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头，六旬老将严颜扶刀而立，望着城下黑云般压来的张飞大军。甲胄在身的他须发皆白，却似苍松般挺拔。秋风掠过斑驳城墙，裹挟着江面飘来的潮湿，吹动他胸前的护心镜叮当作响。
"刘璋糊涂啊！"三年前涪县相迎的场景犹在眼前，严颜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当日听闻主公要迎刘备入川，他怒摔酒盏，对着空荡荡的厅堂嘶吼："这分明是独坐穷山，放虎自卫！"而今预言成真，刘备果然反戈，老将胸中翻涌着悲愤，却将刀柄攥得更紧——纵使主公昏聩，食君之禄当死君之事。
第二章 智取江州计 城下张飞跨坐乌骓马，丈八蛇矛直指城楼："燕人张翼德在此，老匹夫速速开城！"声若惊雷，惊起江畔白鹭。严颜冷笑，令军士齐声回骂："尔等背信之贼，江州只有断头将军！"
是夜三更，张飞帐中烛火摇曳。这莽将军竟显出罕见狡黠，与副将耳语："明日你扮作我率军佯攻北门。"言罢自引精兵三千，乘竹筏暗渡嘉陵江。严颜果然中计，见"张飞"大纛北移，亲率精锐出南门截击，却不防真张飞自西侧攀岩突入，铁塔般的身形撞开城门。
第三章 断头台上见肝胆"跪下！"士卒将五花大绑的老将推入军帐。张飞虬髯怒张，铜铃眼瞪得血红："为何不降？"严颜脖颈伤口仍在渗血，却昂首大笑："尔等无义侵我州郡，益州但有断头将军！"
帐外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凛冽。当张飞咆哮着"拖去斩了"时，严颜忽觉天地澄明。他想起四十年前初披战甲时，父亲在忠县老宅种的柏树，此刻应已亭亭如盖。刀锋临颈之际，老将突然转头："要斩便斩，何须怒耶？"
第四章 英雄相惜化干戈张飞的手僵在半空。眼前老卒白发散乱，血污满面，却比那些跪地求饶的降将更像英雄。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长坂桥上独挡曹军的自己——那份宁折不弯的刚烈，不正是大哥常说的"丈夫气"？
"松绑！"张飞突然暴喝，震得帐帘翻飞。在众将惊愕中，他竟单膝及地："老将军忠勇，翼德失敬。"严颜瞳孔微缩，见这莽汉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恍惚记起当年刘璋初授太守印时，也曾这般赤诚相待。
第五章 巴山夜雨话沧桑当夜江涛拍岸，中军帐内烛影摇红。张飞捧出蜀地烈酒，严颜抚摸着归鞘的战刀，听帐外细雨渐沥。"某平生最敬好汉。"张飞酒碗重重顿在案上，"老将军可愿与我同去成都？让那刘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巴蜀男儿！"
严颜举碗的手微微颤抖。酒入愁肠，化作两行浊泪。东方既白时，江州城门洞开，白发老将引三千守军列阵相送。张飞回望城头"严"字大旗，忽觉这巴郡山水，比昨日又多了几分巍峨。
尾声：建安十九年冬，当严颜的白马踏入成都城时，降旗已遍插城楼。刘璋出降那日，老将军独坐南门，将太守印绶轻轻放在瓮城青石上。史书未载其终，惟嘉陵江畔渔歌相传：曾有白发老卒，终老于忠县柏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