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西晋永嘉五年,八王之乱已经接近尾声,西晋王朝的第三位皇帝司马炽下诏任命苟晞为大将军,出兵讨伐东海王司马越,并且要求天下各方响应。东海王司马越听到消息后,急血攻心,十分惊恐,最后病死于项城。八王之乱划上了句号。
而此时的太尉王衍决定秘不发丧,将司马越的遗体运送回东海国进行安葬。此时还在为匈奴卖命的石勒率军追击,终于在苦县宁平城相遇,司马越部众大败,士卒溃逃,主将钱端战死。石勒下令骑兵四方合围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十万败卒,然后用弓箭射杀,十余万军民部众,王公贵族全都命丧于此,石勒人不解恨,下令将司马越的灵柩焚毁。
司马越死了,晋王朝最后一支精锐部队也全军覆没,给晋怀帝司马炽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司马炽手上已无可战之兵。
可日子还得过下去,于是重新搭台,任命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晋升司空,加授幽州太守王浚大司马、侍中、大都督、都督幽冀诸军事,命南阳王司马模担任太尉、大都督,加授凉州太守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都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
已升任大将军、大都督,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的苟晞,见洛阳孤危,上表请求迁都仓垣(今河南开封市东北,苟晞大本营),并派从事中郎刘会率船数十艘、卫士500人和1000斛谷米,逆黄河西上,迎接司马炽。司马炽答应迁都,却因官员们犹豫再三,加上宫人舍不得放弃宫中的财宝而未能成行,刘会只好独自返回。
等到刘会送来的那1000斛谷米吃完后,大家又开始饿肚子,整座洛阳城陷入了空前的饥荒之中,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象,官员十有八九私自逃离洛阳。
司马炽召集所剩无几的官员讨论迁都问题,这次意见倒是空前一致,都同意到仓垣去混顿饱饭。然而时机已经丧失,由于没有足够的卫兵保护,甚至连代步的车马都找不到,司马炽搓着双手说:“怎么连车舆都没有?”
一面命傅祗出城,先到河阴(今河南孟津县东北)准备船只,一面在仅剩的数十名官员护送下,走出宫城西掖门,这支衣着光鲜华丽的队伍,马上招来无数双贪婪的眼睛,被饿极了的饥民纷纷围拢过来,强行掠夺他们的衣物、食品等能抢的一切。
之前威风八面的皇帝、大臣见势不妙,死命护着随身物品及身上的衣服,狼狈逃回了宫里。
洛阳物尽粮绝,度支校尉(负责调运粮食的官员)魏浚变官为匪,组织起数百家难民四处抢劫,将抢来的谷麦献给皇帝。司马炽封魏浚为扬威将军、平阳太守,仍保留度支校尉职务。堂堂大晋皇帝竟然靠抢劫粮食来维持,论起来他也成了最大的土匪头子。更有意思的是,平阳为匈奴人刘聪所占领,是汉赵首都,司马炽给魏浚一个空衔,还指望他能把平阳给抢回来?
首都洛阳危在旦夕,晋怀帝司马炽想逃,却没有警卫部队保护,只能困在皇宫里捱一天算一天。刘聪看到孤立、包围洛阳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认为灭晋时机已经成熟,遂于永嘉五年(311年)五月任命卫尉呼延晏为使持节、前锋大都督、前军大将军,率领禁卫军2.7万人由平阳出发,命令活动在襄城地区的王弥、刘曜所部以及在苦县(今河南鹿邑县东)地区的石勒所部与呼延晏会合。
洛阳周边地区被王弥、石勒占领后,各地与朝廷基本失去了联系,各地晋军失去了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因此,呼延晏率领的汉军一路长驱直入,连续12次击败了沿途抵抗的晋军,歼灭晋军三万多人,并第一个赶到洛阳城下。
洛阳已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而且饿殍遍地,呼延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下,但他不敢独吞这份灭晋的旷世奇功,如安王刘曜是刘渊的义子,是汉赵宗室,正从洛阳西面全速赶来,如果把军功章全揣进自己口袋,图一时痛快,只怕将来不会有好果子吃。同时他又考虑到如果自己的手下不捞点好处,这兵也没法带了,因此,呼延晏率兵从平昌门(洛阳南城东头第二门)进入洛阳,纵兵在城东一带大搞打砸抢,焚烧了东阳门(洛阳东城中门),抓了一些俘虏,抢了一些财物后又退了出来。
司马炽在洛阳城南的洛河准备了一批船只,打算向东逃难,结果被汉军发现,呼延晏顺手又把船只给烧了。
呼延晏想把天大之功让给刘曜,结果先到的却是王弥。王弥可没考虑那么多,一到就率兵直冲宣阳门(洛阳南城西头第二门,直通宫门),目标异常明确,就是冲皇宫而去。
呼延晏一看,既然有人冲在前头,自己就没有多大责任了,再不动手连汤都喝不上,马上参与劫掠,把皇宫的女人和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那些先前不愿迁都的宗室、大臣及宫人都成了刀下鬼,那些饿得跑不动路的无辜百姓也跟着遭殃,整座洛阳城到处都是尸体,司马炽急了,仓皇从华林园大门逃出,想逃往长安。这回路上倒是没有饥民拦路抢劫了,却在西明门被汉军逮个正着。
刘曜比王弥晚一天抵达,进城之后,地面上值点钱的东西都被王弥、呼延晏的人搜刮完了,大为恼火,便拿俘虏出气,诛杀了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右仆射曹馥、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人,受连累的还有士大夫和饿得走不动的3万多无辜百姓,这些尸体随后被筑成“京观”。
可王弥的部队还在四处抢掠,刘曜余怒未消,又斩杀了他的牙将王延。
王弥很生气,要找刘曜讨说法,双方的人马大打出手,死伤1000多人。
长史张嵩劝王弥:“你与汉国共兴大业,事业才刚开始,就互相攻击,有何脸面回去见主上!平定洛阳之功确实应该算在将军头上,可人家是皇族,该谦卑的时候就得谦卑,低调一点没坏处。晋二位王将军(王濬、王浑二将争功)平吴的教训,才过去几十年,请将军引以为戒。即使将军手握重兵,不回晋阳,你身在平阳的妻儿老小又怎么办呢?”
王弥由衷说道:“多亏你提醒!”于是主动向刘曜认错,而且实话实说:“下官能认识到错误,都是张长史的功劳啊。”
刘曜给了张嵩100斤黄金的重赏。
刘曜在众多女人中发现了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羊献容,将她据为己有,心情才稍稍好点,王弥不适时宜向他进言:“洛阳是天下的中心,各项设施齐全,比位置偏僻的平阳好多了,应该建议主上把首都迁到这里,有利于征讨天下。”
两人刚刚闹了那么大的别扭,不是认个错就能了事的,王弥不说还好,一说就招来刘曜的反感,不但放火焚毁了洛阳的宫殿,还命士兵挖开晋朝历代皇帝的陵墓,盗掘陪葬物品以弥补损失。刘曜随后带上新纳的妃子羊献容,押着司马炽返回了平阳。历史上将这次洛阳沦陷称为 “永嘉之变”。
王弥气得跳起来大骂:“屠各(匈奴部落称‘休屠’)小子,你就那点出息,哪有胸怀天下之志?”骂完后连家室也不顾了,率部往东,进驻项关。他是觉得匈奴人眼光太短浅,根本没有要建立大一统国家的志向,便萌生了自己问鼎天下的想法。
姗姗来迟的石勒什么也没捞着,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后,率兵离开是非之地,把部队拉到了许昌。光禄大夫刘蕃、尚书卢志逃往并州,投靠了刘琨。
刘聪收到大军攻破洛阳,俘获了晋怀帝司马炽的捷报,十分高兴,下诏大赦,改年号为“嘉平”,晋封王弥为大将军,封齐公;石勒为征东大将军;刘曜、呼延晏也各有重赏;任命晋怀帝为仪同三司,封会稽郡公。
见到司马炽后,刘聪还兴趣盎然地跟对方拉起家常:“你还是豫章王的时候,我与驸马王济还到过你的王府,王济把我介绍给你,你说早就听说过我,还把你写的乐府歌给我看,当时我和王济写的都是《盛德颂》,你很赞赏。后来我们到靶场射箭,我得了12筹,你和王济都得9筹,你还送我柘弓(柘木做的弓)、银砚(银制的砚),你还记得吗?”
司马炽从皇帝沦为阶下囚,哪有心情跟他聊往事,只想着拍对方的马屁:“臣怎敢忘记?只恨当日有眼无珠,不识龙颜啊!”
刘聪转而问道:“你们家为什么要骨肉相残,而且还要往死里整呢?”
面对这不怀好意的问题,司马炽略一思索,极力装出一副羞愧样子,说:“这大概不是人事,是上天的意思吧。大汉是应天意受正统,所以上天让本朝诸王自相残杀,为陛下除去阻碍。”
司马炽看刘聪一副陶醉的样子,又强调说:“假如我家能奉行武皇大业,和睦相处,陛下又怎么能得到天下呢?”这番话无疑让刘聪非常受用,一高兴就将自己非常喜欢的妃子刘贵人赏给了司马炽,说:“这是名公刘殷的孙女,现在就赏赐给你,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宠爱她。”晋封刘氏为会稽国夫人。
刘聪嘲笑司马家族骨肉相残,其实是五十步笑百步,他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如果大家都安分守己,他大哥刘和就不会死,哪轮到他当皇帝?而且他这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一登上帝位便迅速蜕变,与即位前那个有宏图远志的刘聪判若两人,成了一个纵情享乐的酒色之徒,看见皇太弟刘乂他的妈妈单太后年轻貌美,立马将她收为情人,两人打得火热。
刘乂听说了老妈的风流艳事后,又气又急,他不敢说皇帝哥哥的半个不是,只是对老妈进行规劝,单太后被儿子说得颜面无存,羞愧上吊了。
单太后的死,让刘聪感到心像被人掏空了一样难受,为了填补空白,就将刚刚俘获的晋新兴郡(今山西忻州北)太守刘殷的两个女儿、四个孙女统统召进自己的后宫,两个女儿刘英、刘娥封为左、右贵嫔,四个孙女都封为贵人,转让给司马炽的刘贵人是四个孙女中最小的,史书称小刘贵人。
司马炽受宠若惊,为了活命赶紧收下这份大礼。可刘聪不是司马炎,司马炽作为被俘之君,他的命运完全取决于刘聪的心情,高兴了,可以将自己的贵人打赏给他;不高兴了,随时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刘聪很快就不高兴了。永嘉七年(公元313年)正月初一,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本来是高兴的日子,刘聪却成心要恶心一下晋朝的皇帝。
于是在光极殿宴请群臣时,让司马炽身穿仆人的青色工作服给汉赵帝国的大小官员巡行斟酒,指着手提酒壶、臊得满脸通红的司马炽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就是曾经的晋朝皇帝,尊贵无比,今天,我特意安排他来给列位臣工斟酒,大家谁都不要客气,吃好喝好,享受这份难得的待遇。”
一群胡人为讨好他,跟着起哄:“什么晋朝皇帝,还不是给咱们斟酒倒茶?”
汉国君臣在肆意地狂笑,座中有不少晋朝降官都感到悲哀和愤怒,光禄大夫庾珉、王俊等人见故主受如此侮辱,忍不住号啕大哭,把刘聪的好心情给搅了:这大过年的,你给我哭丧呢?有人趁机诬告庾珉等人,说他们在搞阴谋活动,企图在平阳与并州刺史刘琨里应外合,颠覆大汉政权。于是将庾珉、王俊等晋朝旧臣属十多人处死,为了彻底断绝晋朝遗老遗少的念想,又一杯毒酒将司马炽送上了黄泉路,重新把会稽夫人接回宫中,继续服侍自己,恢复贵人身份。
晋怀帝被杀的消息传到长安后,身处长安(今陕西西安)的皇太子司马邺在众人的拥簇下即位为帝,是为晋愍帝。司马邺是晋武帝司马炎之孙、吴敬王司马晏之子,晋惠帝司马衷和晋怀帝司马炽之侄,生于永康元年(300年)。
司马邺出生之时,正值八王之乱,由于秦王司马柬死后没人延续香火,就过继给伯父司马柬为嗣,袭封秦王。永嘉二年(308年),拜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
汉军攻陷洛阳前,司马邺逃到荥阳密县(今河南郑州新密市)避难,与舅父司空荀藩、光禄大夫荀组相遇。
当时,各地闻知司马炽被俘后,纷纷建立新的朝廷:司徒傅祗在司州河阴县(今河南荥阳市附近)建立朝廷,傅祗原本是为司马炽打前站,准备船只逃跑的,可船没弄到却听说洛阳沦陷了,于是,便以司徒的身份在河阴建立新朝廷;司空荀藩、侍中荀组、荀崧及河南尹华荟、尚书华恒等人在密县也设立了新朝廷,向各地发布檄文,推举琅琊王司马睿为盟主;豫章王司马端是皇太子司马诠的弟弟,投奔了仓垣的大将军苟晞,苟晞带领官员尊奉司马端为皇太子,行使皇帝职权,也设置了一个新朝廷;身兼幽、冀二州刺史的王浚也在蓟县(今北京市)设立神坛,祭告上天,立了一位并不存在的“皇太子”,弄了一个新朝廷。
司马邺的到来,无疑为密县政府增加了筹码,他们立即否认了司马睿的盟主地位,决定把司马邺扶上皇位。一伙人野心很大,可手中要兵没兵,要钱没钱,亟须寻找投资人壮大自己的力量,于是就带着司马邺往许昌一带转移。
同年十月,豫州刺史阎鼎及前抚军将军府的长史王毗、司徒府的长史刘畴、中书郎李昕等加盟,大家商议后,决定送司马邺西返长安。
在西去的途中,刘畴等一班山东人反悔,不想去关中,发生叛乱,阎鼎当机立断杀死了叛乱者,荀氏兄弟虽然幸免于难,但也心灰意冷了,转身去了江南。阎鼎则继续带着司马邺经宛县(今河南南阳)向武关(今陕西丹凤县武关)进发,在上洛郡(今陕西商州)遭到山贼拦击,军队溃散。阎鼎收拾残兵败将,好不容易抵达蓝田,派人通知安定太守贾疋派人前来迎接。
贾疋也有建立新朝廷的想法,正在物色皇室人选,得到消息便迅速派兵迎接司马邺到了雍城(今陕西凤翔县)。
此时的长安城还被汉军刘曜占据着。事情还得从洛阳沦陷时说起,当时取代司马颙镇守关中的司马模派牙门赵染守卫蒲坂(今山西永济市),赵染趁机讲条件,谋求冯翊太守之职,遭到拒绝后率部众投降了汉赵。刘聪任命赵染为平西将军,派他与安西将军刘雅带领2万骑兵进攻长安,长子刘粲和始安王刘曜率领大队人马殿后。
此时的关中大地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饥荒,出现了“人相食”的惨景,盗贼横行,人心涣散。司马模派谋臣淳于定前去抵挡了一阵,被赵染打得大败。司马模的仓库早已消耗一空,士卒都逃散了,军祭酒韦辅劝司马模说:“事情紧急,早投降还可以争取主动。”
司马模于是向赵染投降。赵染捋起袖子,唾沫横飞地数落了司马模一通,将他交给了刘粲。刘粲二话不说就将司马模斩首。
汉军攻克长安,刘聪改任刘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牧,改封中山王,镇守长安。司马模的从事中郎索琳与安定太守贾疋等人不愿当亡国奴,谋划着要复兴晋室,推举贾疋为平西将军,雍州刺史麹特、新平太守竺恢也不愿向匈奴人称臣,听说贾疋树起大旗,遂与扶风太守梁综一起拼凑起10万兵马与贾疋会合。
一伙人齐心协力与汉军打了大小百余战,严重打击了汉军的嚣张气焰,刘粲、刘雅等人退回了平阳,刘曜遭到惨败后,龟缩到了长安城里。贾疋等人一时军威大振,关西地区的胡人以及不愿屈服于外族的汉人都纷纷响应。
司马邺来得正当其时,为了收复长安为下一步拥立司马邺奠定基础,贾疋挥师围攻长安。刘曜屡战屡败,被围困数月后,只好放弃城池,掳掠男女老幼八万余人退还平阳。司马邺得以从雍城进入长安,又被众人拥立为皇太子,组织临时政府。贾疋因贡献突出,升任为骠骑将军、雍州刺史,封酒泉公;阎鼎则为太子詹事(总管太子府事务),统御文武百官。
司马邺登基后,改年号为“建兴”,任命卫将军梁芬为司徒,雍州刺史麴允为使持节、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京兆太守索綝为尚书右仆射。
不久,又改任索綝为卫将军,兼代理太尉,军政大事全交由索处理。
此时的长安城,被汉赵匈奴连杀带抢的,已是满目疮痍,人口不足百户,十室九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全城的交通工具,只有4辆牛车,朝廷的装备更是窘迫,官员连印信、朝服也没有,只得把官衔写在临时锯成的桑木板上。
军队不过一旅,器械短缺,粮饷运输不能接济。尽管司马邺这皇帝当得比个山大王还不如,可汉国皇帝刘聪很是看得起,不断派兵围剿长安,邪门的是,进攻长安的汉军竟都无功而返,令刘聪纳闷不已。
长安朝廷更是看得起自己,索琳上任后,以司马邺的名义发布了气吞山河的诏书,声称要扫除凶残的汉国,迎回先帝灵柩。先是任命琅琊王司马睿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督陕东诸军事;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接着发出号令:命幽州的王浚和并州的刘琨集结起两州兵马共30万直取平阳,右丞相司马保率秦、凉、梁、雍之师30万前来长安勤王,左丞相司马睿率所部精兵20万进攻洛阳,在约定的时间会师中原,完成复兴大晋朝的伟大历史使命。
长安朝廷所发布的这道诏书尽管气吞山河,但当时的西晋皇室、世族已纷纷迁至江南,西晋中原王朝已经名存实亡,还有一定实力的司马保和司马睿都各怀心事,坐看司马邺自生自灭。
司马保身边的官员就说:“被毒蛇咬了手指,就要有断腕的勇气防止毒液蔓延。眼下胡人贼寇士气正盛,就应当暂时截断陇地的通道,以观察事态的变化。”从事中郎裴诜反驳说:“现在蛇已经咬了头,头也能截断吗?”司马保这才以镇军将军胡崧为前锋都督,准备向长安进发。麹允打算护送晋愍帝到司马保所在的上邽(今甘肃省天水市),索反对说:“司马保一旦得到了天子,定会放纵自己的私心,到时局面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得了的。”
于是司马保停止了行动。至此,长安以西的地区就不再进贡尊奉朝廷,朝廷中的文武百官也随之陷入饥饿困乏的境地,靠采集野生的谷子来生存。
建兴四年(316年)八月,刘聪决定给晋长安朝廷予最后一击,派刘曜再次围攻长安,彻底断绝了长安与外界的联系。致使长安城的饥荒问题更加严重,出现了人吃人的惨景,人口减少了一大半,不死的人也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宫中后厨只剩下数十块用来酿酒的曲饼,麴允将曲饼砸碎熬成糊糊给司马邺充饥,但也仅维持了几天。
最后连曲饼都吃光后,司马邺哭着对麴允说,现在司马氏的江山穷困危急到这种地步,外面没有救援,君主死社稷,为江山而死是应该的。但想到这些效忠的将士们要遭受的磨难,死于屠刀,应当趁城未陷落而行全身之计,或许可以使百姓免受屠戮之苦。于是打开城门向刘曜投降。
司马邺坐着仅存的一辆羊车,光着上身,口衔玉璧,让侍从抬着棺材,在群臣百姓的哭泣声中出城投降,西晋至此宣告灭亡。
刘曜收下玉璧,烧掉棺材,派人将司马邺送往平阳,麴允和群官都跟随左右。刘聪又玩起对付司马炽的那套把戏,先封司马邺为光禄大夫,再对他进行百般羞辱。麴允在见到司马邺向刘聪叩头跪拜的那一刻,就选择了自杀,践行了主辱臣死的气节。
建兴五年(317年)十月,刘聪去打猎,令司马邺全身披挂,手执戟矛为他开路,沿途百姓都来围观,并且指指点点,说这就是从前在长安的天子。
一些晋朝的遗老遗少忍不住抽泣流涕,让刘聪十分反感。
回到皇宫后,刘聪又故技重演,在宴会让司马邺斟酒、洗酒具,甚至上厕所时命他在旁边帮着拿马桶盖,跟随来到平阳的晋朝老臣忍不住失声痛哭,尚书郎辛宾悲愤地抱住司马邺哭得像个泪人,当场被刘聪命人拖出去斩首。
十二月二十日(318年2月7日),刘聪失去了耐心,终究还是把司马邺毒死了。司马邺在动荡的时间,动乱的地点,被错误地推上风口浪尖,在位3年却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死时年仅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