富,灭官府”,所过之处,百姓纷纷响应,声势浩大。
这则消息,像一颗火星,落入了猫猫山已经干燥的草垛中。
村民们议论纷纷,郎官等人更是彻夜长谈准备起事。
贰1859年夏,猫猫山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起义前夕,郎官等人正在加紧准备,他们派人前往四川秀山县城采购大量白布,准备制作义军的标志——白号头巾。
但是携带巨款的布商却很快引起了秀山官府的注意。
知县刘钟琛嗅到了异样,白号军不就是白布包头吗?于是他派出探子前往猫猫山打探风声。

还好当地人对此事守口如瓶,官府的探子在山中转了一圈,最终一无所获的回了秀山。
秀山这边暂时看来是瞒过去了,但是隔壁的酉阳又出问题了。
原来陈显发在唐家溪有个老冤家——毛万高,此人与陈显发素有积怨,偶然得知他正秘密谋划起义,便立刻赶到酉阳州衙门告发。
消息传到知州耳中,顿时大惊,衙门立刻决定传讯陈显发。
还好此事被一名教友得知,连夜出发,赶在官府行动之前,把消息带到了陈显发面前。

陈显发确实是个干大事的,居然没有丝毫慌张,他立刻决定先发制人,以贵州思南、石阡白号军即将进犯为借口,找到唐家溪营把总罗廷芳,借来了抬炮一门、抬枪四杆。
转身就带上几十名兄弟伙扛着武器,打着火把连夜直奔猫猫山,与郎官等人会合去了。
郎官、郎宦、吕名扬听到消息后,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此时此刻,拖延就意味着失败,只有抢在清军反应之前先下手为强,才有一线生机。
六月十七日,猫猫山义军正式起义。
起义的消息像山火一样在猫猫山及周边村寨蔓延。

百姓们早已对清政府的苛政恨之入骨,如今终于有人带头反抗,千百个愤怒的农民、矿工、手工业者纷纷拿起锄头、刀枪,加入义军队伍。
仅仅几天时间,义军的规模便迅速膨胀至五六千人,势力扩展至川黔边境方圆几十里。
山间大旗猎猎,义军扎营数十座,猫猫山已然成为义军的天下。
义军攻占清军汛地,铲除贪官污吏,打击乡绅恶霸,百姓奔走相告,民心大快,义军声势日益壮大。
苗疆的动乱,再一次刺激了清廷的神经。
川黔两省官府立刻组织兵力,准备镇压。
四川这边,秀山、酉阳的清军、屯军各占险隘设防,贵州松桃厅、思南府的清军也接连赶来,一时间,大批清军将猫猫山团团围住。
然而,当他们看到义军阵势后,清军老毛病又犯了。。。
原来,他们看到这支义军虽然成军不久,但士气高昂,兵强马壮,营地连绵数十里,战鼓声声,旌旗蔽日。
面对这样的对手,清军互相推诿,迟迟不敢贸然进攻。

后来好在思南府学廪生杨祥光自告奋勇,率兵首先向义军发起了攻击。
结果,他的军队在白猫崖遭遇义军迎头痛击,战局迅速崩溃,三十六具清军尸体横陈山道,杨祥光本人也命丧乱军之中。
清军的失败让官府惊慌失措。

七月十一日,松桃厅派遣鹤都司、许都司率兵进驻甘龙口。
不过这一次,他们同样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反而是三天后,义军是抢占先机,趁着清军立足未稳,发动了猛烈进攻。
义军将领娄某率队迎战,与许都司短兵相接。
娄某手持一柄铁镜耙,一个猛扫,竟将许都司的大刀直接砸断,随后一击将其当场击毙。

清军士兵见主将分分钟就被秒了,顿时军心大乱,撒丫子就跑。
义军趁势掩杀,大败清军,一口气砍死几百人。除了鹤都司一个人骑马逃脱外,其余官兵竟然被一锅端了。
当然,胜利的代价,是猫猫山义军也损失了一员猛将。
战斗中,娄某不幸中箭阵亡。
甘龙口这一战,顿时震动了整个川黔。
秀山知县刘钟璟彻夜难眠,急忙上报请求增援,并调集八百兵丁,由陆炘、傅作珩率领,进驻龙凤场,试图遏制义军势头。
与此同时,清廷也意识到,这场反叛远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清廷速调绵州知府毛震寿,负责总办酉秀黔彭军务,调遣重兵镇压猫猫山义军。
你不要看毛震寿是江西丰城人,他其实18岁就跟着做官的父亲毛辉凤来到四川。
从那时起就帮他父亲处理政务,后来考取功名后,又在彭水、涪陵做过知县,对川黔边区是有很深了解的。
七月,毛震寿走马上任,立刻向清廷申请调派川军重兵入驻防区,并赶赴秀山巡防,部署镇压计划。

而义军这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他们在玛瑙山设立了指挥部,扎下大营,按照白号军的军制,推举了元帅、军师、将军,明确分工,各司其职。
同时,义军加强操练,整顿队伍,秣马厉兵,誓与清军决一死战。
整个猫猫山,已经成为一座战争堡垒。
叁1859年8月,猫猫山的战火持续延烧,义军连续多次击败清军,局势开始向有利的方向发展。
郎官等人清楚,必须继续进攻,才能保持优势,不能让清军有喘息的机会。
八月十七日,义军决定主动出击,目标是驻扎在四川酉阳南腰界附近白杨坳的清军。
凌晨时分,数百名义军摸黑行军,悄无声息地接近敌军营地。

这里说句题外话,关于苗人用兵打仗这些,推荐大家可以看一本清朝人徐家干写的《苗疆闻见录》,里面对于苗军作战,兵器等等有详细介绍,其中就有苗军非常擅长的就是摸夜偷袭、用诈、在山林中聚散无常而迅捷。
这夜,随着一声令下,义军突然发起了猛攻,杀入清军阵中。
清军毫无防备,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尚未拿稳兵器,便已被冲乱阵脚。
义军猛砍猛杀,清军慌乱逃窜,一触即溃,几十人当场丧命,把总杨忠山、军功何荣重伤倒地,生死不知。
义军趁胜追击,势如破竹,迅速扫荡了浑泉、天生桥等地的清军据点,将驻守的屯兵尽数歼灭。
义军节节胜利,士气如虹,清军则接连失利,朝廷震动。

九月中旬,清军不甘失败,集结九子营、孟董营两地屯兵两百余人,由守备杨登阶率领,扑向长丹土,企图扭转战局。
然而,义军早已掌握情报,得知这支清军军纪涣散,士兵大多贪杯好色,战斗力不堪一击。
郎官等人决定智取,而非硬碰硬,于是设下圈套。
义军故意撤出长丹土,留下大量酒肉在村中,伪装成匆忙撤退的样子。
清军一进村,发现村民尽数逃散,房屋完好无损,桌上还摆着丰盛的饭菜,酒香四溢。
这些士兵哪里想到是诱敌之计,立刻大快朵颐,狂饮豪食,军官们也跟着放松警惕,任由士兵吃喝作乐。

就在清军醉倒一片,营地一片混乱之时,义军突然杀回,呐喊冲杀。
清军猝不及防,已然乱成一团,不是被一刀毙命,就是被当场俘虏,毫无还手之力。
杨登阶和千总余某试图组织反击,但早已无济于事,被义军当场生擒。
清军全军覆没,长丹土再度回到义军手中。
义军以少胜多,屡战屡捷,清军的信心彻底崩溃,毛震寿、郭启元接连向朝廷告急,声称义军已占据大片山区,攻势猛烈,若不迅速镇压,恐怕会与外地叛军形成呼应,后果不堪设想。
四川总督有凤更是连夜上奏,称“猫猫山教匪自松桃官兵失利之后,逼近川省各边隘,仅二三十里之遥”,敦促清廷尽快派兵围剿。

咸丰帝
咸丰帝震怒,十月二十一日下旨,命令贵州、四川两地迅速集结兵力,调集重兵进行合围,务必剿灭猫猫山义军。
他指示各地军队必须协同作战,划定围剿计划,同时加派人手防止义军向外扩散。

田兴恕
贵州提督田兴恕(凤凰筸军少帅)奉命,调集乌旗队三千人,由汪应涛统帅增援松桃。
乌旗队号称“无敌”,曾多次镇压贵州、湖南一带的农民起义,汪应涛更是在镇压民变方面方面“战功显赫”,双手沾满鲜血。
十月下旬,乌旗队自松桃进发,进入红椿坨,连营五座,又在郑家山连营十二座,摆开阵势,准备发动大规模围剿。

与此同时,毛震寿的军队也在十月二十六日抵达秀山隘口,设立行营、粮台,并由秀山县学教谕易良图统领,副统领为易良直、傅作珩,驻扎郑家山,准备从多个方向进攻猫猫山。
十一月十四日,清军率先发动攻势,集中兵力猛攻义军天坛营寨。
九子营、甘堡营、漳腊营的屯兵也相继加入战斗,炮火密集,硝烟弥漫,战况惨烈。
义军凭借险要地势拼死抵抗,滚木擂石不断从高处砸下,清军屡次冲锋,均被义军击退。
后来,清军副统领易良直带领着一支敢死队,冒死攀爬寨墙,终于攻破义军前哨阵地,突破五道防线。
眼看寨门即将失守,义军援军从山后杀出,反包围清军。
清军腹背受敌,瞬间大乱,义军趁机发起反击,杀得清军人仰马翻。

千总孙良才、孙凯父子被斩杀,易良直被生擒,清军溃败,退回郑家山。
毛震寿大怒,将易良图革职查办,改派傅作珩为统领。
傅作珩组织起武装,再次率军攻打燕子岩,松桃兵丁和屯兵则负责进攻天坛。
然而由于川黔方面各自为战,松桃兵丁为了争功,未待傅作珩下令,便擅自发动进攻,结果遭遇义军伏击。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死伤两百余人,仓皇败退。
傅作珩得知前线战败,只得撤回军队。

同日,酉阳清军对茶溪发起进攻,也被义军迎头痛击,清军尸横遍野,战败而归。
接下来从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底,清军屡次围剿义军,但因指挥混乱、军心涣散,战事连连失利。
义军在红岩坪、茶溪、玛瑙嘴、煎屯等地接连击败清军,短短几个月内战果累累,使清军围剿陷入困境。
肆基于无法攻破义军堡垒,清军不得不换了策略。
次年正月,酉阳军功何荣和唐家溪营兵把总罗廷芳带着招抚圣旨,浩浩荡荡地来到玛瑙山义军大营劝降。
郎官示意属摆下酒宴,满脸诚意地请何荣等人入席,酒席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何荣见状,心中大喜,以为义军终于肯低头了。

结果宴会刚刚结束,郎官却突然冷声说道:“该送客了。”
随即,一声令下,何荣等七人被埋伏在四周的刀斧手当场擒拿,好嘛,刀光一闪,尽数斩首!
一场招降的任务直接被搞成了鸿门宴。
这里面唯一得到幸免的只有罗廷芳,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他提供的那门抬炮和四支抬枪起作用了,反正他被留下来了,被捆绑送回清军大营,让他亲自去告诉毛震寿——猫猫山义军,宁死不降!
得到消息的毛震寿暴跳如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于是毛震寿立即下令全军准备新一轮围剿。
二月十一日,清军总攻开始。
酉阳军围攻甘龙口,秀山军猛攻钻子岩,义军据险死守,血染山坡。
清军屡次冲锋皆败,秀山县清军把总傅凯被乱箭射死,军心溃散。

三月初三,乌旗队的统帅汪应涛率大军围攻茶溪,义军浴血奋战,火药耗尽,终被攻破,茶溪陷落,清军烧杀抢掠。
半月后,义军反扑,趁大雾发动奇袭,杀入清军营地,连汪应涛也被斩杀,清军溃散,寨地、茶溪等地尽数收复。
清军震动,士气低迷。
四月,清军大将福隆再攻茶溪,义军苦战三日,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撤离。
毛震寿是比较有军事才能的,他很敏锐的发现义军已露颓势,赶紧向川、黔两省以及湖南凤凰厅继续请求援军,同时在秀山石堤设立厘金局,加紧搜刮民脂民膏,以供军费。

五月,贵州提督田兴恕派出总兵刘义方、副将郭启元率“长胜军”增援,进攻沙子坡,企图切断义军后路。
恰恰就是这个郭启元后来是出了大力的,最后也是死得最尴尬的。
六月初,清军连占义军营寨,义军将领黎之喜战死。
随后,清军再度集结大军,开始对天堂营盘、寨地等核心据点进行围剿。
义军坚守天堂山,修筑寨墙,层层设防。
清军从山下攻打多次,皆被义军击退,伤亡惨重。

不过随后清军调整了策略,正面进攻的同时,郭启元带兵绕道,企图从背后偷袭。
义军拼死抵抗,但兵力实在太过悬殊,三重寨门最终被攻破。
清军冲入寨地,与义军展开肉搏战,鲜血溅满山谷。
义军将领李秀广率人死守寨门,最终战死。
清军虽攻下寨地,但自身也损失惨重。
经过稍事整顿,郭启元再次率军进攻玛瑙嘴,义军浴血奋战,又一次挫败了清军的进攻。
不过战争进行到这时,义军内部他也不是铁板一块,开始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义军一指挥官王朝现被清军收买,暗中充当了内奸,更要命的是张家湾的陈万立更是与清军勾结,密谋出卖营寨。
九月,清军发动了最后的攻击,陈万立投降,献出张家湾、玛瑙嘴,导致了义军的重要防线全面崩溃。

清军乘胜大军压境,义军虽然顽强抵抗,但最终还是被逐一攻破。
不久,义军主寨之一的玛瑙山陷落,大量义军战士被屠杀,宁死不屈者纷纷跳崖自杀。
九月二十二日,清军开始围攻猫猫山主寨,叛徒王朝现竟然砍倒帅旗率队叛变,义军腹背受敌,战况愈加危急。
不久,郎官、郎宣、吕名扬、陈显发等人受伤被俘,郎宦侥幸突围,流亡他乡。
随着义军各营寨相继陷落,起义最终失败。

义军首领被押送清军大营,行至九龙磴,郭启元特意走上前,想看看这个让清军头疼的郎官究竟是何许人也。
郎官虽身负重伤,依然昂首挺胸,眼神凌厉。
郭启元冷笑:“你再厉害,如今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然而,他话音未落,郎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然飞起一脚,直踢郭启元下身!
郭痛得惨叫倒地,清军顿时混乱,趁此机会,郎官纵身跃下悬崖,选择了自杀!
吕名扬、杨黑四紧随其后,双双跳崖。
清军派兵下崖寻找,找到郎官的尸体,将其首级砍下示众。
吕名扬被发现后遭乱刀砍成肉泥,只有杨黑四侥幸逃脱。

随后,郎宣、郎敏、陈显发等被押往酉阳南腰界,最终被五马分尸。
对于郭启元的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后来在围剿义军残部的战斗中被打成重伤后死于秀山。另一种说法是郭被郎官用尽全力踢中阴囊后,创伤难愈,抬回秀山后死亡。
那么第一种说法,是比较符合历史记载的普遍模式的,符合战争常理嘛。
但第二种说法更具民间故事性质,因为他具有英雄主义色彩,增强了郎官悲壮反抗的象征意义,而且若郎官的这次踢击确实造成严重内伤,导致感染或其他并发症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关于起义的民间故事,在当地流传是很多的,还有诸如陈显发到土地庙打卦,以及他们那些被俘虏的人被押回南腰界五马分尸后,冤魂不散,一到晚上人们就听到那片地方发出冲锋喊杀之声,吓得毛震寿心惊肉跳,不久就在那片地方立下一块石碑镇“邪”,事实上毛当时驻扎是在秀山。
结语
“三十年一小反,六十年一大反。” 清朝官员的这句感叹,既是对苗疆长期动荡的无奈承认,也折射出清政府在西南边疆治理上的困境。
276年间,苗疆爆发了三十多次起义,猫猫山起义 便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次。
它不仅是赋役压迫、土地兼并等多重矛盾的集中爆发,更凸显了清政府边疆政策的局限性。
如果说,乾嘉年间的军事行动,促使清廷调整政策,加快了民族融合的步伐,那么到了19世纪中叶,清政府的边疆治理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地方官吏依赖武力统治,基层治理乏力,苛重赋税、土地兼并、屯田军管,使苗疆百姓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挤压,反抗愈演愈烈。
遗憾的是,清廷始终将苗疆视为“边患之地”,而非国家治理体系的一部分。
官员贪腐、政策僵化、民族关系紧张,使得苗疆成为清朝的“心腹之患”。
到了清末,西南边疆依旧动荡,军政失衡、经济衰败的局面不仅出现在苗疆,也蔓延至川西等大片少数民族区域。
直至上世纪三十年代,苗民革屯运动开启变革,边疆社会结构逐步调整,民族整合的思潮萌发。
后来,随着新中国成立后,进行了土地改革、民族区域自治、基础设施建设等一系列措施,才彻底改变了苗疆的社会生态。
从制度上保障少数民族的发展,使曾经战火不断的边疆,最终融入了国家治理体系,实现了长期稳定。
参考文献:
周名驹:猫猫山起义纪实
代奎:猫山起义
杨亮升:一八五九年川黔边猫猫山苗汉人民起义
酉阳县志
松桃县志
秀山县志
酉阳历史名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