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欲翕之,必固张之:一念之差,菜刀成了凶器,厨师成了凶手。

问道化鸣 2024-05-01 09:06:47

你是如何理解《道德经》第36章的?为什么说对这一章的理解方向不同,就“菜刀成了凶器,厨师成了凶手”?

“菜刀”是厨具,这是不言而喻的,但离开厨房,它可能成为砍伐工具,甚至成为凶器,这也是不言而喻的。

菜刀用于切菜,剁骨头,这是菜刀本身的功能属性,如果用它砍伐或行凶,使用它的人便成了工匠或凶手。

请看《道德经》原文: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去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是谓微明。 柔弱胜强,鱼不脱于渊,邦利器不可以示人。”

是“菜刀”还是“凶器”,关键在于对“将欲……必固”的理解,是“即将要……必然此前”呢,还是“要想……必先”呢?看起来表达方式没什么不同,可是其中暗含“玄机”:

“将要,必然之前”是对事物现象的客观陈述,比如常人看到花儿将要凋谢,不用思考分析,就知道他之前一定是盛开过的,这就是“将欲翕之,必固张之”所要表达的道理。

但是,如果把它理解为“要想,必先”,就把老子对人所周知自然现象的客观陈述,理解成了玩心法的阴谋权诈之术,比如“将欲弱之,必固强之”,本来是说,正在衰落的,它之前必定强盛过。

而按照玩心法的理解就变成了:要想削弱它,就必须先撺掇它强势扩张。

所以说,文字还是原来的文字,理解方向不同,文义也就不同。刀还是那把刀,目的不同,用途也就不同。

老子是自然主之者,他论道的过程通常是对人所人所共知的自然现象的陈述,总结出现象背后的道理,然后落实在圣人之治上,《道德经》全篇都在提倡“圣人恒无心”,“我愚人之心”,“我蠢蠢呵”,反对“以智治邦”,认为那是“邦之贼”即邦国之祸害,他怎么会主张智谋权诈之术呢?

但是反观历来对《道德经》的注解作品,鲜有不以智巧权诈之术思想来解读的,有意或无意之间,就给老子制造了一顶阴谋家的帽子。

历史上最早以权诈术解读《老子》的,可能是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子。他除了其他作品“引述”《道德经》之外,还有两篇专著:《解老》和《喻老》,《解老》。

顾名思义,《解老》就是直接对章节进行解读,而《喻老》则是通过历史典故来诠释老子思想。请看他是如何解读《道德经》这一章的。

韩非对“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的解释

他说:“越王入宦于吴,而观之伐齐以弊吴……故曰……”

就是说:越王勾践战败,到了吴国做吴王夫差的奴仆。勾践示意吴王北上攻打齐国,以便削弱吴国。吴军已在艾陵战胜了齐军,势力扩张到长江、济水流域,又在黄池盟会上逞强,由于出兵在外,久战力衰,所以才会在太湖地区被越国制服。所以《老子》说;“想要压缩它,就必须先扩张它;想要削弱它,就必须先让它强大。”

韩非对“将欲去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的解释

“晋献公将欲袭虞,遗之以璧马;知伯将袭仇由,遗之以广车。故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晋献公想要偷袭虞国,就先将宝玉良马赠送给虞君;智伯准备袭击仇由,就先将载着大钟的广车赠送给他。所以《老子》说:“想要夺取它,必须先给予它。”

韩非的理解不对吗?也对,这叫“曲解”。因为韩非是法家,它这么解释是为他的“法术势”的法家思想服务的,他的用途决定了他的理解方向。

这就像佛教理解“无为”,他们认为“无为法”就是没有因缘造作的理法,就是去贪欲,去瞋恚、愚痴,也就是无生灭变化而寂然常住之法。,其实就是“涅槃”之法,圆寂之法。与老子的“无为”截然不同,属于两个世界的理解。

而孔子理解的“无为”则是上古“道德圣王”比如尧舜依靠身边大臣的“有为”来获得“无为”,就是君王不用做,一切政令皆有靠得住的大臣来做。到了朱熹那里,儒家的“无为”则变成了“德治”,老子的“无为”则被曲解成了“全无事事”的偷懒耍滑和法家的阴谋权诈。

解读建议

如果你倾向于法家、或儒家或佛家或“易道”,那么,一定要注意前后文义的逻辑贯通,不能一会儿老子思想,一会儿阴谋权诈之术,一会又是“易道”思想,造成思想脉络混乱,前后逻辑冲突。

如果你坚持从王重阳的“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的观点来诠释老子思想,也无所谓对错,但请注意,那是纯碎修身文化,不能因此否定别人理解的治国治身之道。

如果你坚持“以老解老”,那么,请注意老子思想的前后一致性,注意剔除酱缸文化和宗教修身,甚至江湖文化、术士思维的影响,保证老子思想的纯粹性。

那种认为“条条大路通罗马”的观点,只适合于解释“方法途径”,不适合解读思想内涵。

杂揉、混同以至于圆融的想法是好的,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立场始终不能跳跃。喜欢以跳跃性思维解读“国学”的,郭继承教授即是一例。

但倘若如此,老子就不会说“道可道非常道”了,孔子也不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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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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