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乡约——清末民国时期西南地区最大的民间运输组织的传奇往事

火耀西南 2023-09-22 15:35:02

文丨nirvana

编辑丨nirvana

在清末民国时期的西南地区,经常会看到一队这样的人马,他们着装统一,头缠青帕,上身清布短衫,下穿兜裆叉裤,打着蓝白相间的绑腿,足蹬多耳麻鞋,鞋尖还扎着一朵大红绒花,许多人还背负长剑或大刀。他们的身旁往往是几十匹甚至百余匹的托马,几十乘的轿子,几十担的挑子,如果你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必定会看到那匹矫健的头马背上插着两名三角白牙边的旗子,上面大书三字“麻乡约”。

这就是在清末民初,西南地区最大的民间运输组织“麻乡约大帮信轿行”。

“麻乡约大帮信轿行”,创立于清咸丰二年。于1949年行务结束为止,延续了近百年,他们的客运业务几乎遍及川、滇、黔境内的所有城镇,而且一度担任过滇缅、滇越道上的国际客运。他们所设立的民信局,只要是川滇黔三省,就算是穷乡僻壤,亦无不送到。

而他们所办理的货运,线路之长、运量之大,更是让他的同行们望尘莫及,不管是国内货运还是滇缅、滇越的国际货运,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因此,对西南三省的物资交流,起了很大的作用。

清中后期随着帝国主义的入侵,民间运输业也因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渗透而日趋繁荣。西南地区地形多变、地势复杂,道路崎岖不平、交通不便,运输多以肩挑背驮为主。麻乡约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创办发展并且最终成为了当时西南地区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民间运输巨头。

时人这样评价“麻乡约”,叫做“管得宽,管得长”,管得宽,是说他们的客运、货运、信函、汇兑无所不包,经营客运的叫“麻乡约轿行”,经营货运的叫“麻乡约货运行”,经营信函和汇兑的叫“麻乡约民信局”,所以合称为“麻乡约大帮信轿行”;管得长则是指远到京津沪汉,缅甸、越南,近到西南各地的穷乡僻壤,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运不到的。

其实在当时的时代,江浙地区同样有很多民信局,还有闽南地区的侨批局,邮局等等类似的组织,但是像这种集客运、货运、民信兑汇于一身的民间企业,因时代和地域的特殊性,自然有其独有的特性,今天我们就来说说“麻乡约”的传奇往事。

麻乡约,叫陈洪义,又名陈鸿仁,外号叫做陈跑通。清嘉庆年间,生于重庆綦江号坊乡陈家坝。陈洪义自幼家贫,在十一二岁时就给人牧牛割草,十三岁时,父母就病故了,十六七岁的时候,陈洪义就跑到煤窑捡碳花卖,生活上入不敷出,过得十分困苦。

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陈洪义靠着一把子力气,在綦江、重庆抬过街轿子,因为为人比较公正直率,又常为同行中人排难解纷,素为同行所推从。后来又在川黔道上当背伕子卖苦力,因为他肯卖力,常为背伕头义务挑东西,因此背伕头们都很喜欢他,便做了小伕头,做了“二把手”。

相传在清初“湖广填四川”的时候,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有大批农民迁往四川,由于思念家乡,他们每年会推选人员回故乡探望,往返带送土特产和信件。这种人办事公正,讲守信义,人们称之为“麻乡约”,麻是指麻城,而乡约是当时农村主要负责调解责任的一种领导人员。

陈洪义在做小伕头的时候,就为人正直,常为同行排忧解难,断事公道,而且热心公益,似有“麻乡约”遗风,加以其面生麻子,故有人就戏称其为“麻乡约”,陈洪义也自认不讳。

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有一唐姓清朝官吏要从四川经贵州到云南赴任,经过綦江时,其轿班中有一人脚走瘸了,急于寻找一名轿夫,于是有人介绍陈洪义前去顶替。

陈洪义抬的是唐母的所坐的轿子,途中脚步平稳,服侍周到,一路上颇得唐母欢喜,一行人行至贵州郎岱县黄草坝时,这天恰巧是这名官员自己的生日,于是摆下了宴席,并赏赐了一些酒肉给轿夫们。

结果这晚陈洪义也宴请一众轿夫、脚夫,而且所备的酒肉也是相当丰盛。自己又焚香炳烛,磕头打跪,虔诚默祷。唐姓官员无意中看到,不解,问陈洪义何故,陈据实相告,今日是自己母难之日,孝道未尽母亲已故,而自己尚在为人下力,所以宴请伙伴,以示祷告。

唐姓官员大奇,询问其生辰,不料陈洪义居然是和自己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唐姓官员也是个孝顺之人,感慨他为人忠实,又有孝心,顿起怜悯之心,再加上又是在自己升官途中巧遇此人,唐姓官员认为是一“吉兆”,于是对陈洪义有意加以提携。

晚清昆明旧照

官吏到达昆明后,就问其是否愿意做官?麻乡约说: 我连一个字都不认得,怎么能做官。又问他别的想做什么?麻乡约才说:自己很久就想开一信轿行。

于是,在唐姓官员的支持下,于清代咸丰二年(1852 年)在云南创立了“大帮信轿行”,并以“麻乡约”为招牌。唐姓官员为了支持他,除将部分公文函件交其递送外,并函川滇黔各有关衙署,予以支持和保护。

麻乡约创立之初以云南昆明为活动中心,主要经营范围在云南省内,同时也有部分的省外活动与国际活动。业务主要以客运业务为主,如:省内长途客运,缅甸、安南等地的国际长途客运,部分临省长途业务。成立之初主要经营客运业务,民信兑汇业务方面的转送信件、银钱与货运业务方面的物品转运仅作为客运业务的附属业务经营。

在当时的西南陆路的客运上,虽然一直都有马帮的马匹,但是旅人多喜欢乘坐轿子,在官道上的沿线城镇,基本上都设有轿行,分散经营,一般称为过街轿子或者“溜溜轿”。

这种轿行一般都局限于本地,规模也比较小,加之西南地区长期兵荒马乱,山高路远,盗匪出没,运行风险也非常大,稍有不慎,人财两空的可能是经常发生的,所以轿夫通常都不愿远行。

于是陈洪义最初就把自己的业务定在专揽长途客运生意。长途客运,风险虽然大点,但是竞争对手就少了很多,自己投入的固定设备少。

很多客人因为都是想着要长途跋涉,别人的轿子坐不习惯,都是自己备好了软轿,轿行只需要备好轿杆就行,而且那时走长途的很多人,经济情况都还不错,你只需要遵照顾客的意思选择好吉日启程就行了,因此长途客运业务利润就很高。

对于一些偏远的业务,他又灵活的采取长短结合,中途分包或者以特约形式转给同行一部分业务,既解决了自己轿夫劳累过渡的问题,又照顾了短途同行的利益。因此,麻乡约轿行和同行相处一直都比较融洽,轿行的业务一直开展得比较好。

后来生意逐渐扩大,大约到了清代同治年间,麻乡约由重庆至成都,在走马岗、永川、荣昌、隆昌、内江、资中、龙泉驿等地,先后设立了轿子分行或分铺,其作用,就在于既便于“一站接一站”的运送旅客和供轿夫歇脚住宿,同时,又利于“转站打兑”做回头生意。

麻乡约轿行在对轿夫的经营管理上,有两点做得一直为人称道,而且日积月累,相沿成习,慢慢成了他们的行规。

对长路轿子顾客方面:轿子上路,每天少者三五十乘,多者七八十乘。同一路线,同一目的地也往往不只一个主顾。麻乡约轿行于生意成交之后,开一清单给顾客,写明起迄地点、路线、轿子数量、轿夫姓名、轿夫人数、轿夫力资以及随带行李件数等,以备顾客随时点验,防止发生混乱、丢失行李物品之类的事故。

这个清单,习惯上又叫红单,旅客抵目的地后,交给轿夫回交轿行,以证手续清楚。

顾客在旅途中,除了人力不可抵抗的如火烧、水淹、盗匪抢掠等事件外,如因轿夫抬滑了轿子被跌伤,轿行就负责医治,如因轿夫气力不济,有误行程,分行立予更换;如有轿夫拐逃,分行除另派轿夫接充外,并赔偿损失;以此来保证旅客的行期和安全。

十乘以内的客轿,携带行李又简单的,一般由旅客沿途自已照护。十乘以上的客轿,携带行李又较多的,便商请顾客同意,由行内专派一名伕头护送。这个快头的工资待遇是由顾客付给等于一名轿夫的力资,但不抬轿,专门负责管理轿夫、清点行李、照应茶水、寻客栈、选 房间、捆打被盖、整理床铺等事,使旅客减少疲困,增加舒适。

对长途旅客所乘坐的轿子,麻乡约轿行素来讲究清洁干净。轿内的设备,有用鸡毛或布做成的掸子,用以随时清除灰尘,中放一把用竹或藤制成的软椅,后有靠背,左右有扶手,前置活动横板,使乘客俯仰自如。

有些轿子两侧的窗户并装以玻璃,内悬红色或绿色布窗帘。轿杆系挑选结实、轻韧并有弹性的材料,使乘客感觉平稳,轿夫行走便利。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凡人旅行,都希望平安快速地到达目的地。麻乡约对顾客安全保障和周到服务的经营态度正满足了顾客的这种要求,无不表示欢迎,这是他赢得信誉、获取巨利的原因之一。

因此,麻乡约轿行的客运,不仅在川、黔、滇三省境内业务发达,而且有一个阶段,在西南国际客运上也颇负盛名。

清代光绪末年间(1906年至1908年),由缅、安南(即越南)前来我国内地各省的商旅,一般取道云南迤东经四川或贵州这两条路线进入内地各省,陆路除少数乘马外,多数都是乘坐轿子或滑杆。这项业务,几乎全由麻乡约轿行承揽。因为路途遥远,收入多,获利大,当时称之为“红差”。

在对轿夫管理方面:麻乡约的轿夫入行,必须有人引荐担保。麻乡约轿行对长路轿夫的选择特别严格,一般应是乡下种田人,有根有据,必须经伕头或客栈主人“搭白”(即担保)才雇用。要求轿夫途中勤呼“报路”,殷勤服侍客人,换取顾主的信任,博得旅客的欢喜。

轿夫行路,为求平稳安全,编有顺口溜,互相回答,叫“报路。”内容广泛,音调押韵。如:两边有人,从中穿 过,前 呼:“两边有”,后应,“中间走”。路很直,前呼:“大 路一根线”,后应:“跑得马,射得箭”。有弯拐,将横行,前呼:之字拐”,后应,“两边踩”。路中有小孩 伏 地,谨防踩着,前呼,“天上一朵云”,后应,“地下有个人”。

路上有粪之类的东西,前呼“点子花”,后应,“不踩它”。前面有水沟,应留意,前呼“倒挂金(省了沟字)”,后应,“风调雨顺好年成”。路中有绊脚的 东 陌,注 意 行走,前呼,“黄丝缠脚”,后应,“金蝉脱壳”。注意轿顶,前呼,“照高”,后应,“弯腰”。有妇女在侧,防撞着,前呼:“左(右) 边有朵花”,后应,“就是娃娃的妈”。要上坡,前呼,“抬头望”,后应:“把坡上”。要下坡,前呼,“下脚”,后应,“带着”。前面路中有水,前呼,“天上明晃晃”,后应,“地下水凼凼”。到运终点,把轿放 下,前呼:“两 靠”,后应“照提”。等等。

麻乡约轿行对过街轿子,采用“抽底子钱”(收租金)的方式赚取利润,民国初年,轿夫租得轿子后,每人每天约可挣钱六百文,轿行则要向每人每天抽底子钱四十文。对长路轿夫,采用提账方式取得利润,即不论路程远近,日期多久,于顾客付给每名轿夫的力资中,轿行向每名轿夫每次提账一元。

除了这些,对于轿夫,麻乡约轿行还对轿夫有很多照顾措施。比如长路轿夫上路,由行内与顾客言明,赶站不赶伴;每五天或六天为轿夫打一次牙祭(每次每人半斤到一斤肉),遇有翻大山越峻岭时,增加一次临时牙祭(肉食数量由顾客自定),以此弥补轿夫的体力消耗。

还有比如轿夫如患小病,行内施药治疗。老弱无靠者,安置到附设的茶馆中烧火或作茶堂信。对于贫穷而又无亲无故的死者,行内施舍棺木埋葬。因此时人都称麻乡约待人宽厚。

綦江东溪镇麻乡约民信局的内部结构

麻乡约民信局,其实早在陈洪义抬过街轿子和做小伕头的时候,就经常为商号捎带信件,这种业务,除了能收到一定报酬以外,还可取得像“赏银”这样的额外收入,是一桩获利多而且十拿九稳的生意,因此他在设立轿行的时候,就开始兼营送信的业务了。

最初的时候,麻乡约的生意并不好,当时“松柏长”民信局在云南、重庆乃至川陕交界的广元等地早就有了民信局,而且麻乡约的营业地区主要还是限于昆明附近。

为了扩大营业的范围,打开局面,陈洪义曾做了两件事情。

云南蒙自一名麻乡约的送信人员

当时,有一位姓丁的四川官员,在昆明做官,想从昆明送信物回成都。陈洪义知悉后,立即求中间人“搭白”揽下这笔业务,他将信物稳妥快速的送回成都,这位官员甚为欢喜,于是在官场中广为推荐,陈洪义因此得到了官场上许多官员的支持。

另外就是当时云南滇东一带的商号、票号和川、黔两省的盐商和银钱帮信函往返,多是由马帮来递送,但是到了清末,随着民间商业资本的发展,需要更加灵通的信息交流商情,商谈贸易,传送账单,需要快速的汇兑,以加速资金周转,换取高额利润。这时马帮传递就已经有些缓慢了。

陈洪义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于是开始招揽这些生意,他组织了专门的人员负责传递,增加了传递速度和安全,为商号、票号、盐号所欢迎。从此,滇东各地的商界信件和汇款,几乎全部由麻乡约民信局承揽了下来。

同治五年,陈洪义在重庆设立了总局,随后又在成都、乐山、泸州、贵阳、昆明、打箭炉(康定)等地设立分局。

麻乡约最出色的业务叫做“火烧信”和“么帮信”。火烧信就是烧去信封的一角,代表火速送到,加急快递,当然这种信费用会高许多,但是传递迅速。

另一种叫做“么帮信”,外用数层油纸包封,避免雨水浸湿,其上并缚一小木片,万一不慎落入水中,不致沉没;如用肩挑,将信包紧缚在两头向上弯的扁担前尖端上,利于迅速攀山越岭,特派急快跑信伕头,不能多带其他信件,郑重专送,以期安全快速。

在麻乡约民信局的遗物中,曾发现过一封这种信,信封上写着正资二百文,快跑赏五两银子。光绪二十二三年间《公元1896年、1897年),西南三省商场之战激烈。当时四川已设官办邮政局,承接快递函件。

但因麻乡约信用强,声誉高,重庆的大票号、自流井的大盐号,仍多喜交麻乡约民信局投递这类快信,所付快赏费,有时甚至多到数十两或百余两纹银。麻乡约民信局快站的日程较正站的日程通常提前二分之一时间到达,特殊情形的提前三分之二时间到达。

快递方法,通常情况是日夜步行,如昆明到贵阳七昼夜,昆明至叙府十二昼夜;特殊情形是雇用快马日夜兼进,如重庆到昆明十五昼夜,昆明到会理三天半。

清代汇票

麻乡约民信局的汇兑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相互兑用,如重庆和昆明的银子,托交麻乡约民信局后,互相打兑,并不将银子直接运到重庆或昆明。这种方式,多用于商业范围,当时盐号、票号所汇的银子,常作如此处理。另一种是将托汇的银子直接送至目的地。这种方式,多用于官方汇款,当时的盐务银子、协饷、京饷等都是如此处理。其收取汇费,亦是面议。

因为麻乡约的邮路广、信用强、资金雄厚,每年承接的汇兑较其他民信局为多。

清代同治末年到光绪初(公元1874年至1876年),乡约民信局每年为票号、盐号、商号所寄递的汇票和现金数目,最高时曾达三百万两银子,对于川、黔、滇、康等省商业的发展,起了一定的作用。

麻乡约民信局会客厅

为了发展业务,麻乡约对每月寄往各地的信件定位九次,而那时其他的同行基本只有三到六次。而且每当商场业务兴旺的季节,麻乡约的营业时间会延至半夜为止。

对于那些常年主顾,麻乡约会很贴心的在晚间商号、票号、盐号结账后,再派人登门收揽邮件和汇款,如果寄得多,还会打折扣。

对于常年合作的,不管信件的多少,议定每季总付邮资,包干投递。(我最先以为这东西是现代的快递公司发明的,谁承想清代麻乡约就开始干这个了。。。)

而对于这些票号、盐号、商号的职工信件或者包裹,麻乡约都给予免费优待。

靠着这种经营态度,麻乡约民信局换来了商界的称许和信任。

麻乡约承担货运,最初是作为轿行、民信局的附带业务来经管的。对顾客携带的成批物品,代雇驮马或代荐行帮运送;对小件少量物品,作为长路轿子的附带品派专人运送,并不抽取费用。

清代咸丰年间 (公元1851年至1861年) ,川、黔、滇三省商业发达,商品的输入输出量较前增多,需要信用高、承运力较大的运输行业来承担运送。此时,麻乡约的声誉已经树立,看来包揽货运的风险虽然较信轿业务大,但是并不需要多量的资金,且客、货兼办,更能获得巨额利润。于是,大约在1860年,陈洪义就在昆明正式挂起货运招牌,承运滇东一带的货物。

陈洪义的货运业务,因受当时马帮的排挤,最先也是展不开的。他的招牌在昆明挂出后,曾经被当地势力较强的同业捣毁过。据说,有一次陈洪义为一位姓王的官员挑运行李,途中遇雨,陈洪义脱下自己的衣服作遮盖,行李才得免为雨淋。

这种爱护客货的行为,深得王的欢喜,陈乘机请为庇护,王遂允许他将招牌悬挂于自己衙门对面。因为找到了靠山,取得了信用,得到了官府的支持,这才顺利地开展了业务。

清末重庆旧照

在同治五年,因为看到重庆商业繁盛,贸易发达,麻乡约便将货运总局也迁往重庆,此后,货运业务便开始一帆风顺,蒸蒸日上。从最先沿着邮路而展开,到川滇黔和川边康藏地区的货物也承接了下来。

当时西南民间运输行业流行两句话“麻乡约的货,各州各县都能运到,各州各县都晓得有个麻乡约。”可见其货运路线之长,地区之广。

到了抗日战争期间,有时麻乡约也会临时雇佣汽车,但是大部分时间麻乡约还是利用人力,主要是川滇黔一带劳动力便宜,而且西南地区山路崎岖,交通并不便利,稍微偏远一点,公路设施几乎没有,所以都是靠着人力肩挑背扛。

货运途中,除了天灾人祸(主要是那种人力不可挽救的火烧水淹,或者大股土匪抢劫等),其他如偷窃、盗卖、拐逃、遗失、损坏等,一概负责赔偿,而且坚守不渝。

此外麻乡约还承接那种同行都不愿接的业务,比如运死尸,在军阀混战期间,阵亡士兵很多,他们的尸体都需要运回家乡,但同行基本不接这项业务。麻乡约先来一通烧香、化纸、敬神后才开始起运,有的军官尸体,麻乡约还请僧道为其念经超度,尊重家人的意愿。这种“黑差”受到家属的赞扬,收入也很高。

正是麻乡约坚持顾客至上,服务领先的原则,其在客运、信函传送、银行汇兑、物流运输等方面入行虽晚,但却稳步向前,做到了行内翘楚,成就了它的百年基业。

结语

麻乡约作为一个家族式企业,它经存百年,最终走向了衰落。它发迹于清末民初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作为中国最早涉足邮政领域的民营企业,它的建立、发展、兴盛、衰败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在整个麻乡约的历史中,他们始终坚持在物流领域拓展,即便是后来时局变动和继承人的经营管理手段的问题,主业开始衰落,他们也没有涉及其他行业。随着近代公路的建设和西南军阀的混战,轿行生意日渐萎缩,麻乡约果断的停止了轿行的业务,转而重点经营货运。

抗战时期,西南交通极为不便,鉴于其在西南首屈一指的地位,麻乡约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民间运输的重任。他们帮助了无数的外乡人在四川各地的转运,甚至帮助政府运输军用物资,为抗战的胜利做出了他们最大的努力。

遗憾的是,麻乡约通过多年的发展,已经积累起巨额资本,按理在抗战中可以顺势而为,在购进新式物流工具、拓展物流保险等方面可以再次取得突破的,却由于末代继承人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陷入家庭财产纠纷而无暇他顾,企业因循守旧最终江河日下。麻乡约最后因经营不善、官司缠身而于1949年倒闭。

但我们得承认,创建于清代咸丰年间的麻乡约能够存在近百年,本身即是一种骄傲。它不仅将行内的经营范围拓展得很宽,而且在客户诚信、提升服务理念和标准方面,一直精益求精、不断努力。它的很多服务案例、规章制度仍可作为今天许多物流企业努力改进之标杆,也是将服务理念引入物流业的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样板。以客货运输业和信件公函传递业起家,麻乡约在近代历史上建立了一个横跨西南地区的巨型物流企业,创造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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