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的“儒”
沐浴墨香张一
2025-01-14 04:34:32
“儒”的左边是“亻”,右边是一个“需”,如果这样理解,也挺有意思的。“儒”,可以理解为人类社会所需要的人,或者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职业。仔细想来,孔子创立的儒家,该有多美妙吧!人呢,一定要做一个他人需要的人,做一个社会需要的人。学“儒”也是十分高尚的,学“儒”,学做一个人们所需要的,社会需要的人。
“儒”,也可以理解为由三个字组成,左边一个“亻”,右边上面是雨水的“雨”字,下面是一个“天”字,后来“天”字写成了“而”字。“雨”和“天”组成了“需”字。因为有“雨”之“需”求,这也可以理解为祈祷辞,古人不求天上掉馅饼,只求天给予“雨水”就可以了。
“需”指遇雨,停在那里等待,本义是等待的意思。“需”是指下雨了,如果天下大雨,这样出门,很容易遇到危险的。该怎么办啊?这就需要等待。等待,必有所求,求什么呢?求的是出行平安,等危险过后再出门,否则就会有危险。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有一段记载,说的就是孔子出行时,看到天要下雨,吩咐弟子带好雨伞的。
孔子既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他日,弟子进问曰:“昔夫子当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弟子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诗不云乎?“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昨暮月不宿毕乎?’他日,月宿毕,竟不雨。……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
从上面的记载来看,孔子去世后,有若被推为孔门的新老师,是因为形貌与孔子有些相似。虽然得到了弟子的推重,但有若一时之间难以服众啊。
有一天,有弟子问有若道:“有一次,老师要出门,嘱托随从的学生带上雨伞,不久,天果真降大雨。弟子们惊奇地问道:‘夫子,您是怎么知道会下雨的呢?’老师回答:‘《诗经》里说的不是很清楚吗?处暑前后,月亮附着于毕宿,就会大雨滂沱。昨天晚上,月亮不是正好停留在了毕宿位置上了吗?’又有一天,月亮停留在了毕宿位置上,却没有下雨,请问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有若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无言以对。许多弟子见状,立即站起来说:“有若,请你离开,老师的座位不是你能够坐的。”
从上面的记载看,“儒”的意思是,人,应当具备“需”的智慧,也就是要懂得避雨,不要强行,雨过天晴后再出门。能按照“需”为人处世,这样的人,就是“儒”。
《说文》给出的解释是:“儒,柔也,术士之称。从人,需声。”“儒”指沐浴斋戒之人,其中特指从事治丧、相礼一类工作的人员,且具有柔弱的作风。
殷商时期,由于当时生产力水平不高,人们对许多自然界出现的一些奇特现象无法作出解答,总以为有一种神奇力量左右着人世间的一切。《礼记》记载:“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天神、地祇、人鬼都是殷人顶礼膜拜的对象,而“天”又不能“言”,“天”的意志由谁来转达呢?于是,“巫”“史”“祝”“卜”应运而生,他们在“天”与“人”之间充当联络沟通的中介人物,有时甚至起到“殷人”参谋的作用。
“巫”指国家掌握天文、历算、医术等典册的官员,占筮法、历法、干支记日法等的发明创造与基本定型,都是他们的贡献。“史”初设于商朝,原为驻外武官,后来成为在王左右掌握祭祀和记事的官员,左史记事,右史书言。“祝”是王室中在祭祀时负责致告鬼神词的官员。“卜”指专管占卜的官员,不仅是预测学家,更是甲骨文的缮写者和推广应用者。
“巫”“史”“祝”“卜”这些人就是“儒”的前身。“儒”在殷商时代已经存在。而殷商灭亡后,“儒”作为前朝的遗民,他们在周朝那里没有了地位,沦为了贱民。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继续在西周王室为官,谋求生计;一大部分人流落乡野,这些人虽然没有了社会地位,但他们有文化,传承着殷人的文化和信仰,在遗留的商朝人内部还是有很高地位的。为了生存下去,他们把以占卜、刻契为主要形式的、比较神圣的工作,转化为替人家治丧为基本内容的工作,还有一部分人从事相礼、教学工作,并逐步发展成为一种社会职业。这些人是早期的“儒”,或者称为巫师、术士。
《周礼•天官冢宰》记载:“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富得民。”
这段话大意是,用九种和协的措施接洽天下各国的民众。第一是诸侯国君,以土地获得民众;第二是官长,以尊贵的爵位取得民众;第三是老师,以贤德取得民众;第四是儒士,以道艺取得民众;第五是大批,以亲睦族人取得民众;第六是主人,以有利可依取得民众;第七是官吏,以治理民事取得民众;第八是友人,以可信付信赖取得民众;第九是掌管山林川泽的官吏,以山林川泽的材物取得民众。
“儒以道得民”的“儒”,主要是传授学生知识、技能。后来,西周王室衰微,“师”和“儒”这些人纷纷逃离出了王室,流落到民间。古代的“儒”,经常为人主持红白喜事,现在人们通常称这些人为总管或大总管。这份职业自然需要传下来啊!年龄大一点的“儒”,可以收取徒,传授此行业之道理、技艺。于是,“儒”也转变为了“师”,可以说,“师”和“儒”基本上融合为一体了。
“儒”只是一个职业,一般来讲,职业没有什么好坏之分,但从事这份职业的人,人品、境界却有高下之分的。孔子对“儒”进行了一个区分,那就是有“君子儒”和“小人儒”的说法。孔子在兴办私学的过程中,为“君子”一词注入了道德的内涵。这么一看的话,德行相对纯正、人格相对高尚的人是“君子”,具有君子情怀的“儒”,才是“君子儒”。
孔子是“志于道”,学习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孔子出仕中都宰,一直做到鲁国大司寇、摄相事,他一心为民,使鲁国呈现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中兴局面。他周游列国后回到鲁国,兴办私学,整理中华文化典籍,一心培养为实现社会大同而奋斗的人才。孔子不论在朝在野,都能有所作为,是“君子儒”的典范。历史上,这样的“君子儒”还是不少的,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北宋大文豪苏轼、南宋文天祥、清朝禁烟英雄林则徐等等。
与“君子儒”相对应的是“小人儒”。“小人儒”中的“小人”,不是现在骂人的话,不是说这个“儒”的品德上不好,道德上有污点,而是说他的志向不够远大,做人的境界不够高远。“小人儒”保存了“儒”的外表装束,懂婚丧嫁娶等方面的礼仪,他们以相礼、治丧和教育学生维持生计。如此来讲,“小人儒”是把“儒”当作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他们做“儒”,洁身自好,关注更多的是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万事大吉了,至于“兼善天下”,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事宜,他们基本上不会给予更多关注的。用现在的一句广告词,他们只是知识和技能的“搬运工”。
说心里话,这样的人也是不错的,但这样的人不是孔子最想培养的人才。所以,孔子才会告诫子夏“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子夏是孔门四科之一——文学科的第二名。如果一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甚至沉溺于典籍之中,这样的人可能成为一个大学问家。但儒家是培养“治国、平天下”人才的,是培养“君子儒”的,不是培养“小人儒”的,培养“书呆子”的。
在孔子时代,“儒”者穿什么衣服是没有定式的。《礼记》记载,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
这段话的大意是,鲁哀公向孔子问道:“先生的衣服,大概是儒者特有的衣服吧?”孔子回答说:“我小时候住在鲁国,就穿逢掖之衣;长大了住在宋国,就戴章甫之冠。我听人们说,君子对自己的要求是:学问要广博,衣服则入乡随俗,不求与众不同。我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什么儒服。”
鲁哀公问孔子穿的衣服是不是儒服,这说明,他肯定孔子是一个“儒”,但不知道孔子穿的服装,用现在的话说是不是职业装?
《礼记·儒行》记载:“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
这段话的大意是,儒者的德行就像筵席上的珍宝,等待着诸侯的聘用;早起晚睡地努力学习,等待着别人的询问;心怀忠信,等待着别人的举荐;身体力行,等待着别人的录取。儒者(在修养方面的)准备就像这样。
《礼记·儒行》记载:“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这段话的大意是,儒者和朋友志同道合,做学问的准则也一样;彼此都有成就皆大欢喜,彼此有了差距也互不嫌弃;彼此久不相见,如果听到了有关对方的流言蜚语,也绝不相信。他们行为端正,遵守道义,合乎这一点就是朋友,违背这一点就敬而远之。儒者交友就是这样的。
在《礼记·儒行》记载中,孔子更详细地论述了儒者的人格形态、道德特质。
《庄子·外篇·田子方》记载,庄子见鲁哀公。哀公曰:“鲁多儒士,少为先生方者。”庄子曰:“鲁少儒。”哀公曰:“举鲁国而儒服,何谓少乎?”庄子曰:“周闻之,儒者冠圜冠者,知天时;履句屦者,知地形;缓佩玦者,事至而断。君子有其道者,未必为其服也;为其服者,未必知其道也。公固以为不然,何不号于中国曰:‘无此道而服此服者,其罪死!’”于是哀公号之五日,而鲁国无敢儒服者,独有一丈夫儒服而立乎公门。公即召而问以国事,千转万变而不穷。庄子曰:“以鲁国而儒者一人耳,可谓多乎?”
这段话的大意是,庄子见鲁哀公,鲁哀公说:“鲁国有很多儒家的学士,很少有人学习你的道家学说。”庄子回答说:“鲁国真正懂得儒家思想的人其实很少。”鲁哀公不解地问:“整个鲁国的人都穿儒家的服饰,怎么能说少呢?”庄子解释说:“我听说,儒士中头戴圆形帽子的表示懂得天文,脚穿方形鞋子的表示知晓地理,佩戴玉玦的表示遇事能够决断。真正掌握这些学问的君子,不一定就穿戴这样的服饰;穿戴这样服饰的人,未必就真正懂得儒家的学问。”鲁哀公听后决定在国内发布命令:“凡是没有真正掌握这些学问却穿戴儒者服饰的人,将受到严厉惩罚。”
结果,五天之内,鲁国没有人再敢穿着儒者的服饰,只有一位成年男子依然穿着儒服站在鲁哀公的宫殿门前。鲁哀公召见了这位男子,询问国家大事,无论问题如何变化,男子都能从容应对。庄子评论说:“在鲁国,只有这一位真正的儒者,能说鲁国有很多儒士吗?”
汉代杨雄的《法言》记载:“通天地人,谓之儒。”
学儒之人,是对天地自然的规律,对社会的人伦关系的规律,都通达无碍,了解得很清楚,很透彻。
《汉书·艺文志》记载:“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
这段话的大意是,儒家那个流派,大概出自于古代的司徒之官。他们帮助国君,顺应自然,宣明教化。涵泳于六经的文章当中,特别注意仁义之间的事务,远遵尧舜的道统,近守周文王、周武王的礼法,尊崇孔子为师表,来加重他们言论的重要性,在各派道术当中最为崇高。
综合来看,“儒”在殷商时期就已存在,孔子是对殷商时期的“儒”进行了改造,提出“儒”要符合“君子儒”的特色,也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结合起来,这样呢,“儒”的内涵就扩大了,使原来带有宗教色彩的“儒”,变成了为国家社会服务的人。后来,孟子、荀子等大儒对“儒”又进行了发展,在先秦时期,儒家和诸子百家地位平等,到了秦朝,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家受到重创。而后,汉武帝为了维护封建专制统治,听从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对思想实施钳制,使儒家重新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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