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科考团川西北遭劫遇“同行”,教授:绿林和林业不是一码事!

火耀西南 2025-02-19 04:22:29

文/编辑:nirvana

本文改编自真实历史资料——由最后的瓦寺土司索国光回忆并记录的《教授遇匪记》,讲述了1947年四川一批大学教授深入阿坝山区考察,却在途中遭遇土匪,被误认作“大烟帮”商人而遭劫持的一段离奇经历。

原本严谨的学术考察,竟演变成一场黑色幽默的生存闹剧。

在这场斯文与匪患、学者与江湖的荒诞碰撞中,教授们不仅亲身体验了“背财喜”的滋味,还在劫后余生中听闻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大捷——土匪伏法,秩序恢复,而他们的财物,也确实被成功“夺回”,只是只是最后的归属,已与他们无关。

本文在忠实史料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力求还原这段令人哭笑不得、又真实存在的民国往事。

斯文误入江湖

1947年,四川的夏天,热得人心烦。

成都的茶馆里,照例有人摆龙门阵,谈天说地,骂政府无能,骂物价飞涨,骂贪官污吏,最后骂着骂着就骂到了“匪患”——如今的四川,哪里没有土匪?

说来也怪,按理说国民政府已经“剿”了十几年匪了,匪不仅没剿完,反而越剿越多。

有的干脆跟政府人员搭上了线,今天当匪,明天就能混进地方团防队,过两年又跑回山里接着当匪,反正枪杆子在手,哪里有油水就往哪里钻。

可成都城里的教授们不管这个。

他们照旧在课堂里研究理论,讲农业经济,谈畜牧发展,写文章呼吁政府重视山区开发,改善民生。

他们觉得,四川的地理资源丰富,土地肥沃,山区畜牧业潜力巨大,若是政府稍加投入,指导民众科学种田、放牧,定能造福一方。

刚从邛崃县升任四川十六区专员的何本初听说了他们的议论,心里正好打着算盘:这阵子上面催着要成绩,倒不如来点新花样——搞开发!

于是,“十六区实业考察团”诞生了。

民国四川第十六区包括松潘、茂县、理番、汶川、懋功、靖化等县。

何本初信誓旦旦地对教授们说:“你们放心,这次考察安全得很!保证你们一路平安,来去自由!”

教授们想想也是,毕竟是政府组织的活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何况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年在课堂上研究的那些农业理论,能不能在实际中派上用场。

青年邱祥聘

于是,一群书生在刚刚从美国爱渥瓦州立大学学习1年后归国的农学专家、四川农学院的院长邱祥聘的带领下,兴冲冲地收拾行李,带上各种测量工具、标本箱、望远镜、照相机,还有几本随身的学术笔记,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十六区考察之旅。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趟路走到一半,书生的笔杆子就要变成挑夫的扁担;

他们要考察的,不是山区的经济开发,而是匪窝的生存法则。

第一章:考察团进山

考察团出发时,教授们的心情还是愉快的。

一行十几个人,个个西装革履,长衫飘飘,脚上蹬着擦得锃亮的皮鞋,背后跟着几名挑夫,挑着满满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各类精密仪器和采集标本用的瓶瓶罐罐。

他们出成都城时,天气燥热,沿途的乡民都瞪大眼睛看这群奇怪的客人。

要知道那年头,四川特别是川西北的山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

成都到汶川尚且还能坐轿,一过灌县,路就越发难走,三脑九坪十八关,一锣一鼓上松潘,崎岖狭窄不说,路上的泥巴能没过鞋帮子。教授们哪里吃过这种苦?

没走几里地,脚底就磨出血泡,一个个气喘吁吁,恨不得就地坐下不走了。

最要命的是,他们千辛万苦走到汶川,准备歇息补给时,竟碰上了当地商人罢市。

原来,新上任的税捐处长翟宇华是个迷信风水的主,他一上任就找人算了一卦,说汶川县的商户“财气外流,运势不稳”,必须通过加税来“固本培元”。

于是,他立刻着手征收营业税,商人们哪里肯干?联合起来关门罢市,就连县城唯一的一家韩记小饭馆也紧闭大门。

教授们抵达汶川时,正是中午,本想着找家馆子吃碗面、喝碗汤,结果连个卖馒头的都找不到。

“这……这如何是好?”邱祥聘又热又饿,站在街头四下张望,满脸茫然。

考察团一行人走遍全城,没买到一点吃的,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到县府里求助。

县长姜甫耕面露难色,说:“教授们,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县里情况特殊,商户们都在闹情绪,饭馆不开门,我们也没办法。”

“可我们连口热饭都没得吃,总不能饿着吧?”

“这个……”姜甫耕沉吟片刻,忽然灵机一动,“教授们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涂禹山的瓦寺土司,他们家养的牛羊多,或许能招待你们吃顿饭。”

“有吃的就行!”教授们已经顾不得身份问题,连忙点头同意。

于是,考察团又拖着疲惫的身子,翻过一座岭,走到涂禹山土司的家中。

土司是个热情好客的藏族人,听说是从成都来的教授,立刻吩咐下人做饭来款待客人。

教授们一天没吃饭,哪里还管什么风味不风味?一口豆花、一口腊肉,连米饭都扒得飞快。

邱祥聘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感叹:“今天我真是吃舒服了!”

但吃归吃,教授们的心里还是打起了鼓:这汶川县,连饭馆都能罢市,我们这趟考察,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第二章:被误认为“大烟帮”

考察团在汶川停留几天后,又继续北上,深入山区。

这一路上,他们考察了土壤成分、记录了植被分布,采集了一些珍稀的中药材标本,比如虫草、贝母、麝香,连金丝猴皮都收了一张。

教授们越走越兴奋,觉得这趟考察收获颇丰,回去一定能写一篇精彩的研究报告。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科研成果”会成为他们日后的大麻烦——因为这些东西,在土匪眼里,全都是“硬通货”。

当时,懋功(今小金县)长坪沟一带,盘踞着一股匪徒,头目名叫刘清凡。

这天,刘清凡派出的“吊线”(土匪的眼线)在山道上发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群人戴着眼镜,背着大包小包,穿得人模人样,行李里不见粮食,却满是虫草、麝香、鹿茸、金丝猴皮,还有几只洋表和照相机,看起来就像是做大烟生意的“大烟帮”!

吊线立刻回去汇报:“三爷,财喜来了!还是大财喜!”

刘清凡听了一愣:“哦?咋个说?”

“我看见一群外地人,背着一堆山货,还有好多照相机和洋玩意,看样子是城里来的大烟商人!”

“嘿!格老子,看来是我的财运来了安!”刘清凡一拍大腿,立刻召集兄弟,准备动手。

当晚,考察团在理县二道桥的一座庙子里借宿,教授们洗了脚,脱了鞋,正准备休息,突然听见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庙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群大汉提着枪冲了进来。

带头的匪徒一脸横肉,站在门口,冷冷地扫视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各位老板,路上辛苦了哦。”

教授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匪徒笑嘻嘻地说:“来来来,把手上的洋表、戒指都取下来,钱财交出来,莫要费事!”

“啥子钱财?”邱祥聘战战兢兢地问。

“你们这些大烟商人,行李里背的,怕不是几百两银子的货?”

教授们顿时傻了眼——他们是考察农业的,怎么就成了“大烟商人”了?!

他们不知道,在土匪眼里,穿得体面、背包鼓鼓的,那不是官就是商,官可以勒索,商可以打劫,反正绝对不是穷人。

教授们这下惨了,回头一看,经验丰富的背夫们早跑得没影了。

第三章:贩夫培训课

教授们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绑票。

更没想过,他们带着精心采集的珍稀动植物标本,本是准备回成都做学术研究的,结果却变成了土匪眼中的“值钱货”,直接给抢了个干净。

土匪们抢得很彻底,衣物、银元、戒指、怀表,连邱祥聘教授的一支钢笔都不放过。

一个小土匪拿起钢笔,对着月光左看右看,啧啧称奇:“洋货哦!这个拿去卖,怕是能换二两银子。”

蔡霖生教授心疼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那是……那是我教书写字用的……”

带头的匪徒嗤笑一声:“教书?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做大烟生意的?”

“我们真是教书的!是来考察农林畜牧的!”邱祥聘急忙解释。

土匪皱着眉头,环视众人,“那这些虫草、麝香、鹿茸,还有金丝猴皮又是啥子?”

邱祥聘忙解释这是用来搞科研的,但是土匪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在土匪看来,这些可不是什么研究材料,而是实打实的贵重货物,能卖大价钱的山货。

教授们越解释,土匪越觉得他们在“装清白”。

最后,带头的匪徒懒得再听,一挥手:“财物收好!人也带走!”

于是,没有了背夫,这群斯文书生,摇身一变,成了给土匪背“财喜”的苦力。

教授们被劫持的当夜,身体上的折磨已经远远超过了心理上的恐惧。

这一路,他们踩着松软的泥土,翻过陡峭的山道,衣服早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皮鞋底磨出了洞,脚底全是血泡。

没走几步,就有人脚下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路旁的荆棘丛里。

可土匪才不管他们这些细皮嫩肉的读书人——哦,不,土匪根本没把他们当读书人,而是当成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烟贩子。

“搞快点!腿脚啷个慢,平时咋个跑生意的哦?”

带头的匪徒朝着跌倒的教授吼了一嗓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们这些城里人,果然是光会吃花酒,一走山路就不行了!平时发财发得欢,真正要跑路的时候就扛不住了!”

教授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低头喘气,心里只求别再挨鞭子。

蔡霖生背着一包货,额头上的汗直流,咬着牙问前面的邱祥聘:“我们……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邱祥聘教授喘了口气,苦笑道:“……贩夫。”

如果说这趟考察之旅有什么“职业转型”的话,那就是他们这些研究农业经济的书生,如今已经被迫成为了扛货的苦力。

这时,走在最前头的匪徒忽然停下,回头看着他们,若有所思地问:“你们平时背过东西没?”

教授们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讷讷地摇头。

“怪不得!”那匪徒一拍大腿,“难怪你们背成这样!看你们肩膀那姿势,就晓得是没扛过啥子重货的!”

教授们脸色一僵,心里叫苦。

但土匪并没有因此大发慈悲,反而开始“热心指导”他们如何背货:“来来来,东西要用背绳勒紧,重心放低,步子要稳!你们这样背,一天都走不下来!”

于是,教授们被迫接受了一场“贩夫培训课”。

学者的笔杆子再硬,也顶不住这一顿折腾。

几个教授背着重物踉踉跄跄地跟在土匪后头,活脱脱像是一群逃荒的苦力。

这景象实在滑稽,以至于土匪里有个好事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大烟帮的老板们平时都是喊人背东西,今天自己也来体验一把喽!”

另一个土匪嘿嘿笑道:“这些人怕是从来没干过粗活哦,走一天路,就跟要死了一样。”

众匪哈哈大笑,教授们低头不语,只能咬牙坚持。

邱祥聘背上的肩带早已勒得血肉模糊,他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可他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想:如果还能活着回成都,我一定要在论文里加上一章——关于山区经济研究的最大问题,其实是运输成本太高。

第四章:被土匪确认身份

教授们被劫的第五天,终于盼来了人生中的第一道“曙光”——土匪对他们的态度,忽然变好了。

说是“变好”,其实也就是不再动不动就吼他们“快点走”,也不再拿鞭子抽得那么勤快,甚至破天荒地给他们减少了一些负重,让他们的脊梁稍微能直一点。

起初,教授们还以为是自己忍耐的精神感动了这些江湖好汉。

后来,他们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土匪终于搞清楚了他们的身份——这群人真的不是大烟贩子,而确实是“教书的”!

在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整个队伍竟然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说他们真是教授?”

“儿豁!大学的!那个工作证我都看了,大红巴巴(印章)盖起的还得错?”

这句话让土匪们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们原以为这群人是做大烟生意的——毕竟这年头,只有大烟贩子才会戴金戒指、背洋表、带相机,行李里还塞满了虫草麝香、鹿茸、猴皮,怎么看都是跑大生意的主儿,没想到居然是教书的?

有个年纪小点的土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教书的咋个这么有钱?”

年长一点的立马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你才晓得?你见哪个老先生没银子?我们县城里那个私塾的赵先生,屋头米缸里头的白米从来没见过底!你以为文化人没钱?”

众土匪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再加上他们一路上见过教授们的行李,连皮箱都是洋货,顿时更深信不疑:这些人虽然不是大烟帮,但也是有钱人,抢得一点都不冤!

不过,既然是有身份的文化人,那待客之道就不能太粗鲁了。

土匪们虽说是绿林好汉,但总不能让人骂他们没江湖规矩,抢归抢,文化人还是要尊重一点的,抢的时候也要讲点分寸。

于是,教授们的待遇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财物还是一件不剩地被抢走了,但至少,抢劫之后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

先前催促教授们赶路的时候,土匪们不是拿枪托往人背上推,就是破口大骂:“快点走!装啥子大爷!”

但现在不一样了,教授们走得再慢,最多也就是有人拍拍他们的肩膀,语气带着点笑意:“先生们,劳烦快点哈,天黑之前要赶到山上去!”

教授们虽说依旧气喘吁吁、步履维艰,但至少不用担心再被棍子招呼了。

第五章:研究的都是林子里那一套

从这一天起,教授们正式从“苦力”升级为“准客人”,被允许放慢脚步,甚至还能和土匪们聊上几句天。

这一晚,教授们围坐在篝火旁,手里捧着土匪大发善心分给他们的半碗稀饭,吃得心酸又满足。

小土匪蹲在一旁,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忽然好奇地问蔡霖生:“你先生,平时是学啥子的?”

蔡霖生喝了一口稀饭,小心翼翼地回答:“……林业。”

“林业?”小土匪皱眉,“啥子是林业?”

蔡教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就是……就是研究树林子里的那一套。”

小土匪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哎呀!你们果然还是晓得门道!我们这绿林好汉,讲究的就是树林子里的那一套都嘛!”

蔡霖生一口稀饭差点喷出来。

他心里狂叫:你们的“绿林”和我的“林业”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啊!

可小土匪已经兴奋地扭头对同伴喊:“兄弟们!我们三爷说过,寨子里就缺懂行的!这几位先生要是愿意入伙,那就是文化人带队,我们这行也算正规化了!”

教授们顿时脸色惨白,稀饭都不香了。

几天后,土匪眼看快要到目的地,终于决定放人。

但他们放人的方式也是讲究的——一个一个地放,不能一次全走。

“你们这些人要是全放了,出去之后万一报官,我们岂不是麻烦?”土匪一脸“生意人”的精明样子,“一个一个放,时间拖长了,事情也就冷了。”

于是,教授们被分批放出,等到最后一个获释时,已经在山里多待了两天。

等他们终于全部走出深山,回到杂谷脑时,已经完全不成人形。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上全是血泡,腿跛腰酸,手脸被荆棘划得全是伤口。

——眼镜碎了一半,鞋子破了鞋底,有的教授一天一夜没吃饭,瘫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有人强忍着眼泪,有人已经饿得说不出话,邱祥聘甚至忍不住低声抽泣了一下,随即被自己这副模样羞得不行,赶紧憋住不哭。

他们一路风光进山,衣冠楚楚;如今归来,狼狈不堪,仿佛在劫难场里走了一遭。

蔡霖生扶着邱祥聘,望着远处山林,长叹了一口气。

“唉……”

邱祥聘虚弱地问:“叹气啥子?”

蔡霖生嘴角抽了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觉得……这趟考察,还是有点成果的。”

“啥成果?”

“至少我晓得了——做教授,不如做土匪。”

第六章:何专员的愤怒

何本初接到教授们被劫的消息时,正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

听完汇报,他手里的茶盏顿时一歪,半杯茶水洒在了案上,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要说这位何专员,平日里对匪患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毕竟,这年头,哪儿没点土匪?只要不抢到他头上,不妨碍他在上头邀功请赏,土匪抢的究竟是老百姓,还是哪个倒霉路人,那都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之内。

但这次不一样——这些被抢的人,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而是他的客人!

而且,这事还不巧被上头知道了。

上级派人来问:“何专员,你不是说你管辖的地方治安良好,匪患基本肃清了吗?怎么连教授都被抢了?”

这一下,何本初的“治绩”顿时被戳了个大窟窿。

他强忍着怒气,尴尬的解释:“哦,勒个。。。可能是这些土匪误会了,抢错人了……没事,马上剿!”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好嘛好嘛!这群棒老二竟然连我的客人都敢动?这不是抢劫!这是打我何某人的脸!”

这话一出,底下的官员们心里顿时一咯噔:格老子,这事看起来是不好糊弄了。

于是,何本初立刻拍板,命令理县县长刘腾轩限期破案剿匪。

刘腾轩一听,心里直骂娘——这土匪在山里盘踞多年,平日里也不是没剿过,可剿来剿去,死了几个,过几个月又长出一批新的,如同割不完的韭菜。

可这次不一样,何专员罕见地较了真,他哪敢怠慢?

于是,他立马把锅甩给了兴隆乡的乡长袁文义和六保副保长马勋元,让他们“务必剿灭此匪”。

袁、马二人一听,也是一肚子苦水。

——“我们是小小的乡长,哪里扛得住专员大人的怒火?”

——“不行,这仗是必须打的!但能不能打得聪明点?”

他们商量一番,决定把所有能拉上的人手统统调动起来,好歹先摆个“全力围剿”的架势。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剿匪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八十多人的民团进毕棚沟围剿;

县保安队两排随后赶来增援;

三保副保长包泽林率四十多人往塔子沟堵截;

上下孟乡的民团驻守毕棚沟山梁;

九子屯和通化的民团待命出动……

整个理县一下子忙得鸡飞狗跳,所有能拿枪的、能抬粮的,统统被派上了用场。

连平日里悠闲的杂谷脑屯守备杨纯武都忙得满头大汗,四处调派队伍,生怕自己被落下,等战后论功行赏时没自己一杯羹。

剿匪行动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展开了,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些民团平时靠征粮养活,打小股土匪还行,真要长时间围剿,粮草跟不上。

带队的六保副保长苍金华本来就不情愿去剿匪,他一边骂骂咧咧地往山里赶,一边嘀咕:“要不是何专员下了死命令,哪个愿意跑这趟活路?”

果然,才进山没两天,粮草就出了问题。

民团弟兄们一天就能分到一个发霉的玉米馍,饿得走路都打晃。

有人看见山上火地头种的莲花白,连锅都顾不上找,拔起来就直接火上烧熟了吃,最后莲花白成了这支“精锐剿匪队”的主要补给。

晚上,民团们累得不行,躺在冰冷的山地上睡觉。也没啥帐篷,大家就地砍树枝垫着,裹紧衣服,一夜难眠。

越往山上走,风又越大,冻得他们全身直哆嗦,有几个兵连枪都拿不稳了,成天怨声载道。

但骂归骂,仗还是要打的。

这天,队伍终于在毕棚沟追上了一小股土匪,双方交火,枪声在山林间炸开,匪徒们立刻四散逃命,民团队伍紧追不舍。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土匪伤亡两人,民团毫发无损——这仗怎么看都像是匪徒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苍金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大鱼还没现身。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抓住了两个活口。

苍金华亲自上阵,一顿拳打脚踢外加心理疏导。

终于,其中一个土匪的心理防线崩了,咬着牙开口:“……寨子、寨子在长坪沟……”

苍金华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对身后的民团兵们一挥手:“弟兄们!继续进山!我们去请刘三爷出来喝碗茶!”

民团们轰然应声,气势汹汹地朝着长坪沟推进,山林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一场剿匪大戏,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帷幕。

第七章:剿匪大捷,财物皆空

苍金华带着民团追进了长坪沟,一路上踩着泥泞山道,心里直骂娘。

折腾了几天,饿也饿了,冷也冷了,现在终于找到土匪的老巢,他巴不得一枪把刘清凡崩了,好早点收工回家,喝酒吃肉睡热炕。

寨子里炊烟袅袅,屋檐下还晾着新剥下的兽皮,看上去一派安宁祥和,仿佛与外面的杀气腾腾毫无关系。

然而,民团们才刚靠近,寨子里便突然传来一声吼:“外头哪个鬼崽子?!”

紧接着,几扇窗户“砰”地被推开,几支枪黑洞洞地伸了出来。

屋顶上更是有人架起机枪,枪管在冬日的晨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妈的,栽了!”苍金华刚吐出这三个字,就听“哒哒哒”一阵枪响,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裤腿瞬间被打穿了一个窟窿,冷风从洞口灌进去,腿毛倒是凉快了。

寨里寨外顿时乱成一团,民团卧倒回击,子弹在屋瓦上“啪啪”乱蹦,四处飞溅的碎木屑和泥巴让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正当双方火拼正酣,寨子里忽然有一阵骚动——附近的藏族群众也拿着枪、刀棍围了上来,把民团团团围住。

“妈的,这回真是要变成瓮中捉鳖了。”苍金华心里凉了半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灵机一动,大喊:“莫开枪!我们是杂谷脑的屯兵!都是绒巴(嘉绒藏族)自己人!”

民团中有个藏族兵,连忙找到寨子里的“穷如”(老甲长),用藏语解释,说他们是奉命剿匪,不是来找本地人的麻烦。

穷如听了,点点头,回去招呼了一声,那些藏族果然停了手,纷纷退回自家院子,把武器收了起来。

失去了外援,寨里的土匪瞬间成了瓮中之鳖。

刘清凡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匆匆吩咐家人躲进地窖,自己带着几个心腹冲上房顶,试图用机枪压制民团,可是子弹打完了,弹药用光了,战局瞬间逆转。

见情况不妙,刘清凡一咬牙,带着管事翻墙而逃。他刚跳到外墙下,准备钻进丛林,屋里就传来他老婆的哭喊:“你跑了,我们咋办?”

刘清凡犹豫了一下,猛地回头,可就在这一刹那,民团的枪响了。

他身子一颤,整个人扑倒在地,脸朝着他刚刚逃跑的方向,半边脸被子弹削去,血泊慢慢渗入泥土。

民团们冲上前去,确认他已经死透了,这才松了口气。苍金华招呼人拍照,割下刘清凡的头颅,装进布袋,准备回去报功。

其他的土匪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十多个人被活捉,全部押送回理县。

三天后,其中三名被解往小金县城,当众枪决,剩下的也在理县陆续处死。这支在山区盘踞多年的土匪势力,几乎全军覆没。

唯一一个趁乱逃脱的,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结果被民团一路追踪,在山坳里补了一枪,连耳朵都被割下来,作为剿匪战利品上报。

与此同时,另一支民团在红杉岗堵住了另一伙逃窜的土匪。

对峙了一会儿,土匪们知道跑不掉了,便老江湖地使出最后的求生手段——举起双手,冲着民团喊:“哥子们,有没有‘让手’?”

“退东西就有‘让手’。”民团答道。

土匪们当场点头,把抢来的东西一件件地退了出来。

这群土匪被抓住后,被交给汶川警察队,押回绵虒,胸前挂上写着名字的牌子,拍了照,然后拉到下关门凉水井,当众枪决。

剿匪战至此,彻底落下帷幕,战果辉煌——

民团毫发无损,土匪几乎全灭,教授们的失物大部分都追回来了。

只不过,这些“追回来的”财物,从头到尾都没能物归原主。

理县民团的兄弟们把从土匪手里缴获的衣物、手表、戒指、相机,能分的都分了,耿达那边的民团也捞到了点好处。

满载而归的民团士兵回到杂谷脑后,受到了热烈欢迎,还被招待吃了一顿丰盛的犒劳饭,喝了一笼烧酒,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苍金华更是大丰收,一个人就分到了两把手枪,三支步枪,带着队伍风风光光回了家。

至于教授们……

他们确实等来了“失而复得”的财物,但当他们向官府讨要时,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些都是剿匪缴获的战利品,早就分配下去了。”

教授们面面相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趟考察,他们是被匪抢了一次,又被官抢了一次。

最后,何本初象征性地给了教授们一点钱,算是赔偿,态度十分豪爽:“几位先生,这趟多亏你们,我们才得以彻底剿灭这股匪患!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教授们看着手里的钱,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全是苦笑。

他们风风光光地出发,经历了土匪抢劫,当背二哥,吃残羹冷饭,差点被强行“入伙”,最后在剿匪大捷后光溜溜地回到了成都,甚至连笔记本都丢了好几本。

这趟“实业考察”最终以一场剿匪闹剧收尾,而教授们最直观的收获是:

——农业资源他们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倒是对四川匪患的生存模式、官匪勾结的生态链,以及“战利品分配机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事后不久,教授们听闻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消息:

刘清凡死后两个月,他的弟弟刘清双以为风头已过,在日隆关办喜事,结果刚刚拜完堂,就被一群愤怒的老百姓冲进来乱刀砍死,连洞房都没进成,理由是捅了大篓子,祸害地方。

听到这件事时,蔡霖生正在摆弄他新买的墨水瓶,闻言只低头叹了口气。

邱祥聘坐在一旁,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地说:“你们说,要是刘清凡当初真的留我们下来,让我们教他们学问……会不会比当土匪有出息?”

蔡霖生顿了顿,叹道:“不会。”

“为啥子?”

“因为他们已经学得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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