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铺开那张离婚协议书时，窗外的梧桐树正簌簌落叶。我盯着纸上那行刺眼的“离婚协议”，记起三十年前，他也是在这个季节向我求婚。
1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那是结婚时父母送的礼物。老式指针依旧准时报时，“咔哒”一声，惊醒了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我，也惊醒了坐在沙发上的老伴。退休第三天，他就提出要离婚。
“小梅，这三十年我亏欠你太多。现在退休了，我想追求自己的生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道裂痕。那是去年冬天，他晚归时不小心摔的。
茶几上那盆文竹已经发黄，是他五年前从单位带回来的。 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盆文竹一样，在不经意间悄然枯萎？
2签字时，我的手很稳。自从进了机关食堂当炊事员，这双手就练就了不寻常的镇定。只是写完最后一个字，发现纸上晕开了一小团水渍。
“外面那个小姑娘，比我小二十岁吧？”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餐桌上的醋瓶少了半瓶，他最近总说想吃醋溜白菜。
他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她懂我，能陪我跳广场舞，陪我打太极。”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躲闪着，像极了当年儿子考试考砸后的模样。
3离婚第三天，我把他的毛衣收进纸箱。突然发现袖口有个补丁，是去年冬天我连夜赶工缝上的。他说 要珍惜这件毛衣，因为是我们儿子第一次用工资给他买的 。
那天下午，我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他常提起的那个女人。她穿着艳丽的红裙，打量着我：“阿姨，不好意思。老张跟我说过你，说你是个好妻子。”
我笑了笑：“是前妻了。”转身时，听见她喊住我：“其实…我只是想找个能帮我还房贷的人。他退休金不少，我……”
4一个星期后，他出现在家门口。鬓角的白发明显增多，手里提着我爱吃的糖醋排骨。看见我时，眼眶泛红：“老伴，我错了。那天在民政局，看你把戒指摘下来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
“我知道她找了个更年轻的，是小区健身房的教练。”我把他让进门，看着他局促地站在玄关， 像极了三十年前第一次登门时的模样 。
厨房里，我蒸了一锅小馄饨。那是我们的女儿最爱吃的，每次想她的时候，我就会做这个。他坐在餐桌前，眼泪夺眶而出：“小梅，这些年，辛苦你了。”
外面的梧桐树又落了一地金黄。阳台上，那盆快要枯萎的文竹，突然冒出了一抹新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