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5月1日晚的天安门城楼上,五一烟火表演正在进行,这时,宋任穷的女儿宋勤穿过人群,来到周恩来身边,
“周伯伯,您好,我是宋勤。”
“是你呀,你是来找你爸爸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找我什么事啊?”周恩来疑惑地问道。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高中毕业了,您给我推荐所好大学呗!”宋勤忽闪的大眼睛中略过古灵精怪。
周恩来宠溺地摸摸女孩的头,“你想上什么大学?”
“我爸说尖端科技用在军工方面的最多,我想上军事大学。”
“好啊!有志气!那你就去上你陈赓伯伯的哈军工吧。”
“可是.......”宋勤欲言又止,“陈赓伯伯那不招女生。”
听到这里,周恩来总算明白宋勤来找自己的目的了,他哈哈大笑,“你个小鬼头,原来是来我这告你陈赓伯伯的状的。”
他带着笑,轻轻敲了敲女孩的额头,“回去等通知吧,哈军工今年一定招女生。”
宋勤达到目的,和周恩来告别后,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图丨钟月林、宋任穷
宋勤的父亲母亲宋勤是开国上将宋任穷和钟月林的长女,说起这俩人的婚姻,在当年也是美谈一桩。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被迫开始长征。中国工农红军大学、第一步兵学校、第二步兵学校还有特科学校合并,组成了中央纵队干部团。
当时干部团的政委是宋任穷,而团长就是陈赓,这俩是性格截然相反的类型,宋任穷老实话少,而陈赓却是队伍中的开心果,逮谁跟谁聊。
正因为如此,不少女战士见了陈赓,就会抛开羞涩,把他当个彻彻底底的“妇女之友”。
身为“妇女之友”的陈赓,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好兄弟,宋任穷当时都25岁了,却还是单身,已婚的陈赓就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
图丨陈赓
打定主意后,陈赓就经常把女战士们往干部团领,还在大家面前介绍宋任穷,“这是我们团的政委,也是我们团的大秀才!”
接着,就是一套又一套的溢美之词,把宋任穷夸地跟朵花一样。
每到这时候,宋任穷就会拘束的点点头,羞涩的露出个微笑,算是对女战士们的回应,然后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了。
见宋任穷这么不开窍,陈赓只好托人给宋任穷介绍对象,有一回,他去休养连串门,碰上了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的妻子邱一涵。
两人闲聊一会儿后,陈赓开始向邱一涵“推荐”宋任穷,“我们宋政委还打光棍呢,你们休养连还有几个没对象?”
邱一涵想了一下,“倒是还有那么几个。”
“好!交给你个任务,帮我们宋政委物色一个对象,要最合适的啊!”
后来,邱一涵便开始留意休养连有没有单身的女孩适合宋任穷,一来二去,她看上了钟月林。
图丨邱一涵
说起钟月林,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孩,8岁就被卖给别人做童养媳,每天不仅要干所有的粗活累活,还要被婆家欺辱。
机缘巧合下,她从村子外回来的人口中得知了红军,知道红军能够拯救自己,革命能够改变命运后,钟月林便想着盼着。
终于有一天,钟月林等到了红军,她成为最积极最坚定的拥护者,15岁,钟月林梦寐以求,加入共青团。
有一次,钟月林正在给伤病员洗衣服,有人叫她开会,钟月林擦擦手便去了会场,一位干部问她叫什么名字,钟月林小声的回答“小媳妇”。
干部很奇怪,“我是问你的大名,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在家的时候家里叫我妹子,当了童养媳后就叫小媳妇。”
“为什么没有名字?”
“因为是女娃子。”
干部光是听了这些话都感觉气愤,“女娃子就不应该有名字吗?那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歧视,现在男女平等了,以后参加革命,要有名字的。”
在大家热情的讨论声中,钟月林有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大家给她取名“钟玉林”,长征时,她才正式改为“钟月林”。
图丨钟月林
有了名字的钟月林工作更有劲了,1933年她被派往瑞金中央妇女局工作,随后,又被选送到苏维埃大学学习。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被迫放弃苏区,准备转移,组织上找到钟月林,问她有什么打算,钟月林毫不犹豫地选择跟着部队转移。
体检过后,钟月林的身体完全符合长征的条件,于是,她便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长征过程中,勤奋善良的钟月林不仅收获了邱一涵的好感,还有贺子珍。长征结束后,把钟月林当亲妹妹看待的贺子珍,决定帮钟月林找个对象,而她看上的,刚好是宋任穷。
图丨毛泽东、贺子珍
毛泽东夫妇牵红线有一次,宋任穷去毛泽东住处汇报工作,等汇报完工作离开后,贺子珍便跟毛泽东说了这事,“老毛,你这小老乡年轻有为,又谦虚谨慎,我们给他介绍个对象,牵个红线怎么样?”
毛泽东一听,觉得是件好事,问道“行啊,不知道你要介绍的妹子是谁?”
“她叫钟月林,长征的时候在休养连工作。”
“他们应该认识吧?”
“不仅认识,应该还有些了解呢。”
“有了基础那就好办了。”
图丨贺子珍、毛泽东
见毛泽东也挺看好两人,贺子珍趁热打铁,“这样吧,女的那边我去说,男的这边就看你了。”
毛泽东笑了,“好,那你做媒婆,我做煤公。”
贺子珍同毛泽东商量好后,马上就开始了行动。这天,钟月林下班正往家走呢,贺子珍叫住了她。
钟月林回头,看见贺子珍,高兴的迎了上去,两个人热火朝天的聊了会儿,贺子珍进入正题,“小钟,长征结束后,不少女同志都找对象结婚了,我看你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钟月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贺子珍拍拍她的肩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害羞,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图丨宋任穷
当钟月林听到贺子珍介绍的是宋任穷时,她羞涩地点了点头,之前陈赓和邱一涵就有心撮合两人,钟月林自然是知道宋任穷的,而且对他印象还不错。
贺子珍见钟月林点头,笑着说,“好,你这就算答应了,等另外一头的消息吧。”
另外一头也蛮顺利,有一次毛泽东安排好宋任穷的工作后,跟他说了这件事,
“小宋,我跟你说件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也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过有言在先,这完全出于你的自愿,与组织无关。贺大姐有心要给你介绍对象,女的你认识,就是长征休养连的战士钟月林,那头你贺大姐已经说妥了,这一头由我做煤公,你的意思如何?”
见宋任穷红着脸不说话,毛泽东笑着问他,“小宋,你是个蛮厉害的角色,现在找个对象怎么害怕了呢?”
宋任穷羞涩地开了口,“主席,贺大姐介绍的女同志不会错的,我了解钟月林同志,她是个好战士。”
毛泽东见状,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我这煤公做定喽!”
图丨钟月林、宋任穷
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正式见面了,宋任穷提前20分钟来了约定好的地点,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虽然两个人早就认识了,但这次的意义不太一样,宋任穷也很坦率地问了钟月林,“小钟,虽然我们曾经认识,互相也有一定了解,但这并不等于爱情,不知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没说的”,钟月林回了他三个字。
宋任穷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太笼统了,具体一点嘛”。
钟月林笑了笑,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便转移了话题,“你这个名字是谁取得,我当时听了觉得很别致,后来一想,蛮好听的。”
图丨宋任穷、萧劲光、陈赓
说到这里,打开了宋任穷的话匣子,他给钟月林讲了自己名字的含义,还有参加革命的经历.......
两人越聊兴致越浓,钟月林也毫无保留地讲了自己的过往。
1935年12月12日,情投意合的两人在瓦窑堡结了婚,宋任穷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3块钱,请贺子珍、邓颖超、蔡畅等红军学校的几位同志们吃了顿饭,算是喜宴。
因为曾给宋任穷做媒,生性幽默的陈赓时不时就要在宋任穷面前“邀功”,“如果不是我,你至今还是光棍一个”。
每次说到这里,宋任穷总是带着笑,拿出好吃的招待陈赓,算是感谢他这个媒人。
图丨毛泽东、宋任穷
宋勤机智报考哈军工1940年9月,宋任穷和钟月林的长女宋勤在山西省辽县129师的野战医院中出生。
此时,抗日战争已经进入相持阶段,宋任穷作为冀南地区主要领导人,接到上级命令,要率领部队从太行山向河北境内进发。
刚刚出生不久的宋勤,被放进一个箩筐,由一名战士挑起,而她的每次啼哭,都会让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
为了避免婴儿的啼哭声使部队暴露,每次执行特殊任务时,钟月林都会用棉被捂住孩子的口鼻,看着女儿憋得青紫的小脸,钟月林心都碎了。
到了河北之后,战况越来越紧急,宋任穷和钟月林商量后,决定将孩子寄养在老乡家里。
图丨宋勤
宋任穷抱着襁褓,硬着头皮敲开了一扇门,“老乡,我们是八路军,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一听来人是八路军,老乡马上将宋任穷迎进了屋,宋任穷说明来意后,老乡一口答应。
宋任穷本来都做好要多跑几家的准备了,战争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多张嘴就可能把一个家庭压垮,没想到对方痛快地说,
“现在鬼子到处杀人放火,你们八路军为了保护我们,连命都能豁出去,我这帮着看一下孩子,有啥啊,放心吧,有我口吃的,就有孩子的。”
说着,老乡从宋任穷怀中接过孩子,宋任穷递上一包钱,“这孩子拜托二位了,我们保证,仗打完了,我们立马回来接孩子。”
老乡推辞,“八路军长官,你们这样就见外了,我们虽然没胆子跟鬼子真刀真枪地拼命,但是帮你们带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这钱我们不能要,你快收回去,孩子交给我们,你们尽管放心。”
眼看天快亮了,宋任穷只好收起钱袋子,向老乡深鞠一躬后,他行色匆匆地回到部队。
图丨保育院
等到抗日战争进入尾声,已经是四年之后了,宋任穷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流下两行热泪。
宋勤看着这个流着泪的陌生男人,感觉有些疑惑,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现在怎么又冒出了“爸爸妈妈”?
也正因为如此,宋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愿开口叫宋任穷和钟月林“爸爸妈妈”,自古家国两难全,宋任穷和钟月林的苦处,宋勤在长大后才得以感同身受。
虽然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可宋勤大多数的时光依旧是在保育院中度过的。保育院的老师,都是前线下来的战士,除了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会给他们讲战场上的故事。
宋任穷的名字经常出现在老师们的故事里,慢慢地,宋勤了解了父母亲的无奈。
图丨徐向前、宋任穷、萧华
有一次,老师在讲到我们的战士被鬼子先进的武器夺取生命时,宋勤义愤填膺地站起身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用大炮打过去,炸死敌人?”
老师认真地注视着宋勤,
“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我们没有先进的武器和大炮。中国的未来就看你们了,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制造出更好的武器和大炮,才能将那些侵犯我们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们的战士才能将牺牲,降低到最低程度。”
这番话,让宋勤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科技强国的种子。
1949年,宋任穷根据邓小平的建议,成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为了照顾丈夫,钟月林只好将还在上学的宋勤和小女儿留在北京,带着其他孩子随宋任穷南下。
小学毕业后,宋勤被安排到北京师大女附读初中,因为宋任穷此时还没有回京,宋勤只好和妹妹一起住校,节假日就轮流去董必武、陈赓等人的家中。
长时间没能和父母在一起,宋勤对父母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图丨宋任穷一家
有一次,宋任穷回京开会,散会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学校。他坐在传达室的长凳上,忐忑地等待着,他渴望和女儿拉近距离,却不知如何开口。
当宋勤走进传达室,宋任穷立马站起身,他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心知自己亏欠女儿太多。
“小勤,快过来,看爸爸给你带啥好吃的了”,宋任穷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取出大大小小的袋子。
宋勤停在了距宋任穷半米的地方,手指楸着衣摆,拘束的回复“谢谢爸爸”。
“小勤,你回宿舍收拾一下,晚上爸爸带你去中南海住上几天”,宋任穷希望在北京的这几天,能好好跟宋勤相处一下。
“不了,爸爸,我还是住校吧”,宋勤下意识拒绝了宋任穷。直到很多年后,宋勤依旧忘不了宋任穷失落愧疚的眼神。
图丨宋勤、宋任穷
1954年12月,宋任穷被调回北京,宋勤才重新回到父母身边。随着年纪的增加,阅历的增长,宋勤也终于放下心结,父女俩关系越来越好。
1959年,宋勤高中毕业,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研制高尖端武器,她决定报考国内最顶尖的哈军工。
哈军工全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是陈赓于1952年开始筹建的。当时,校领导考虑到哈军工的特殊性,所以在招生范围上,就没有开放对女生招生的权限。
宋勤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并未放弃哈军工转投其他学校,而是机智的找了周恩来。
图丨周恩来
8月1日,宋勤在建军节游园会上,偶然遇到陈赓,陈赓刮着她的鼻子打趣她,
“你个小鬼头,竟然敢向你周伯伯告我的状,谁告诉你哈军工不收女生的,今年你就是我们哈军工的第一批女学生。”
9月,宋勤穿上军装,成为哈军工第一批招收的女高中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