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编辑:nirvana
田海云,是个值得细说的土匪。
乱世江湖,枭雄辈出。有人起于庙堂,有人亡于草莽,而他——却在黑白之间翻云覆雨。
他是土匪,劫烟帮、战川军,把川滇边境搅得天翻地覆。
他是军官,边和川军打仗,边花钱买官,摇身一变成了川军营长、团长。
他与我党亦敌亦友,既伏击红军,也暗助游击队。
他曾枪毙自己的得力手下,只因为他在“看财喜”不选场合、欺负那些做小本经营,肩挑背磨的生意人。
他不是川陕边境的山大王王三春,也不是湘西巨匪彭叫驴子,但他们的影子,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今天,就让我们聊聊这个川南奇匪——田海云。
壹田海云,清末出生于四川兴文县的玉屏街。

自幼家境贫寒,他在家排行老七,上面的大哥外号田大和尚,二哥田二麻子,比他大不少,都是在外面不务正业的人。
而他家中则靠的是老母亲含辛茹苦的纺线、帮人缝补衣服度日,这个田海云他不像他两个哥哥一样,而是从小就特别懂事。

兴文玉屏和江安县的红桥就隔了一条河,我们现在去川南,你经常可以看到很多店铺里面卖那个红桥猪儿粑,就是出在这里。
田海云才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帮那些店铺沿街卖猪儿粑,得到的报酬每次都回家如数交给母亲。

待到十来岁后,稍微有了一点点积蓄,田海云就开始背个竹背篼,在附近几个场镇赶转转场,做起了小商贩生意,卖点食材针线之类的。
所以你看,后来田海云做了土匪,他经常三令五申的事就不许抢那些穷人,不许抢肩挑背磨的小生意人就是这个原因,他是真晓得小商贩不容易。
时间一晃就到了民国九年,该年发生了四川近代史上一件大事,我们知道当时四川内战频仍,北洋军阀和孙中山的南方政府各自在四川培养代言人进行斗争。
先是南方政府派系的熊克武联合川滇黔联军倒北洋系的刘存厚,赶走刘后,熊克武又和滇黔军发生矛盾,然后川军又发生了倒滇黔军的战争。

那么在驱滇战争中,川军与滇黔军在龙泉驿山上山下血战了十多天,滇军终于扛不住了,节节溃败。因为兴文和云南的威信接壤,所以其中有一部滇军就一路溃败到了玉屏街,准备从这里返回云南。
那么这个田海云起家就很有戏剧性了,因为这事其实最先压根和他一个赶转转场卖生姜针线的小商贩没一毛钱关系。
这事发生在他那两个不务正业的哥哥身上,那天,二人半夜赌钱回家,刚好看到这帮滇军狼狈不堪的在玉屏一个破庙里面扎营。
一路被追杀,到了这里,眼看很快就要到云南了,就松懈下来了,精神一放松就容易犯困,于是滇军连门口两个所谓的哨兵都呼呲呼呲的睡着了。
二人大喜,立即转头回去约了一个牌友,三人从破庙后面翻墙而入,居然轻松的提了十几支枪和几百发子弹走了。

到了第二天,滇军一看丢了枪弹,那个带兵官气得暴跳如雷,在玉屏街上骂了半天街,但是关键是他们也不敢久留,枪弹没了事小,川军追上来,还有没有命都搞不清楚了,于是只能悻悻而去。
那田大和尚和田二麻子几人得了枪弹,也遇到了烦恼,卖吧,追查下来恐怕要惹官司上身,藏起来吧,那我还不如不去偷。
那咋办呢?
田二麻子一拍大腿:“卖锤子!我们自己用嘛!”
就这么一合计,哥几个人又约了些兄弟伙真就开始搞起了没本钱的生意来了。
主意是田二麻子出的,大家都觉得他该出来撑头,于是田二麻子就做了老摇(匪首)。
所以你看,穷,才是最好的土匪师傅。田家兄弟原本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没枪的时候,他们也就是帮闲、跑腿,靠赌局混口饭吃。
可只要有了枪,命运就改写了——有了枪,就不再是混口饭吃,而是想着“吃别人饭”。
枪杆子握在手里,哪个能忍住不用呢?
但是我们看到,就是后来田二麻子的队伍渐渐有了规模,在三县交界的山林间出没。
可田海云,始终没有加入,还是赶自己的转转场。
那田海云后来又是怎么就成了匪首了呢?

其实,我们知道,你别看土匪逍遥自在,什么想当官去拖滩之类的,其实能当官的凤毛麟角,真正的江湖就是丛林法则,今天你吃我,明天我吃你。
所以,田大和尚和田二麻子也就风光了两年,相继被打死了。
但是二人带出来的那些兄弟伙不愿散伙啊,而就在这时,田海云开始心态有了变化,
一是当时四川军阀混战不断,小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了,第二就是田海云觉得他大哥二哥死了,但是这毕竟是他家的家务,不能让别人给占去了。
就这么小宇宙一开,要不还是自己上山继承大哥二哥的衣钵吧。

所以,田海云其实是这样成为土匪的。
但是,田海云比起两个哥哥来说,还是一个比较讲原则的,知道哪些该抢,哪些不该抢。
他刚成为老摇就定了规矩,主要就是劫大户,不搞干人(穷人)。
而且田海云这个人比起两个兄长,他为人处世上面要好很多,所以又有不少边棚前来归拢,队伍竟然在他手上发展起来了。
贰但是田海云真正成气候是干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四川。
我们前段时间写过宋国泰在三圣沟劫陈福安烟帮的事情,田海云干的这件大事也是劫烟帮。
云南产烟,而且云南的烟是比四川的烟好,当年被叫做“南土”。在川西的烟土还没鹊起的时候,当年基本好烟都是从云南运来四川的,而且四川这边的很多达官显贵,江湖大佬都参与了这个贩烟的。
当然这一带同样不太平,所以需要武装贩运烟土。

这一幕像极了水浒里面劫生辰纲,先是一个土匪知道了有一股特大烟帮要经过珙县下宜宾,他那点人根本吃不下这一单生意。
于是此人听闻田海云的人马很硬扎,就来找田,问田说,哥哥,我现在要送你一单大富贵,你接不接。
就这样,两边一拍即合,田又发出江湖邀请,结果就把珙县、长宁、兴文几个县的一大批江湖人物聚拢了。
田海云选择了在珙县的隘口设伏,此地地形险要,而且不管什么人从云南过来,都要先爬坡,我们那边的土匪当年也流行“抢垭口”,其实差不多,就是等被抢对象爬上山,爬得气喘吁吁的上来,那时人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可以以逸待劳。
但是田海云没想到的是,这单大富贵他差点没噎死。
他带着人马设伏后,事前规定了田先开三枪作为信号,大家到时一起开火。
谁知田在这之前根本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对面的队伍太庞大了,光先头部队就又一百多人,中间是几百个挑夫,然后后面又有一百多人的武装人员垫后,而且武器一看都十分精良。

等到烟帮进入伏击圈后,田手都开始发抖了,扣不动扳机,还好旁边一个兄弟伙是个老鸟,提醒田说:“田哥!大家出来都是求财来的,过了这个渡口那就没得好船了哦!你不开枪,兄弟我帮你开了哦!”
田顿时被点醒,一咬牙,朝烟帮连开了三枪。
顿时,山道两侧的土匪听到信号,立即开火,烟帮猝不及防,眼看众人纷纷倒地,挑夫丢下挑子就四散逃命,那些护烟的武装人员也心慌意乱,朝着山上乱开火,顿时又被打倒一片,很多队员也跟着挑夫跑了。
等到土匪清扫战场时,又发生了一个意外。
原来,这个烟帮队伍里面,还有珙县的县长沈眉荪,沈眉荪最先还抬出了诸如刘文彩、川军旅长覃筱楼来镇场子,声称这里面有他们的股份,谁知土匪根本不买账,好在田海云只想求财,也没想要了沈眉荪的命,也就派了几个土匪送沈眉荪下山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沈眉荪后来就成了他的死对头。
叁
田海云他们这次劫的烟帮,确实有刘文彩这些大佬的股份,随即,川军便开始来围剿了,田海云也知道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吃了几次败仗后,分了财喜,他就率队投靠了泸州叙永大土匪李汉青。
此时的田海云也露出了自己狡黠的一面,他寄身李汉青帐下,表面恭顺,暗地里却广结人脉,伺机自立,他后来的大管事魏金山也就是这时认识的。
半年后,田趁李欲扩军却缺枪之机,他巧言游说,拿到一笔巨款去购枪,结果枪是买回来了,人却直接带着武器跑路,跑到川滇边境上另立山头了。
几年后,田海云势力壮大,重返兴文,李汉青得知后大怒,率兵追杀。

兴文县城旧照
两人在兴文城内外对峙,眼看一场恶战即将爆发,幸得地方绅士出面调停,田海云退还枪款,赔罪了事,双方这才握手言和。
劫了生辰纲东窗事发后,哦。。。不,抢了烟帮后,田海云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根据地了。
于是就开始在兴文到处找自己的水泊梁山了。
当时,田海云把队伍带到了建武和石碑一带,刚好他和建武的团总王子清是兄弟伙,于是就将自己的苦恼说给王听,王推荐了几处,田都不怎么满意。
恰好这时,炭厂场也就是今天的仙峰的一位陈姓老先生在王家做客,这还不简单,我给你说,我们场后面啊,有个燕子洞,那家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田兄弟你要是在那里驻扎,都不用大兴土木,稍微加固一下,我保证,绝对的固若金汤。
这地方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去过这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过去看看,现在成旅游景点了,碉堡城墙现在都还有部分在。
我还去过另一个燕子洞,在我们那边,湘西的朋友应该很熟悉,八面山的燕子洞,不知道现在开发出来了没有,当年我在洞里面还迷路了的。

燕子洞
对于田海云来说,仙峰的这个燕子洞这个天然堡垒他绝对是选对了的,三面环山,洞口隐藏于半山腰,下临百丈悬崖,阴河穿流而过,地势天险,易守难攻。
田海云又在这外围修筑寨墙,修建碉堡,建立起了一整套的防御工事起来,这个东西后来证明,确实是让川军吃了大苦头的。
落脚燕子洞后,田海云采取三大策略:

一是广纳绿林人物,凡避风躲难者皆可入伙,久而久之,众匪纷至,枪支、兵力激增,甚至聘技工制枪造弹,势力大涨。
适逢叙永匪首李汉青被暗杀,田收拢其余部,魏金山就做了田的外管事,开始囤粮练兵,以防不测。
二是田以自己袍哥身份扩展势力,开山堂、立公口,与各地码头势力交好,田大爷的名片一出,便能畅行无阻,遇难化吉。
三是严格定规矩,禁止手下在兴文及四川境内作乱,只许去云南、贵州“发财”。
田当众警告:“岩鹰不打窝下食,敢坏规矩的,枪不认人!”手下不敢违抗,齐声应诺。
至此,燕子洞成了川滇边境最坚固的土匪据点之一,田海云的势力进入巅峰。
肆
时间到了1929年,川南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那就是一股新的武装力量——川南地下游击队悄然崛起。
这支队伍由王泽嘉领导,早年在泸县求学,后投身革命,回乡发动武装起义。
1928年,他与中共川南特委联系,在同古寺建立川南工农革命军独立团,率队转战川南山区,吸纳乡勇与贫苦农民,实力逐渐壮大。
1929年底,游击队整编为川南地下游击队,分设四个支队,并寻求盟友。
王泽嘉派人前往燕子洞,与田海云接触,希望达成合作。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互不侵犯、互通消息,田海云为游击队提供枪支、弹药和药品。
田海云虽然不愿彻底站队,但考虑到局势复杂,暂时保持合作,以求自保。

1930年正月,王泽嘉率180余人从建武出发,占据兴文西部的凌霄城。
这个地方地势险峻,山高林密,仅有一条山道通行,当年宋朝抗元的时候就修建过防御工事。
游击队在此修筑工事,储备物资,准备建立长期根据地。
这一消息让兴文县长唐秉虔大为恐慌。
田海云盘踞燕子洞已让他寝食难安,如今游击队又占据凌霄城,形成呼应之势,随时可能攻占兴文。
唐秉虔急忙向宜宾专署求援,请求川军出兵剿灭。
兴文的告急军报送抵宜宾后,川南军政要员紧急会商。

刘文彩
会议由刘文辉的哥哥刘文彩主持,其中参加会议的就有田海云劫的烟帮中有股份的独立旅旅长覃筱楼以及以及升为第五师参谋长的当年的珙县县长沈眉荪等。
所以那还用说,会议最终决定,兵分两路围剿:一路攻打凌霄城,消灭游击队,摧毁革命据点。一路围攻燕子洞,彻底剿灭田海云,夺取其积蓄充作军饷。
今天我们主要说田海云,所以着重来说这场传奇的燕子洞攻防战。

1930年2月,二十四军五师参谋长沈眉荪亲自指挥,两营正规军携重机枪、迫击炮,联合川南各县千余团练,兵分两路出发了。
负责进攻燕子洞的周营长率队疾行,炮火未响,工事先筑,沿着山口挖战壕、修防线,切断田海云的退路。
他信心十足,认为土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正规军火力全开,最多三天,燕子洞必破。
更让他心动的是,洞中藏有大批金银、烟土,攻破之后,便是他发横财的机会。
次日清晨,炮轰正式开始。
隆隆炮声震动山谷,浓烟滚滚,火光映红石壁。
炸弹在洞口炸裂,巨石飞滚,碎石四溅,枪声如骤雨般扫射进岩壁缝隙。

周营长在后方观战,等待着洞内土匪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景象。
半个时辰都过去后,炮火逐渐停息,山谷归于死寂。
洞口依旧紧闭如初,不见一丝白旗,不闻任何回应,仿佛刚才的轰炸只是在空山中回荡。
周营长皱起眉头,心中隐隐不安。

原来田海云早有准备。他深知燕子洞易守难攻,提前囤积了充足的枪械、弹药、粮食、煤炭、油盐,洞内牲畜成群,物资足够三百人坚守两年。
而且这个洞的位置简直绝了,迫击炮弹划出弧线,有的打高了,撞上岩棚当场爆炸,烟尘滚滚;有的打低了,落入洞下乱石堆,徒然开花,山洞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更重要的是,他将洞外斜坡上的灌木全部砍光,使得进攻的部队无处隐蔽,一旦进入斜坡,便会暴露在射击范围之内。
眼见轰炸无效,周营长怒气上涌,认为田海云不过是困兽之斗,只是不敢应战而已。

他决定派一支精锐突击队,趁着晨雾未散,快速冲锋,直取洞口。
炮火掩护下,几十名士兵弯腰疾行,冲下斜坡,试图靠近洞口投掷手榴弹。
就在这时,寨墙上方一面红旗突然挥舞三下。

刹那间,枪声如惊雷般炸响,火舌从射击孔中喷涌而出,机枪扫射,密集的子弹像暴雨一样泼向毫无遮挡的士兵。
手榴弹接连抛下,在人群中炸开,碎石翻飞,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山谷间。
士兵被打得抱头鼠窜,有的当场倒地,有的滚下斜坡,鲜血染红了乱石堆,冲锋部队瞬间溃散。
不到十分钟,山坡上已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十余具尸体,剩下的士兵惊慌失措,丢下武器,狼狈撤退。
伍你想当年川军是没有什么重武器的,迫击炮已经是接近天花板了。
所以又围攻燕子洞持续数日后,周营长见久攻不下,索性在仙峰东山驻扎营部,转为长期围困。谁知半夜三更,田海云的人竟然出来偷营,川军一不小心,土匪没打死一个,大半夜武器还被土匪给提走了。
事后,周营长恼羞成怒,急令强化哨岗,外围大量撒铁蒺藜,防止再遭夜袭。

谁知两天后,营地东山枪声骤起,紧接着西山又响,士兵被折腾得一夜未眠,疲惫不堪,军心涣散。
夜袭之后,洞内依旧安然无恙。
某夜,山谷间居然传来猪的惨叫声,紧接着,洞内响起猜拳喝酒的喧闹声:“兄弟们,今晚田大爷请客!大家好好吃肉喝酒!”
洞外的士兵饥寒交迫,听着洞内热闹的动静,心里又羡又怒,怨声载道。
自此,每隔数日,洞内便故意杀猪庆祝,让困守山头的士兵煎熬不已。
你看,川军围困的战术,没想到竟反倒成为折磨己方的枷锁。
就这样,围攻持续了一个多月,川军总算开始调整战术了。

一天,一枚炮弹突然飞入洞内,炸毁了蓄水池和厨房,田海云立刻命人查探,发现川军居然新运来了平射炮(当地称“洋抬机”)。
于是田开始反击,他选派神枪手埋伏在碉堡中,只要对面炮兵架准标竿,土匪这边就立刻狙杀。
几轮交锋下来,开炮的士兵接连倒地,川军都不敢再去碰他们的洋抬枪了。

一计不成,川军又另出奇招,强征工匠,押送至洞顶,凿石开洞,企图埋炸药炸塌岩棚。
田海云察觉到了异样,立刻令人从碉堡内的天星眼处架瓦梯爬上去。
随着几声枪响,士兵倒地,工匠四散逃跑,炸洞计划彻底失败。
此战至此,军队进退两难,剿匪围困战已濒临崩溃。
于是,令仙峰人最愤慨的事情开始了,也不知是川军里面谁出了个主意,要火攻燕子洞,好家伙,士兵们开始拆毁当地的几座寺庙找木头,后来庙被拆光了,士兵就开始强行拆除民房。

搞得家家怨声载道,站在街头拖儿带女,哭地呼天。
但是火攻根本就是想当然,根本没用,原来燕子洞下面有阴河,那风是往外吹的,所以看着烟火烧得闹热,洞里丝毫没有影响,入夜后,土匪又悄悄出来把那些没有烧干净的柱头什么的统统推到河里去了。
就这么又折腾了一个月,川军算是彻底绝望了,说,要不,还是谈谈招安的事情吧。。。
就是这年端午后,川军给洞里传信,说让田海云准备下,办手续招安。
不久,就在宜宾的袍哥头面人物的撮合下,田海云这边掏五万大洋,川军委任田为川军商团营长,双方握手言欢。
应该说从这时开始田海云的土匪生涯算是结束了,但是事情还没完。
田海云接受招抚,挂名川军营长,实则无兵无饷,所有开销仍靠自己维持。
既然不能再劫掠,他便转向贩运烟土、军火,将昔日的打劫生意改为武装护运。
队伍日渐扩张,编制正规化,连、排、班一应俱全,最终晋升团长,驻防仙峰。
1935年,红军长征途经仙峰,田海云得知后立刻闭洞避战,但手下有人不甘,仍想伏击。

待到红军殿后部队经过时,伏兵开火,红军迅速反击,炮弹落处山石飞崩,田部两人被炸毙,余者仓皇逃回洞中。
红军未再追击,只留下一句话:“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路。”
田海云见红军作战强悍,非一般国军可比,遂对红军转为观望与合作。
红军北上后,他又一次与川南游击队接触,最终达成协议:互不侵犯,并暗中提供军需支援。
卸甲归田,终难善终1936年,抗战爆发,川军主力出川,田海云的军职名存实亡,遂彻底退出江湖。
他变卖枪械、购置田产,在兴文、李庄等地置地建房,安家红桥,成为地方绅士,热衷于地方公益,办学校他捐款,年末对孤寡老人也给予周济,和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也过从甚密。
然而,时代巨变,战火再起。

1947年,国民党七十九军清剿土匪,田海云旧部魏金山等相继被捕枪决,田海云本以为凭自己昔日的军功,可置身事外,不料仍被点名缉捕。
清乡军以宴请为名,设下埋伏,田海云察觉不对,借口上厕所脱身,从墙后逃入河中,侥幸脱险。
事后,国民党发布通缉,好在当时川军军阀杨森做了贵州省长,其二十军军方才从贵州发函称其确实是“二十军旧部,并非匪类”,其通缉令才作废。
此后,他隐居李庄,不再涉足江湖,最后他的结局没有明确记载,只在兴文县志续编中留下了这么一句“1950年,被镇压于李庄”。
结语
枪响处,英雄生,亦或枭雄起。
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庙堂与草莽交错,忠义与背叛相生,田海云正是那片浑浊江湖中翻涌的一朵浪花。
他起于微末,持枪入江湖,既是劫匪,又是军官,亦敌亦友,游走在秩序与混乱之间。
他劫富济贫,信守江湖道义,却也曾抢掠杀伐,背负血债。
他在川滇边境翻云覆雨,建寨称王,最终却在历史的更迭中黯然落幕。
江湖中没有无名碑,但风雨总会带走刀光血影。
那些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终究会在岁月里被尘埃覆盖,徒留一地旧事,散落在那些陈旧的回忆中一地鸡毛。
兴文的山仍在,燕子洞的风依旧在峡谷间低语,仿佛在诉说那些远去的枪声与血影。
而那个曾在刀口上行走的人,早已化作兴文地方史中的一抹余烬。
参考文献:
罗必光——田海云土匪生涯
兴文县志及兴文县志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