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nirvana
编辑丨nirvana
这是1937年9月7日的午后,时任川军四十一军122师师长的王铭章将两位夫人周华裕、叶亚华及子女叫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次我们出川是打国仗,收复失地,这回打仗,一两年是结束不了的,我已经做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准备,我走之后华裕和亚华要和睦相处, 好好抚养孩子。亚华已怀孕 5 个月, 我看不到孩子出生了, 如果生个男孩, 可取名道忠, 让他长大后晓得忠于国家民族。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了, 亚华还年轻, 不必孀居, 可以自由选择今后生活。你们几个娃娃, 要听妈和二妈的话, 用功读书, 学有所成。我的家产, 除了捐资办学外, 我给你们大致分了一下, 已写在纸上。。。”全家人闻言大哭。

1937年 成都少城公园 川军出川誓师大会
就在当天的上午,王铭章在德阳誓师大会上也对德阳百姓说道:“我们出川是为了国家的存亡、民族的生死去战斗。我们下定了有敌无我, 有我无敌的决心, 不把日本赶出国门, 决不生还。过去川军连年内战, 自相残杀, 给老百姓带来很大的灾难, 想起过去,我心中十分内疚。我一定以杀身成仁的实际行动, 来赎我参加内战的罪愆。”
壹
王铭章,字子钟,1893年7月4日出生于四川省新都县,父王文焕,母邱氏,经营小商业为生,家境清贫。 双亲早年相继病逝,遗王铭章兄妹3人,生活窘迫。王铭章自幼忠厚,思维敏捷,家族中的长辈都觉得他聪慧,因此都节衣缩食来培养他。
1898年,在亲戚们的帮助下,王铭章就读于泰兴场初级小学。1905年,王铭章由叔祖父王心田资助, 以优秀学业投考新都县立高等小学,名列榜首。 1909年,到成都入四川陆军小学,选择了戎马生涯的道路。

1911年,四川保路运动兴起,18岁的王铭章毅然选择加入了同盟会的同志军与清军作战。辛亥革命胜利后,王铭章进入四川陆军军官学堂继续学习。1914年的时候,王铭章从四川陆军军官学堂毕业,被分配道川军刘纯厚部任排长。

1916年初,为反对袁世凯窃国称帝,蔡锷率护国军入川与袁军对垒。 王铭章随川军第二师参加了护国之役及后来的川滇之战中,屡立战功,升川军第七师25团团长。
1922年,川战复起。 王铭章随第七师转战各地, 因战功升第十一旅旅长。 1924年,川战平息,移防德阳县,晋升第13师师长,隶属于“川西北屯殖军总司令部”。 北伐战争开始后,川军奉令改编,任国民革命军第29军第四师师长。

后又在四川军阀混战中,王铭章历任成都卫戍司令、川军第29军左纵队司令,后29军改编为41军,王铭章任第一师师长。 同年7月,赴峨眉山军训团受训,被授陆军少将衔,任41军122师师长,辖364、366两个旅共4个团。1936年秋,移防川甘边境碧口、文县、武都3县,王铭章晋升中将,被授四等云麾勋章。
王铭章在川内军阀混战期间,见到各路军阀为了为扩大防区、夺地作战,相互攻击。而每次战争遭受兵灾的都是底层老百姓,各路军阀为了养兵,无不在自己防区内横征暴敛,加重底层人民的痛苦。

王铭章投身行伍,眼见一边是帝国主义对中国的节节入侵,一边是连年内战,而自己一不能带兵以血外辱,二是自己还处在妨民残民的位置上,因而思想矛盾、内心痛苦。他带部队比较注意爱兵护民。在一些川军将领过着灯红酒绿寻花问柳生活的颓风之下,他也能持身谨严,从不涉足风月场所。
他平时穿的袜子是由夫人纳底做成的,破了还一补再补。对于国事民情一直忧虑在心。唯其如此,军阶升得越高,内心的苦闷也越重。对自己多年参加军阀混战,深感内疚。

为求得解脱,他曾想过退出军界,在家乡办些公共事业,还萌生过虔诚学佛的念头。抗战前在驻防德阳的一段日子里,他每天公余后在居室内双手合十,闭目静坐,宛若僧人。

七七事变后,全国掀起抗日浪潮,川军爱国将领纷纷请缨抗战。 当时任122师师长的王铭章将军一扫之前消极低沉的情绪,立即请求率部开赴前线作战。不久王铭章所在的第41军与45军、47军编为第一纵队(后改称22集团军), 经川陕公路开赴抗日前线。
贰
1937年的初秋,一队队单衣草履,身背竹席斗笠及各种五花八门的枪械,用鸡公车推着粮秣给养的巴蜀子弟沿着川陕公路翻越秦岭,往宝鸡进发。

“这种景象真是有趣极了, 叫人看得发呆, 令人捧腹。他们沿着马路, 通过郊区,成群结队, 毫无秩序, 有的穿着军装, 戴着军帽, 其余的服装则随心所欲, 任意穿戴。。。。我明白, 像这种吹吹打打的喜剧般的中国队伍, 现在只有在传奇故事中才有了。”1937 年, 一位美国观察家对出川抗战的川军如此描述道。

自然,这支“吹吹打打的喜剧般的中国队伍”肯定是没有M1伽兰德步枪和勃朗宁轻机枪的,更不要说榴弹炮等等重型装备了。川军当时百分之八十的步枪都是川造,质量差,使用时间也久,很多都不堪使用,一个师轻重机枪多的有十几挺,少的就几挺。不过这位观察家肯定没想到,这支他无法理解的军队,在八年抗战中活生生的把自己炼成了传奇。
最先蒋介石是同意川军在西安换装备,结果因为晋北忻口与晋东娘子关战况紧急,西安行营急忙电令22集团军立即在宝鸡坐火车直开潼关渡河,隶入山西第二战区的战斗序列,驰援晋东。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 阎锡山
22集团军提出需要武器装备时,这时阎锡山居然说山西的一切武器弹药已经运过黄河存储于潼关附近,你们的武器是中央的事情,须由南京解决。然后送了22集团军晋造轻机枪二十挺了事。不仅武器装备没有得到补充,关键是各军师连作战地区的军事地图都没得一张。

在第二战区22集团军随即被派往晋东固关一带,与日寇激战 40余天。在娘子关战斗中,122师奉命驰援。与敌血战了昼夜,虽然损失惨重,但保住了阵地。首战打出川军声威。12月初,22集团军在离石,赵城一带加以整编,将每个就原有的两个团合并为一个战斗团。至此,第22集团军实际兵力只有两师四旅八团,不过两万人。
正当122师于晋东酣战之际,日军为实现打通津浦路,南北夹击,会师徐州、窥视中原的战略企图,大举进攻济南。而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渠率部十万余人不战而逃,窜至鲁西,致使津浦路正面大开,济南、泰安、兖州,邹县相继失守,徐州眼看不保。

为阻敌于徐州以北,粉碎日军战略企图,第22集团军于12月底奉调至商丘、砀山至徐州一线,划归第五战区战斗序列。1938年1月12 日部队又奉命开赴滕县南北地区填防,阻止日军南下。此时,第22集材军无论是在兵员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均未得到丝毫的补充,依然使用着出川前那些破烂不堪的土造轻武器。
叁
22集团军司令长官 孙震
1938年1月,四川王刘湘病逝于汉口,邓锡侯奉调回川继任,22集团军总司令一职由副总司令孙震升任。

川军相继进驻滕县
3月上旬,日寇在邹县、兖州频繁军事调动,似有大量集结之势,第22集团军判定日寇即将大举进犯,决定固守滕县,3月10日,集团军总预备队第122师、124师师部和364旅旅部相继进驻滕县。
孙震任命122师师长王铭章为前敌总指挥,统辖两师。

3月14日的拂晓,在川军刚完成战略部署之时,日寇步、骑兵万余人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向我45军125、127师第一线阵地发起了全线进攻,滕县保卫战打响!
川军将士奋勇迎战,恶战一日,除了突出部的几块阵地被敌占领外,界河东西一线正面主阵地屹然未动。

指挥滕县攻击战的日军福荣部队长
次日,日寇见正面难以突破,遂派出两支兵力迂回川军侧翼,左翼的124师370旅因布防时间不久,工事尚未完成,死伤惨重,王铭章急调372旅全旅驰援370旅,稳住了阵脚。
下午,日寇经过一系列战场侦查后,调整了作战计划,集结万余兵力由龙山以东延翼向滕县方向迂回,准备以优势兵力撇开正面防线直接攻打滕县县城。

被轰炸的滕县县城
滕县县城一下岌岌可危,当时,川军主力绝大多数被敌人在正面阵地咬住,县城内仅仅只余有三个师部和一个旅部,满打满算就三个警卫连和一个通信连加一个卫生队。
王铭章急令尚未与敌接触的122师366旅回防滕县县城,但这个旅部署较远,援不济急,王铭章又打电话给临城集团军总司令部请求援军,孙震当时手中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直属特务营,编制是三个步兵连和一个手枪连。孙震只留下一个手枪连,其余三个连火速支援滕县。
滕县的危急关头,王铭章对周围将士说道:““以川军薄弱的兵力和寡劣的武装, 担当津浦路线上保卫徐州第一线的重大任务, 力量不足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身为军人, 牺牲原为天职, 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 不剩一兵一卒, 亦无怨言。不如此, 则无以对国家, 不足以赎回我二十年内战的罪愆。”

张宣武
接着,他电令727团除在洪町、高庙的一个营原地防守,另以一个营留置北沙河第二线阵地暂时由第127师指挥外,其余部队立即脱离敌人,回防滕县,由该团团长张宣武担任城防司令,统一部署守城事宜。
张宣武也是暗暗叫苦,他带回城的是第三营,就是个步兵连,连轻重机枪都没有,团直属迫击炮连就四门川造的82迫击炮,一个只有四部破旧电话机的通行排和一个有二十副竹子担架的担架排。

还好在当夜的十点多,孙震派来火速支援的三个步兵连由临城抵达了滕县,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立即登上了城墙布防。

截止这时,滕县县城的所有战斗部队,共有一个团部,三个营部,十个步兵连和一个迫击炮连,另有师、旅部的四个特务连,还有临时来城领运弹药的124师下面的一个步兵连,总共2500人,此外就是滕县县长周同所属的警察和保安团约5、600人,加一起城中武装力量为三千人,但是真正战斗部队,尚不满两千。
肆
被日军炮火炸毁的滕县城外村庄
16日的拂晓,日寇约万余之敌继续向我龙山、濮阳山阵地猛烈进攻。上午七时五十分,滕县东关外附近各村庄先后听见机、步枪声,冯河、龙阳店方面之敌已开始向我守备东关的警戒部队进攻。

八时许,敌炮兵约一营(山炮十二门)在滕县以东的东沙河附近高地放列、试射之后,接着即以排子炮的密集火力向我滕县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猛轰起来;同时,十二架敌机飞临滕县上空,疯狂地轰炸、扫射。

自敌人开始进犯滕县外围界河阵地两天以来,城内外人心安定,秩序良好。此刻忽然炮弹、炸弹如狂风骤雨般从天而降,市民顿时慌乱起来,男女老幼齐哭乱叫,纷纷出城向西逃难而去。
半小时后,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市民百姓,除了守兵而外,简直成了一座空城。

驻在西关电灯厂的王铭章师长,听到枪炮声、轰炸声之后,先在电话上向张宣武询问情况,随后他就跑到城内第一二四师师部,同陈离师长、税梯青代师长、王志远旅长和张宣武会面。他首先问了城防部署、工事构筑、弹药补充等情况,接着又问张宣武:“张团长!守两三天有没有把握?”
张宣武也为难,总共十个步兵连,有6个不是自己所属,战斗力如何都不知道,当看出张宣武面露难色,王铭章沉思后说:“我们的援军最快也得夜里才能到达,如果我们不能守住,那就不如在城外机动作战!”

于是王铭章师长立即给孙震去电,将作战计划汇报上去,孙震沉吟片刻,道:“委员长来电要我们死守滕县,等待汤恩伯军团前来解围,汤的先头部队昨日已经到了临城,后续部队也正陆续赶到,我立即催促王廉仲军赶紧北上,你应确保滕县以待援军。如果认为兵力不够, 可把城外所有四十一军的部队通通调进城内。”
至此,王铭章师长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对张宣武说:“张团长!你立即传谕昭告城内全体官兵,我们决定死守腾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立即把南、北两城门屯闭堵死,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道路,也随时准备封闭,可在四门张贴布告,晓谕全体官兵,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城,违者就地正法!”
伍
这时,城外的日寇炮兵,自上午八时开始,足足朝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发射了三千多发炮弹,上午十点的时候,敌人的大炮突然停止了射击,敌机亦没了踪影,东郊各村庄的川军警戒部队也撤回东关,一时间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果然半小时后,日寇的全部炮火突然朝向东关南半部寨墙的突出部猛烈轰击,不到一刻钟,那段寨墙就被炸开了一个一二十米宽的缺口。紧接着,日寇一个步兵排陆陆续续的跳进缺口外的寨壕内,而我守城官兵,早已埋伏在缺口处,待敌人全部下到寨壕,正准备发起冲锋时,川军将士们纷纷将手榴弹朝着敌人投掷而去,敌人在寨壕中无法躲避,一下子被炸死五十多人,退还者不足十人。

双方在缺口处反复争夺了三次,敌人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后宣告了攻击失败,守城部队这才急忙调整部署,修补阵地工事。

下午两点左右,敌人觉得东关南半部是个硬钉子,于是转移目标,又向东关的东北角攻击,攻击的方法一成不变,又是先用炮火炸开一个缺口,然后密集火力掩护步兵进攻,我守军也发现了这个规律,也用方才守军的打法给敌人来一遍,敌人又连续冲了几次,又丢下近百具尸体而告结束。
但是在东关东北角这边,由于敌人炮火猛烈,守军伤亡也是非常惨重,王铭章师长于是将师部特务连只留了一个排作为警卫,其余均派遣到守城一线作战。

下午五点左右,敌人发动了第三次攻势,敌人几乎集中了所有的重武器,并动用了飞机,每批约在十架以上轮番对城中进行轰炸。而每次步兵冲锋一次也达到了三个排。但是任然被守城川军将士给消灭殆尽。但是本身的伤亡也在迅速增加,东关门及两侧的守军已几乎全部阵亡。

在东关门前,第一次发生了血腥惨烈的肉搏战,川军一百多名将士在此壮烈牺牲。日寇突入关内四十多人,负责该区域的严营长立即命令该连驱逐这些日寇,结果该连在付出伤亡三分之二的代价,还是有二三十名日寇未被消灭。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张宣武认为不趁机把这二十多个日寇给整死毕竟是个祸害,当夜,张宣武调集守备城垣东、北面的预备队727团三营第11连进剿,说:“如能完成任务,官长士兵都有重赏,如果不能把这几十个敌人消灭,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了。”该连官兵士气极旺,锐不可挡,猛扑之下,一举成功,将这股日寇全部消灭,东关关门也失而复得。
晚上八点以后,战斗终于停止,双方偃旗息鼓,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日军的照明灯不时划破天空,把城关内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陆
16日一整日, 在王铭章的指挥下, 滕县守军共打退日军9次疯狂进攻, 营长严翊在最后一击的督战中, 身负重伤, 守军减员异常严重。此时, 外界与滕县的交通、通讯全部中断,指挥系统出现紊乱,界河主阵地也被敌逐次突破。

为集中兵力防守滕县城, 当天傍晚王铭章决定将守卫在深井、池头集的吕康 (124师370旅旅长) 、曾元( 124师372旅旅长) 两个旅调入城内, 三七二旅743团熊顺义部为总预备队; 在洪疃、北沙河所驻的727团一、二两个营也先后到城内布防。

日寇方面也有些措手不及,想去年12月间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占了大半个山东,原以为对面这支几乎没有重武器、来自中国腹地的地方杂牌部队会和韩复渠部一样不战而逃,或者做做样子就溃败而去,谁知他们居然抵抗得如此激烈,在日寇的作战计划中,滕县这里并不需要耗费什么时间,按理现在先头部队可能已经在徐州外围了!现在经过三天以来的恶战,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但是援军汤恩伯部王仲廉军15、16日陆续到达临城,先头部队一个团刚下火车,孙震以滕县情况紧急,令其前往增援。 该团在南沙河遭围攻滕县日军一部攻击,不支溃退,其他各部仅在南沙河警戒。
其军部到达后,得知滕县正受强大敌军围攻,便借口机动作战,将部队迂回向滕县东北峰山以东地区开去。 于是南沙河之敌向前推进,二十二集团军总部不能抵抗,遂后撤至运河南岸利国驿,从此与滕县守军失去联络。 滕县完全陷入日军四面包围之中。
柒3月17日,北风凄厉,阴霾满天,滕县保卫战到了最后阶段。 日军在滕县碰上硬钉子,出乎意料,遂于当夜,调集精锐部队,配属数十辆装甲战车和大量炮兵,拂晓开始, 敌以每分钟10发以上的密集火炮轰击,20多架飞机低空投弹扫射,房倒屋塌,硝烟弥漫,全城一片火海焦土。
两个多小时的轰炸之后,敌开始向东关进攻,以十余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从东寨墙的缺口冲锋。

东关守军冒着敌人炮火,在近距离用手榴弹、大刀顽强抗击,与敌展开殊死搏斗,伤亡惨重。 另一部日军向被轰塌的东南角城墙进攻,守军一个连,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敌战车两辆, 在敌密集火力射击下,该连伤亡殆尽。

敌步兵40余人冲上城角,守军另遣一个连向突入之敌反击,经激烈肉搏, 全歼突入之敌,该连官兵仅剩14人。

王铭章师长一面督师迎战,同时电告总部: “敌步兵登城,经我军冲击,毙敌无算,已将其击退。 若友军再无消息,则孤城危矣! ”

日军炮兵阵地
战至正午12时, 日寇攻击受挫, 暂时中止进攻。下午14 时, 日寇突然以榴重炮 12 门猛轰南城墙, 二三十架飞机集中轰炸南关七四三团防区, 守城官兵一时间伤亡过半。南城墙被日寇轰击约一小时,几乎被夷为平地, 15 时半, 日寇占领南城墙。与此同时, 日寇突入东关, 王铭章只得在城中心十字路口指挥作战。

日寇从南城墙突入
占领南城墙后, 日寇又集中炮火轰击西城门楼。17 时, 西门及西门以南的城垣落入日军之手。此后, 南城墙和西城墙两面之敌集中火力向城中心十字街口猛烈射击。王铭章于是率人从西北角登上城楼, 组织部队反击。他命令身边仅有的一个特务排去夺取唯一后方交通路线的西城门, 结果特务排全部战死。

王铭章迫不得已缒城而出, 准备到火车站指挥一二四师三七二旅继续战斗, 可刚走到西关电厂附近, 便被西门敌军发现, 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射来, 王铭章身中 7 弹, 鲜血喷洒在城墙上, 当场牺牲。实践了他“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豪迈誓言。 同时殉难的还有参谋长赵渭滨及一二四师参谋长邹绍孟等人,县长周同等人也相继牺牲。

黄昏时分,日寇攻占东门。 至此,日寇已占领滕县城东、南、西三面城墙,但城内仍有零散守军官兵不停地袭击日寇, 与日寇进行巷战,逐屋抵抗,战至最后一人。

城内伤兵不愿做俘虏,以手榴弹与冲进来的敌人同归于尽。。。直至18日午时全部战死。 滕县一役,我守城部队自第 122 师师长王铭章以下大都阵亡。
捌
王铭章将军殉国后,其警卫副官李少昆含泪将其草草掩埋,便乘夜幕潜回临城总部汇报。 几日后,李少昆等 3人奉命返滕寻找王将军遗体。 他们来到西城门外,见日伪戒备森严,一连几日难以接近城壕。

正当他们焦急万分时,偶遇城郊农民刘兆福。 交谈中,李少昆觉着刘兆福正直、爱国,遂以实相告。 刘听说寻找王将军尸体,很愿意竭力帮助。 为安全保密,他将李少昆等领回家中隐藏。
其后, 刘兆福介绍李少昆等结识了城里的王姓泥瓦工, 王又通过关系与县红十字会取得了联系,经过七八天的秘密活动,终于制定出寻找、抢运王将军遗体的稳妥计划。

确定王铭章将军遗体的水晶印章 现收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4月初,在红十字会人员的引导下,5个农民打扮的人来到西门外城壕边。 李少昆找到暗记,轻轻扒开土,遗体露出,有人提议看看遗体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大家在一位死者的衣袋里,找到了一枚刻有“王铭章印”四个字的水晶章,遂确定这就是师长王铭章遗体,几个人立刻用席子将遗体裹住,由刘兆福等人用小车连夜送往徐州总部。 后王将军遗体被转运武汉进行公祭。

由于王铭章的牺牲对民族气节和前方士气都起了很大的激励作用,他的灵柩所经之处,军政机关及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等,自动前往祭奠迎送,极为哀痛。

1938年5月9日,王铭章将军的灵柩运抵武汉大智门火车站,武汉万余人民群众前往迎灵。中共中央委员会代表 吴玉章、董必武,八路军代表罗炳辉等都参加了迎灵和公祭。

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同吴玉章、董必武等联名撰赠挽联一幅:“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
对王铭章将军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表示崇高的敬佩和对他以身殉国表示深切的哀悼。

当时的国民政府对王铭章将军的抗战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不仅追赠为陆军上将,而且明令褒扬,举行国葬,拨款1.2万元治丧,并将其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
1984 年 9 月,国家民政部正式追认王铭章将军为革命烈士。
后记
王铭章将军
王铭章将军是川军抗战的卓越代表。
在民国初期,川军以打内战在全国可谓是臭名昭著,从1912年成都的“省门之战”算起,各派系军阀之间的混战达487次,坑苦了四川的百姓,名声很坏。

而抗战爆发后,300多万川军出川打国仗,64多万人伤亡,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各省份之首,川军同全国同胞一起以血肉之躯筑成一道国防长城!

四川安县王者成,送其出征的儿子王建堂时场景催人泪下:他赠送给儿子的竟是一面“死”字旗! 白布旗正中写了个大大 的“死”字,旗子左方写道:“国难当头,日寇狰狞。 国家兴亡,匹夫有分。 本欲服役,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觉请 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往勇直前,勿忘本分! ”

1941年四川省田赋管理处长甘绩镛行经南、潼道上, 在一处茅草房前歇脚休憩, 问一个老农民: “今年收成和生活情形咋样?” 老农回答说: “老天爷不作美, 我们经常以苕藤菜叶和杂粮充饥。”
甘绩镛又问: “粮食不够, 还给国家纳粮吗?”
老农民说: “我应缴的粮食都缴了, 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的。”
甘绩镛问: “你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 还有啥余粮缴公呢? ”

川军行军途中
老农慨然说: “军队去前方打仗, 没粮食就吃不饱, 就是有条命也不能拼啊。。。只要能打胜仗, 赶走日本鬼子, 能过太平日子, 我们老百姓暂时吃苕藤树叶, 也有想头, 比起日本人来抢我们好多了!”

还有一个农妇, 儿子出川抗战, 她孤身一人无余粮交公, 把陪伴自己的一只 猫儿卖了买粮交公,说: “我儿子爱国, 我也要爱国啊!”
四川人民在抗日战争中作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成为四川有史以来最光辉灿烂的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