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以极大的代价攻陷太原后,留明朝投降官员率少量人马驻守,主力大军则兵分两路,对北京采取南北夹攻的战略战术。南路大军东出固关,经真定、定州、保定直扑北京;北路是李自成亲率的大顺军精锐主力,经大同、宣府等地直趋帝都北京,从北边威慑京师,从而形成南北包抄之势。
大同、宣府、居庸关都是明朝为防御残元而设置的九边十三镇屯兵之处,均设有明军重兵防守,大顺军沿途攻城拔寨,扫荡了好几座军事重镇,消灭了明军大量有生力量,从根本上消耗掉了明廷赖以生存的武力支撑,使北京变得孤立无援,为下一步攻占北京打下基础。挟力克太原之威,在大顺军朝明都挺进途中,许多军事重镇都闻风而下,唯独在代州意气风发的李自成大军遇到了十分顽强的猛烈抵抗。
李自成亲率的大顺主力部队由太原出发,向北疾进,以轻微的代价几乎没费力就攻取了忻州,旋即趁势包围代州。领明军戍守代州的是山西总兵官周遇吉,他对明廷忠心耿耿,且智勇双全,带兵有方,深受将士拥戴。得知李自成大军即将进攻代州,他激励守军官兵,要精血护城,顽强固守。
李自成破忻州后,派降附自己的明军副将熊通携带大量金银前去代州招降周遇吉,并许以高官厚禄。周遇吉把熊通好一顿臭骂, 随后下令将熊处死,悬其首级于城门高处以示自己据城坚守、宁死不屈的决心。
周遇吉日夜在城头上部署防守,加固城防,设置火炮俯射点,囤积大量火箭、滚木礌石,以实际行动激励守军将士,誓死守城,他见李自成军因连连取胜而骄狂无比,于是设奇兵出城偷袭大顺农民军,因出敌不意,竟连连得手,大顺军被骚扰的日夜不得安宁,伤亡十分惨重。
李自成吸取教训,提高了戒备,并将代州府城围得水泄不通,截断了城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周遇吉死守数日,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再这样困守下去代州势必不攻自破 ,他与部将商议,决定弃城西走,遂率城中军民趁夜开城冲出重围,退守代州西面的宁武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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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哉周遇吉!李自成率军紧追不舍,很快追至宁武关下,他让人在关下大声呼喊,要守关的明军献关投降,否则,大军攻城,鸡犬不留。他限定“五日不降者屠其城”。面对自成的通牒,周遇吉毫不理会,下令守军开炮轰击,农民军过于靠近,炮响时移营不及,被炸死万余人。
李自成督军攻关,明军架炮猛轰,城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大顺军士卒不顾伤亡,前仆后继,攻势不减,反倒越来越猛。明军弹药很快耗光,而大顺军依然进攻不止,部分人已经架云梯攀上城头,与守军短兵相接,近战肉搏,但因登城人数较少,很快被守军围杀殆尽。李自成狂怒,继续督军猛攻,不一会儿,又有一批大顺军士兵登上城头,与明军守兵激烈搏杀。
周遇吉此前已在城内设下伏兵,他见“贼兵”已经入城,就派一小队老弱兵卒前去接敌,刚一接战即佯装不支逃跑,引诱农军精兵追逐进入内城,突然放下铁闸门来 ,把进入内城的小股农军士兵孤立在城内,旋即伏兵四起,将数千捣入城中的大顺劲卒悉数歼灭。
李自成大怒,下令将火器营的大炮全部调上来,架炮猛轰,火炮巨大的威力竟将宁武关关墙炸塌一大截,周遇吉急忙督率将士用早已备好的填砂麻袋将缺口堵上。就这样反反复复你争我夺,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顺军却未讨得丝毫便宜,反倒损失了近千将士和四员战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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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眼看守关明军拼死力战,且士气高昂,己方这么多将士被打死打伤,看着倒毙在城下、缺胳膊少腿的累累僵尸 ,被赤血浸透的黄土 ,损失竟如此惨重 ,身经百战的他忽然感 到有些害怕,于是准备撤军。谋臣牛金星给他出主意道:
“我众百倍于彼,但用十攻一,(轮)番进(攻),无不胜矣”《明史》。
李自成觉得有理,采纳其言,于是把大军分成许多小分队,然后挥军发起猛攻,前面突击的小股部队全部战死后,后队紧紧跟上,打完一波又上一波,昼夜轮番进攻,几无停歇,一副不惜血本、志在必得的架势。
明军浴血抵抗,大量杀伤不要命进攻的大顺军兵卒,但毕竟寡不敌众,作战物资亦无法补给,在农民军无休止的猛攻下,宁武关终告陷落。见大队“贼兵”鱼贯涌入,周遇吉仍然亲自督率幸存将士与敌巷战,在激烈的混战中,他的战马被射倒,他一跃而起,依然徒步格斗,与敌血战。在短促而血腥的搏杀中,周遇吉接连击杀农军士卒数十人,最终力竭被农军俘获。他破口骂贼不止,被狂怒的农军将士用绳索捆绑悬挂在木竿上,旋即用乱箭将其活活射死。后来,农民军为了泄愤,同时为被其击毙的同袍复仇, 又乱刀将其遗体剁为肉泥......
周遇吉的夫人刘氏巾帼不让须眉,在战斗最激烈时, 她率领官兵眷属登城助守,用砖石、开水、热油杀死许多攻城的农民军。城破时,她见大势已去,便带家人奔回住所紧闭门窗,随后点火自焚,“阖家尽死”。死守宁武关的明军将士全部战死,无一逃跑或投降。
从周遇吉的悲壮事迹可以看出,儒学在古老中国根深蒂固,儒家思想熏陶或造就出一批“忠义之士”。明王朝这艘巨舰虽即将倾覆,但它不是没有人才,而是英才辈出却得不到重用,即使用了也非信之不疑,或用而不当,使这些有用之才无法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
李自成虽然最终攻下了宁武关,但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烈。这是他在进军北京的途中损失最为严重的一次战役,死伤将士比打太原还要多。据记载,周遇吉以数千将士对抗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居然在代州、宁武关两次以小博大,歼灭了七万多大顺军官兵,战果可谓惊人。史载,攻克宁武关后,李自成以沉重的语调对麾下诸将说:
“宁武虽破,吾将士死伤甚多。自此达京师,历大同、阳和、宣府、居庸,皆有重兵。倘尽如宁武,吾部下宁有孑遗(还能剩几个)哉 !不如还秦(陕西)休息,再图后举” 。
就在李自成被周遇吉打得胆寒,准备率军撤返陕西休整的时候, 一件意外发生的事改变了历史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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