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七年冬,成都郊外的骠骑将军府邸内,炭火在青铜兽炉中劈啪作响。马承跪在父亲床前,看着这位曾让曹操割须弃袍的猛将,此刻却连抬起手臂都需喘息三次。突然马超枯槁的手攥住马承的腕甲,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铁片。
"当年渭水畔...我率西凉铁骑杀得曹军丢盔弃甲...可在汉中…你的兄弟马秋却被张鲁所杀…"马超浑浊的瞳孔忽然迸出精光,却又迅速黯淡,"如今大汉就像这炉中余烬,承儿,你要做最后添薪之人。"
马承喉头滚动,父亲临终前剧烈的咳嗽声与甲胄摩擦声在梁柱间交织。当玉玺纹样的爵印压入手心时,他分明看见父亲嘴角渗出血丝,却仍用气音嘶吼:"记住!马家儿郎,只可断头,不可屈膝!"

继承斄乡侯爵位的第三日,马承在殿前遇见丞相参军杨仪。对方倚着朱漆廊柱,指尖轻弹腰间玉珏:"令妹既嫁安平王,校尉何不请求镇守西羌享清福?"
"杨参军说笑了。"马承按住剑柄,远处传来宫人磨墨的沙沙声,"先父曾说,蜀锦虽美,经不得刀兵相向。"他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忽想起十二岁那年,马超教他辨识雪地伏击痕迹时,曾折断过同样晶莹的冰锥。
第三章 剑阁烽烟景耀六年秋,阴平道上的狼烟染红了半边天。马承率一百名亲兵前往剑阁历练,看着山下魏军连营的火光如同地狱恶鬼的眼睛。"听大将军说粮草仅够七日。"小将的声音被山风吹散,马承却盯着手中半块发霉的麦饼——这是今晨从阵亡士兵怀里找到的遗物。
"把本侯的坐骑宰了。"他忽然将佩剑插进岩缝,"告诉士兵们,吃完这顿,我们夜袭敌营。"当战马最后的嘶鸣响彻山谷时,马承仿佛听见父亲在渭水畔的呐喊,混着西凉羌笛的呜咽。
第四章 落日孤城成都投降那日,马承正在剑阁校场清点最后三十七名亲兵。当前方传来震天哭喊时,他正擦拭着父亲遗留的虎头湛金枪,枪尖映出漫天火鸦飞舞。"将军!皇帝降了!"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摔倒在辕门前。
马承缓缓起身,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马超握着他的手在沙盘上推演:"承儿你看,蜀地群山环抱,只要粮道不绝..."此刻他抓起案上沾满尘土的蜀锦地图,发现指尖触及的每个关隘都已标满血指印。
尾声 铁甲余温当魏国的部队进入校场时,只看到三十八具面向北方的遗体。马承的玄铁明光铠被血污覆盖,却仍保持着拄枪而立的姿态。有士卒试图掰开他紧握的左手,发现掌心嵌着半枚碎裂的玉印,纹路间依稀可见"斄乡"二字。
是夜暴雨倾盆,冲刷着城墙上的"汉"字旌旗。混着血水的溪流绕过那具不肯倒下的铁甲,在青石板上蜿蜒出奇异的光泽,仿佛西凉铁骑曾经踏过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