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德 李赞廷/文

我们都是张作霖的旧部，并且有乡谊或亲戚关系。李赞廷家居奉天省锦县，曾在奉天后路巡防当过司书，当张作霖任奉天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时，被调升该师第五十三旅书记长，适王乘枢任这个旅的执事官（副官），二人相处甚洽，无话不谈，王系张作霖开始当兵的介绍人，关于张在青年时代和被收抚前后的情况知之较详，成为同李赞廷公余谈话资料。后来，张作霖升任奉天盛武将军兼巡阅使，李又被调充将军公署密电处译电员。李赞廷离开那里以后，即长期追随汤玉麟任各级参谋，递升至热河都统署中将参谋长兼秘书长。

赵兴德是张作霖的原配妻侄，在学龄时期即在张家陪同张的子、侄读书。后来，曾历任东三省巡阅使署内收发员和中校秘书、蒙疆经略使署东三省保安总司令部和镇威上将军公署秘书厅机要秘书，常随张作霖工作。以后又当过奉天省文县、昌图县县长及察哈尔省政府委员和建设厅厅长。因此，我们对于张作霖与北洋军阀各派系间的关系，略知概。兹就记忆所及，加以综合分析，协力写成这一史稿，提供参考。惟以事隔年久，难免遗漏和错误，尚希有关人士指正补充。

一、张作霖的老伙伴们的由来

一八九五年，甲午中日战争后期，清朝统帅宋庆率部退驻田庄台（现属盘山县），张作霖曾经宋部王秉枢以同乡的关系，介绍在那里当兵。旋以医治长官爱马有功，被提升为什长（班长）。后来，中日讲和，宋部移防关里，适值张患伤寒重病未能随军前去。张病愈后，家居无所事事，经常往来于广宁（北镇县）与锦州之间，过着流浪生活。

一九〇〇年庚子，在八国联军入侵天津的同时，帝俄陆军向我黑龙江省黑河进攻，很快就占领了东三省的主要城市。

从此，率天省地方不靖，特别是辽西一带，散兵游勇骚扰于乡村，俄军铁蹄则蹂躏于城市；同时，沥涝成灾，盗贼蜂起，人民生活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时，张作霖年方二十六岁，虽已成家，但无正业。由于他的赋性豪迈，过去当兽医时，常为当地匪徒无偿治马，结识了不少绿林朋友，常相往来，致被其所在地二道沟子村的李友恒，在广宁县署控告通匪被捕入狱。后经其岳父赵占元多方托人保释出来，他却恼羞成怒竟参加了一个匪帮。因他不甘居人下，更不愿长期做这种绑抢勾当，遂与崔鸣山、赵明德和郑殿升等三十多人，在广宁县中安堡镇组织保险队，保护地方不受外来匪帮侵犯，不捐不抢，只由地方供给所缺粮饷。以后，汤玉麟由文县、张作相由锦州各率小股匪徒先后投靠了张作霖。

当时，盘踞在锦州、广宁、海城、辽阳和营口五县中间地带的匪帮很多。在北部的较大帮股有洪辅臣、金寿山、江显贞和江显泰等；在南部的以冯德麟、张海鹏、汲金纯和杜立山等为大帮；号称团练队的张景惠一帮则以八角台（现属台安县）为根据地。由于地狭匪多，互相火并，张作霖被金寿山勾结俄军击溃后，即投奔八角台与张景惠帮合并，张作霖任二头目，二张相处甚洽。嗣经张景惠发觉张作霖机警勇敢，便主动地交换了地位，时拥有匪众三百来人。从此，张作霖积极联络地方士绅李龙石、刘春朗和张子云等，议定所部粮饷由地方供应，治安由张负责，团练队士兵出缺时，由地方选择壮丁补充。此后，军民相安，大乱后的地方情况日见平静。

一九 二年夏，清廷与八国联军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俄军陆续撤退。是年冬季，俄军撤离新民，知府增韫为了及时恢复地方秩序，曾请准盛京将军增祺招抚盘踞各县的匪帮。当增祺派人分赴各匪区宜抚收编时，各匪帮概多观望不前，怀有戒心。惟张作霖认为这是一个出头机会，首先受抚了。所部被改编为新民府游击马队，张任管带，张景惠为帮带，汤玉嶙和张作相分任哨官及哨长。随后其它帮股也陆续受抚了。

一九〇三年冬，北洋新建陆军第二镇第四协协统鲍贵卿率部驻防直隶省迁安县。当他回籍省亲路过新民时，与张作霖邂逅相逢，备感亲切，当即下榻于张家，逗留数日而别。鲍、张的原籍都是卡天省海城县驾掌寺村，幼年时代对门而居，常相往来，形成了亲密的小朋友，彼此曾互吃过母乳。鲍因家贫，只在本村私塾读过三年书。一八九六年当他二十岁时，即只身徒步到山海关，投效于叶志超军门部下当兵。由于他的勤学苦练，对事负责认真，深为叶志超所器重，不数年间，即被逐级提升为哨官，不久又被送到天津小站武备学堂工兵科学习。在他毕业时，又被派充武卫右军右翼工程营队官，旋升常备左翼步二营营长。不久，又升任北洋新建陆军第二镇第四协协统。

鲍省亲回防后，奉命移防保定。不久，张作霖的长女首芳同鲍的次子英麟订婚。后来张作霖与北洋系发生关系与此是有一定关系的。

一九〇六年盛京将军赵尔巽为积极肃清地方残匪，将所有巡防部队扩编为五路，成立营务处，调升东边兵备道张锡銮为营务处总办。各路巡防部队均设有统领和帮统；中路朱庆澜、李子敬；前路张作霖、金寿山；左路富尼雅干（后由冯德麟接任)、耿玉田；右路马龙潭、王良诚；后路恒裕、陈锡武。迨恒裕升任都统后，由该路管带吴俊升继任。万福麟出身绿林，当时任后路马四营管带，马五营管带为裴封生。随后，吴俊升还兼任多伦镇守使。张作霖为了巴结当权者，曾拜认张锡銮为老师，递过门生帖子。当时，金寿山身任帮统要职，仍不改其土匪行为，致为张锡銮所处死。

一九〇九年张作霖奉命率部到洮南一带进剿蒙匪陶克陶。因为匪势猖獗，省当局又调拔中路巡防步一营管带孙烈臣部前往协助，归张作霖指挥，张孙从此相识，感情融洽。不久中路统领朱庆澜升除，帮统李子敬也辞职了，所空二缺，前者由张作霖兼任，后者以孙烈臣升补，张、孙又形成了弟兄官，相互借重。

这时，张作霖身兼中、前两路巡防统领，拥有步兵五营，其管带有蔡永镇和齐恩铭等；骑兵七营，其管带为张作相、汤玉麟、张景惠、江显泰和牛永福等，共计步、骑兵十二营，兵力最为精悍。左路巡防统领冯德麟所部计有步兵七营，其管带为吴善亭和郭仙樵等；骑兵三营，以张海鹏、汲金纯和史魁元为管带，共计步、骑兵十营，实力也很雄厚。因此，张、冯两部队均为当时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所倚重。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前夕，北洋新建陆军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率部驻防沈阳北大营，准备响应武昌革命军起义。赵尔巽为了先发制人，急调张作霖部由洮南星夜开到省城镇慑，因而蓝天蔚事败垂成，逃往大连南下了。从此，张作霖即长期率部驻扎沈阳。未几，张作霖所部被改编为陆军第二十四镇，张任统制。

改编尚未就绪，清帝退位，民国成立，又改编张部为奉天陆军第二十七师，张任师长，马凯为参谋长，衣饮宝、汤玉麟先后为步兵第五十三旅旅长；孙烈臣为步兵第五十四旅旅长。骑兵团长张景惠，炮兵团长张作相，工兵营长赵明德，辎重营长崔鸣山。高维岳和阚朝玺先后担任过该师军官团的教官职务。与此同时，改编冯德麟部为奉天陆军第二十八师，师长为冯德麟，参谋长王之栋；所属步兵第五十五旅旅长为张海鹏，第五十六旅旅长汲金纯，骑兵团长杨春生，炮兵团长史魁元。这两师各兵种的其他团营长，概由中、前、左路巡防部队军官中择优任用。

张作霖与冯德麟早在绿林时代，即互相对立。张被收抚后，首先将冯的亲密伙伴杜立山诱擒正法，随后冯的绿林好友金寿山又被张锡銮逮捕处决。冯均认为是张作霖所卖，于是，张、冯交恶日深。民国成立后，张、冯二人又分掌奉天陆军第二十七、二十八两师，势均力敌，各怀成见。后来由于客观形势发展，上述这些人们除了冯德麟以外，其余概唯张作霖的马首是瞻，形成了他的老伙伴。尽管他们多半出身绿林或行伍，目不识丁，但因长期追随张作霖，一时飞黄腾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