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就是战场,你不懂点权谋之术,怎么能混得下去呢?是埋头苦干?还是阿谀奉承?那不过是从一个极端,到另外一个极端罢了,真正的高人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人只有看得通透了,才能活的明白,单靠埋头苦干,或者对领导阿谀奉承,都是不行的,或者说成就有限!
韩安国最早是梁王刘武的手下,是个能文能武的大才,如果按照学派来说,韩安国是个学百家之学的人。最先进入大家视线的韩安国,是以智者的身份出现的,他陪同梁王刘武一起进京,当时天下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大变化,汉景帝刘启准备采纳晁错的建议,推行削藩策,达到加强皇权的目的,但这么做潜在的风险是很大的,梁国的地理位置险要,对于护卫京师,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这次进京的梁王刘武,享受到了非比寻常的礼遇,这远远超越了藩王的规格。
当刘武脸上露出喜色时,韩安国说:“大王,您知道为什么这次进京,接待您的规格如此之高吗?”梁王刘武说:“这有什么?我是陛下的亲弟弟,又是太后最喜欢的小儿子,试问天下间有谁能够比我更尊贵呢!”韩安国低声说:“大王,陛下如此礼遇你,是因为对你有所求,这和目前的形势有很大关系!”刘武问:“你说什么形势?”“大王,如今晁错的削藩策已经发出,天下马上就要大乱,那些实力雄厚又野心勃勃的王爷们,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呢?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作乱,晁错这个人精于大政,但疏于人情,因此不会做这方面的准备,但陛下会做准备,他首先要拉拢的人,就是您呀!我们梁国的位置十分险要,只要打通梁国的道路,他们就可以直扣函谷关,因此,陛下是希望您能够替他把好门,站好岗呀!”
“你说得对!我该怎么办?”“大王,陛下如今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您的忠诚,尽管您也是藩王之一,削藩策迟早会落到您的头上,但是作为陛下的弟弟,您早就和陛下绑在一起了,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陛下失败了,您也会一起完蛋!”看着刘武陷入了沉思,韩安国继续说:“大王,如今对您来讲,一定要早做准备,以应对马上要来的危局,您平时向陛下要的东西,如果没有给您,您现在就可以去大胆的要了,陛下一定都会给您的!无论是人还是物,粮饷、马匹、财物这些东西都会给您的!”梁王刘武点了点头,“你这个老狐狸,说的对呀!”
韩安国是梁王的高参没错,但也是大汉之臣,他劝梁王刘武支持汉景帝,有替梁王刘武考虑,有替自己考虑,也有从天下大局的考虑。这样的人做事,会让大家都感到舒服,不会去损人利己,而会去努力的实现共赢。
这次兄弟二人的会面十分融洽,汉景帝刘启拉着弟弟的手开始唠起了家常,一起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突然,汉景帝刘启指着远处的一座宫殿说:“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怎么不记得,当初吴国太子来京,就在那里和您下棋,因为他下棋作弊,竟然还敢和您争执起来!”“可是我太年轻气盛,竟然用棋盘把他给打死了!为了这件事,先帝还对吴王刘濞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您不用自责,是那个吴国太子无礼,如果当时臣弟在,我早就拔出宝剑砍了他了!”刘武说的很激动,汉景帝刘启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说道:“朕知道,朕知道,我还有一个好弟弟可以信任!明天我们一起去上林苑狩猎,我要看看你的骑射之术是否退不了!”
在上林苑内,汉景帝刘启和梁王刘武两个人并马而行,汉景帝说:“老三,最近我在推行削藩策,你怎么看?”梁王刘武连忙把韩安国事先给他准备好的作业交了上去,“您做的对,这和削藩策就是为了尊君强国惩治不法,就算要削我的梁国,我也举双手赞成!”“还是你能够顾全大局呀!看!鹿出来了!”梁王刘武弯弓搭箭,一箭就射中了,当羽林卫把鹿抬上来的时候,发现梁王刘武用的是自己的弓箭,而没有用宫廷的,这就是违制!羽林卫立刻向汉景帝汇报说:“陛下,梁王违制了!梁王违制了!”汉景帝看到弓箭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梁”字,梁王刘武的脸变得青了,场面在瞬间陷入了尴尬,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汉景帝刘启就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大不了的,梁王是我的亲弟弟,他的箭就是我的箭,他的兵就是我的亲兵!”
陪同梁王来狩猎的韩安国,此时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因为他知道“违制”意味着什么?他的手早就不自觉的按在了剑柄上,一旦梁王有个不测,他就要立刻采取行动了,就算是杀身成仁,这次也要在所不惜!但汉景帝的淡定从容,化解了这次风波,汉景帝说:“棠棣之花,手足情深,血溶于水!”大家都一起跟着汉景帝唱了起来,气氛从一度的紧张,又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韩安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暗暗叫道:“好险,好险呀!”刚才的局面,如果放在平时,估计就定你个违制之罪,这个王位恐怕都得丢了。
七王之乱爆发,吴楚叛军势不可挡,梁王刘武的部队尽管是天下强兵,但也被击溃,刘武只好退守睢阳。韩安国和项羽两人,是梁王刘武最主要的将领,看到梁王刘武有些泄气,韩安国说:“大王,如今叛军气盛,难以和他们正面对抗,但睢阳城城高墙坚,又粮草足备,我们可以固守睢阳,把吴楚叛军拖垮!”“听说周亚夫做了太尉,已经到了前线,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脱困了!”“慢着,大王不要高兴的太早,周亚夫也不会选择现在和叛军决战,估计他会利用我们拖住吴王刘濞,然后寻找战机一战而定天下!”
“什么?!周亚夫会把我当做诱饵,用来拖住吴王刘濞?我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太后的儿子,他敢真敢这么做吗?”韩安国说:“大王,听说周亚夫临行前,陛下赐给他临机专断之权了!也就是陛下把战场上的一切权力都交给了周亚夫!”“那我们该怎么办?”梁王刘武有些绝望了,看来没办法了,韩安国说:“大王您不必焦虑,依我看我们守得住,叛军的失败,就在这几天了!”梁王刘武忙问:“为什么这么说呢?”韩安国说:“大王,吴王刘濞就是个匹夫,他不信任手下的将校,只信任自己的儿子,他不去占领洛阳,夺取敖仓的军粮,就已经是大错误了,如今在睢阳持续攻城,且寸步未进,这就是自取灭亡的做法了!我看周亚夫这几天就会有大动作了,我们只要坚持住,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果然如韩安国所料,不久后周亚夫就令韩颓当带领骑兵突袭了吴王刘濞的粮仓,断绝了吴楚叛军的粮道。吴王刘濞急了,手里无粮还怎么打仗呢?他决定孤注一掷和周亚夫决战,看城外叛军纷纷撤走,梁王刘武不解的问:“怎么都走了,是不是疑兵之计?”韩安国回答说:“不是,这次是真的撤走了!探马来报,他们都扑向周亚夫的部队了,我看是要决战了!”梁王刘武乐了,他说:“这次我也来个坐山观虎斗!要周亚夫好看!”韩安国连忙说:“大王,这次您不仅不能坐山观虎斗,还要出兵配合周亚夫,否则这个平叛的大功不就白白给了他周亚夫了吗?”“那我该怎么办?”如今我们要整顿军马,准备配合周亚夫一起行动,这样的话,平叛的首功就是大王您的,而不是他周亚夫!
七王之乱被平定后,汉景帝论功行赏,周亚夫被拜为条侯,窦婴被拜为魏其侯,至于梁王刘武,有点麻烦了,他已经是最大的诸侯王了,还要怎么赏赐呢?除了储君之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于是窦太后旧事重提,又把立梁王刘武做储君的事情拿出来说事。汉景帝有点不胜其烦,于是找了窦婴、周亚夫来想办法,窦婴推荐袁盎,说这个人老谋深算,最适合干这件事,自己也会从旁帮衬的。袁盎拿出了春秋时的故事做例子,他说:“您说以前是有把帝位传给弟弟的,但后来为什么不去这么做了呢?那是因为如果做哥哥的把皇位交给弟弟后,弟弟如果想还的话,弟弟的儿子不答应,结果就是骨肉相残的事情常有发生,因此,大汉才定下了立子不立弟的规矩呀!”
窦太后死的大声说:“你们是把我当做吕后了吗?”然后晕了过去,这时梁王刘武刚好来拜见,听说母亲晕过去了,又看到窦婴和袁盎,立刻火冒三丈,拔出宝剑就要砍了窦婴,结果被汉景帝拦住了,只差一点兄弟二人就兵戎相见了。这个时候刘武身边已经没有了韩安国,取而代之的是羊胜和公孙诡,和韩安国相比,这两个人多了一份狠辣,少了一份从容和淡定。在他们的蛊惑下,韩安国的话开始不中听起来了,于是这次进京,刘武只带了羊胜和公孙诡,韩安国留守梁国了。
回到梁国后,刘武越想越气,认定是窦婴这些大臣们从中作梗,羊胜和公孙诡于是建议刘武下手,除掉那些反对立刘武为储君的大臣们!韩安国连忙阻拦,他对梁王刘武说:“大王,万万不可啊!千万不能行这不仁之事,那样做就是自绝于天下呀!”
刘武冷哼了一声,“韩大人,听说你这个梁国国相,是太后点名认命的,看来你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合适,恐怕早就不是我刘武的臣子,而是朝廷爪牙了吧!来人,把韩安国下狱!”刘武怕韩安国泄露机密,于是命人把韩安国关押起来,但他没有立刻处置韩安国,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因此,尽管羊胜和公孙诡嘱咐狱卒要弄死韩安国,但狱卒田甲也只是羞辱韩安国,并没有下死手。
于是就有了韩安国的那句话:“你怎么就知道死灰不能复燃呢?”当梁王刘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释放韩安国时,田甲慌了,但他还没逃多远,就被抓了回来。韩安国看着这个羞辱过自己的人田甲,对他说:“我不会杀你,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动手,我只想对你,人说不要说过头的话,做过头的事,就算对待罪人,也要有三分人道!”
韩安国面临的几乎是个死局,梁王刘武已经把天都给捅破了,在羊胜和公孙诡的建议下,他派出刺客,杀害了包括袁盎在内的十几位大臣。这让汉景帝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他命令郅都一定要查明真相,凶手很好查,因为梁王刘武压根就没考虑掩饰行迹的事情。郅都亲自到了梁国,每天都去找梁王刘武要人,梁王刘武当然不会给人,他把羊胜和公孙诡藏在了自己的后庭之中,企图负隅顽抗下去。
“大王,您认为自己和临江王相比,谁要更好一些呢?”“当然是临江王刘荣,他是陛下的亲儿子,而我不过是他的弟弟,还是自己的儿子亲呀!”“大王,您看看陛下是如何对付临江王的,为了让刘彻做太子,临江王不就因为侵占太庙的罪名被弄死了吗?您现在的问题可比侵占太庙大的多了,杀害朝廷大臣十几位,按律杀您几次都不过分,您认为陛下为什么不下手?”“当然是因为太后在,太后不允许他那么做!”“但太后年纪大了,万一太后去世了,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您要如何自处呢?”
“你说怎么办?”刘武慌了,在想清楚一切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汉景帝给他设下的杀招,如果不是窦太后阻拦,恐怕自己早就人头落地了。“大王,如今您最紧要的工作,是要把羊胜和公孙诡献出去,才能争取主动!”梁王刘武咬了咬牙,对羊胜和公孙诡说:“你们是我的忠臣,却是朝廷的罪臣!”羊胜和公孙诡自裁身亡,卫绾又把刘武的犯罪证据付之一炬,这下就结束了,当然没有,汉景帝还有打算放过弟弟,怎么办?韩安国说:“大王,如今能够穿针引线的人,就是您的姐姐长公主刘嫖,只有您用姐弟之情去发动她,由她出面才能化险为夷,同时我也会带上重金,去贿赂京城大臣公卿,重点是做做田蚡和王娡的工作,事情就有转机了!”
韩安国来到京城后,立刻找到了田蚡,他对田蚡说:“田郎官如今可是红人了,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头子?”“韩大人,我怎么会忘记呢?您找我办事,恐怕我也爱莫能助!”“田郎官不用谦虚,谁不知道您是国舅,如今您的姐姐是皇后,你的外甥就是未来的皇帝,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和您相提并论呢?”“这件事,梁王做的太过分了,我也说不上什么!”“那可不是,田郎官你要知道梁王是太后的心头肉,如果你见死不救,那么太后会怎么想呢?我是来化怨结缘的!”田蚡笑了,“田大人,什么叫化怨结缘呢?”“梁王放弃夺权想法,您让您姐姐出面说情,梁王必有重谢!”说着韩安国让人抬出来黄金万两,田蚡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没见过金子!”韩安国拍了拍手,一个盒子被抬进来,里面放着一块无瑕美玉!这可是梁国的传国之宝。田蚡的眼睛亮了,这可是无价之宝呀!想办成事,就不要小气,这就是韩安国要做的,传国之宝也没有性命重要!
梁王刘武经历此事后,放弃了夺权的念头,不久后就郁郁而终,而韩安国则通过田蚡的门路,成为汉武帝手下的“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也就是政府的二把手。当田蚡和窦婴激斗,汉武帝让大家来表态的时候,韩安国没有站在田蚡一边,他选择了两不相帮,田蚡的鼻子都气歪了,散朝后,他和韩安国同车而行,指着韩安国的鼻子说:“你这个老滑头,你今天两不相帮,是要中立吗?”韩安国摇了摇头,“丞相,你和窦婴尽管斗的有点太过了,把话说的越来越白,我是怕你中了他人的诡计呀!你想想你们两个和蚌相争,究竟谁会渔翁得利呢?”田蚡的脸色变了,“你说的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呢?他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男孩,而是出手狠辣的九五至尊,你们两个都是案板上的鱼肉,难道还要把脖子伸出去要求被砍吗?”
事后应验了韩安国的话,窦婴被腰斩于市,窦氏被灭族,田蚡不久后也死了,在此之前他捐献出了全部家产,用来支持汉武帝北伐匈奴。窦氏和王氏覆灭,百官之首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汉武帝打算让韩安国去做丞相,但很不巧,韩安国由于自己赶马车不慎摔伤了腿,得休养百天,而错过了做丞相的大好机会!大家都知道汉武帝的丞相,没有几个会得到善终的,这位老板可不好伺候的。
人生之路中,进是勇气,退是智慧。智勇兼备的大才,则很少有人具备,而韩安国这样的人,就是那个智勇兼备的人。展现自己的能力,也给其他人留有机会,凡事不会做绝,给人留有余地,也就是韩安国自己所说的,就算是对待罪人,也要有三分人道!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