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法院的赔付裁决书，手微微颤抖。阳光透过女儿家厨房的玻璃窗洒进来，映着餐桌上那杯已经凉掉的菊花茶。我知道，这一纸文书不仅仅是一笔钱的赔偿，更是一段无法愈合的亲情创伤。
1那是2023年深秋的一个清晨，我在养老院门口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当时只觉得左腿剧痛，意识模糊间听见围观群众的惊呼声。 120的警笛声划破晨曦，却没能划破我和儿子之间的隔阂 。
住院的第三天，在外地出差的女儿赶了回来。她握着我布满针孔的手，眼泪砸在白色床单上。而儿子，他只是派自己的秘书送来一张银行卡，卡套上还带着商场的价签痕迹。
我望着病房天花板上的一处裂纹，想起去年春节，儿子要走了他小时住过的那套学区房，还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套房子里还留着他上小学时贴的海绵宝宝墙纸，褪色了，却褪不去我的念想 。
2
我出院后，就离开养老院，住进了女儿家。她把主卧让给我，自己和女婿挤在次卧。清晨，我常常被阳台晾衣架上的衣服沙沙声唤醒，那是女儿起早给我洗衣服。
意外赔偿的官司持续了大半年。对方家属态度诚恳，加上我确实受了重伤，法院最终判决赔付一百万。拿到钱的第二天，儿子就找上门来。
他站在玄关处，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妈，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特意让家里阿姨做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里泛着我许久未见的温度。
3
客厅里，女儿泡了壶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儿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材料，原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打听肇事者的背景， 为的就是确保赔偿金额能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
“妈，对不起。”他说这话时，手指不停摩挲着茶杯边缘。“那套房子我不要了，我已经让律师把房产证改回您的名下。”窗外忽然传来小区广播的声音，正播放着《我和我的祖国》，恍惚间我想起他小时候在台上唱这首歌的样子。
4女儿原本紧绷的脸渐渐松弛下来。她端来一盘削好的苹果， 切口整齐，像极了她小时候最爱的兔子苹果 。儿子接过一块，眼圈微微发红。
“让您搬出去是我的错。”儿子声音哽咽，“您养我们这么大，现在轮到我们照顾您了。”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原来他在女儿家附近买了套房子，准备周末都来陪我。
夜幕降临时，儿子要走，女儿执意让他留下吃饭。 饭桌上，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但餐具相碰的声音却格外温暖 。女婿调了瓶老酒，说是要给这顿团圆饭添点气氛。
5后来的日子里，儿子常带着孙子来看我。有时是周末，有时是晚饭后。渐渐地，女儿家的鞋柜里多了几双儿子常穿的皮鞋。阳台上，他们兄妹俩的衣服总是挨在一起晾着。
昨天，我收到了儿子和女儿一起给我买的生日礼物——一部带大按键的手机。 屏幕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妈，我们爱您。字迹歪歪扭扭，像极了他们小时候的作业本 。
这些天，我常常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杨树随风摇曳。树叶泛黄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就像时光在这一刻也变得格外温柔 。我知道，这不是一百万换来的奇迹，而是岁月终究没有辜负那些未泯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