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占、盘踞襄阳的这段时间里,李自成办了几件大事。
首先,他为巩固自己的老大地位,于崇祯十六年( 1643)三月间剪除了盟友罗汝才、贺一龙等人。
罗汝才是陕北延安人,起事较早,所部多原明军边兵、溃卒、惯匪,力量比较强。 罗汝才生性狡黠,也可形容为足智多谋,加上且其 为人一向反复无常,因此人送绰号“曹操” 。他最早归紫金梁王自用节制,后与八大王张献忠合兵,因两人意见常相左,争执不断,遂于崇祯十四年分道扬镳,汝才率部辗转来到河南,又与闯王李自成合营一处,联手作战。
李、罗两人约定,每攻破一座城邑,所掳财物、妇女按四六分成:李取六罗取四。在以李自成为首的这支农军中,罗汝才是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李闯王。
李罗合兵攻占襄阳后,李自成自号“奉天倡义大元帅”,罗汝才号为“代天抚民德威大将军”。他俩一个自称“大元帅”,一个自称“大将军” ,李自成之地位明显高于罗汝才。但罗汝才自号“代天”,无意中与李自成自号“奉天”相冲,一“代天”,一“奉天”,大有平起平坐的意思, 这就犯了李自成之大忌 。
罗汝才也是个狠角色要说资历,罗汝才也比李自成老得多。早在崇祯八年,陕北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军大会河南荥阳时,罗汝才就已是独当一面、独树一帜的首领人物了, 而李自成当时还只是老闯王高迎祥麾下的一名将领,虽然他自领一营, 名号却只能称闯将。
明廷兵部尚书熊文灿采纳杨嗣昌建议,用“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大举进剿时,农军接连失利,起义陷入低潮, 罗汝才也在湖广郧阳一带向三边总督洪承畴投降,招安后,他借口不愿做官,只想带着旧部老老实实耕田度日,遂蛰伏在房竹大山中不肯出来,其实是拒绝向官军缴械,躲在深山老林里审时度势,待机而动。
彼时熊文灿正忙于对付张献忠、刘国能等部,没工夫琢磨罗汝才诈降之事。转年张献忠在谷城重竖反旗,旋而复叛,罗汝才闻讯举兵响应, 跟着造反。(铁马冰河wu作品,严禁剽窃)他先是与张献忠合股,后因意见分歧而闹掰,罗率部北上与李自成搭档,罗虽然资格老、年纪长却自甘屈居李下,奉李为一哥,凡事皆以李的意见为准绳。罗汝才从不以老大哥自居,在个人地位与军事决策上, 都让着李自成,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在郏县柿园之战中,李自成不敌孙传庭,损失惨重,正是罗汝才率部及时赶到参战,李自成才得以转败为胜。
李罗个性迥异,互生嫌隙《怀陵流寇始终录》说,李自成生活简朴,处事深思熟虑,平时沉默寡言,比较务实,不甚好女色,罗汝才则相反,他沉溺酒色,生活奢侈糜烂,军中妇女成堆。每攻克一座城镇,罗汝才总要挑选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充实后房,虽然戎马倥偬,日事杀戮,他的大帐里总是有数百美女,另有“女乐数部,珍食山积”。对罗汝才来说,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扯旗造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活脱脱的山大王本色。(铁马冰河wu作品,严禁剽窃)李自成则不看重享乐,生活朴实,虑深谋远,他私下里颇为蔑视罗汝才,揶揄罗为“酒色之徒”。
李自成和罗汝才之间的矛盾有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一方面,李自成要统一号令,罗汝才等人则散漫惯了,不愿意事事受约束,于是就自作主张,我行我素。罗汝才虽奉自成为老大,但却不惯处处听命于人,受人束缚,本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如今却是上下级,绝对服从对这些草莽英雄来说实在很难适应,因而在自成欲统一号令的过程中难免阳奉阴违 ,因而逐渐产生矛盾、裂隙。
汝才不支持自成称王 ,自成暗生杀机据记载,一次李自成摆酒宴款待罗汝才,酒酣耳热之际,李自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等皆举兵造反,真是自不量力。如今图谋关中,割土以分王 ”。罗汝才已经喝得半醉,没听明白自成话里的深意,就醉醺醺地答曰:“吾等横行天下为快耳,何专土为”!大意“老子们纵横天下多痛快啊,为何要找块地方割据称王”?既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李自成称王,也没有对“割土以分王”的说辞表示赞同,因此使李自成面色大变,心中不快——“自成意色大忤 ”。
还有一次,革里眼贺一龙率军征战归营,他不去拜见老大李自成,反而 先到罗汝才大营中,与罗“屏人耳语”。李自成耳目众多,有人立马将此事告诉了他,自成“衔之,不遽发”。自成虽然疑忌,却隐忍不发。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罗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变得尖锐起来。《绥寇纪略》记载说, 罗汝才的谋士吉珪曾撺掇他说:“吾观李帅非容人者,今群雄皆俯首,所颉抗者我与革、左耳,将军何不早自计耶 ”?罗汝才听后似有醒悟,但仍疏忽大意,未做认真防备。
事实上,李自成要称王,身为二号人物的罗汝才只有三种选择:要么狠心除掉李闯由自己取而代之,要么留下来俯首称臣, 不选择前两条的话就只有与之分道扬镳,率部离开 ,在外单独征战。
《甲申朝小记》说罗汝才是个颇讲义气的人,常对左右说“贼不杀贼”,先下手为强干掉李自成的事他想都没想过;留下称臣吧,他老罗自由惯了,向来不愿受管束,与自成合兵也要保持很大的独立性,留下肯定不好受;不撕破脸率众离开看来还成,算上上策,但心雄志大,阴鸷凶狠的李自成就不乐意了——卧榻之侧,岂能让人安睡!他怎能给自己留下一个争天下的潜在对手呢?自成决定除掉这个智谋出众的“曹操”,他暗中谋划,磨刀霍霍,罗汝才却不加防范,浑然不察, 一场自相残杀的惨剧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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