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陈大将,向来以幽默风趣而著称,军中也流传有不少关于他有意思的故事,曾在抗战时,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喝干了毛主席的茶水,完事后还说:“口渴了,借主席的水润润喉咙”,惹得毛主席和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但就是这么一个开朗风趣的人,却在1941年观看一出话剧演出时,当场忍不住泪流不止,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陈赓这般模样呢?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1939年说起。
一、
1939年2月,陈赓率领386旅在冀南邱县香城固,成功伏击了日军第10师团40联队麾下的1个加强中队,此战,共消灭日军大队长以下合计200余人,另生俘8人。
战后,陈赓所部进行了短暂休整,于当年3月7日开始启程返回太行根据地,而就在第二天,也就是3月8日那天,正在平汉线西进的陈赓,接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他的妻子王根英同志,壮烈牺牲了。
王根英与陈赓结识于1923年的上海工人夜校,当时两个人一个是学员,一个是教员,作为学员的王根英,美丽大方、举止洒脱,而作为教员的陈赓知识渊博、仪表堂堂,而在长时间的相处之中,两颗年轻的心开始互生好感慢慢靠近。
只不过,当时的王根英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尽管对陈赓颇有好感,但并没有真正考虑个人情感问题。
在此之后,陈赓被组织派往广州,王根英则留在了上海,而这一别就是四年。
一直到1927年,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武汉召开,陈赓和王根英分别是参会的代表之一,因此,二人得以在武汉又一次相遇。
此时的王根英,早已褪去数年前青涩的学生模样,而是成长为一个干练的女子,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曾在周恩来的带领下爱参加了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并成为上海工人运动的骨干力量。
而陈赓也不再是当初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数年的军旅生活,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坚毅。
当二人重逢之后,陈赓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自己要找的理想伴侣,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把心中所想告诉她。
用我们现代话来说,陈大将这是要准备表白了,但要怎么表白呢?当时的陈大将在考虑一番后,做出了一个颇令人意外的“壮举”。
就在大会召开期间,“不专心”听讲的陈赓给王根英写了好几张小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十分直白,要么是“王根英,我爱你”,要么就是“我发誓娶你为妻”等等。
不得不说,陈大将果然是陈大将,这份率直就是放在今天,也令人佩服。
但王根英这边,虽说她确实对陈赓有好感,但当时的女子都比较含蓄,加上正值大会期间,陈赓却频繁传小纸条,这就导致王根英在脸红之余,有了些许的反感。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纸条居然被贴到了会议室的墙壁上,这下,整个会场的人都知道陈赓在向王根英表白,对此,陈赓本人倒是没什么,但王根英却羞红了脸。
而在周恩来得知此事后,就严肃的批评了陈赓,说他不懂得恋爱的艺术,更不知道求爱的策略。
批评归批评,周恩来还是愿意帮一帮老战友的,事后,他拉上邓颖超,开始为陈赓牵线保媒,而在邓大姐的努力下,王根英也终于放下矜持,答应了陈赓的求爱。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并在“五大”结束后,正式结为夫妻。
新婚伊始,自然是甜蜜无比,但这种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陈赓去了江西,而王根英则回到上海,而在随后的日子里,夫妻二人也是聚多离少,期间陈赓还经历过多次危险,而王根英也因叛徒告密入狱四年,可以说,这对夫妻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但尽管磨难重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感情,反而使得他们对彼此爱愈发坚定,终于,在1937年的8月,二人有机会相聚在了延安。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陈赓在当天也是激动不已,他在日记中就写到:
“昨日根英由西安到云阳总政治部,小平同志加菜为我们庆贺,并另辟一室使我们做竟夜之谈。
是晚彼此互诉离情,直达深夜,尚无疲意,其快乐有胜于1927年(民国二十七年)武汉新婚之夕。
王根英在狱达4年,艰苦备尝,在敌威迫利诱下,始终坚持共产党员的立场,不为动摇,使我对她更加敬佩。”
但正如一句老话说的那样,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在当时战火纷飞的岁月中,作为革命者的夫妻二人,在短暂的相聚之后,又一次面临了分离。
但当时的两人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次分离,竟成了永别。
1938年秋,组织上批准王根英前去129师供给部的财经干部学校去工作,担任该校的政治指导员一职务。
之后,在次年,也就是1939年的3月,129师供给部在转移至新的驻防地后突遭日军包围,紧急时刻,为了让伤员突围出去,王根英把自己的骡子让了出来给伤员骑,而自己则徒步与部队一起突围。
突围过程虽说经验,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突围了出来,而就在出来后不久,王根英却发现,一个装满了重要文件和公款的挎包忘了拿,随后,她不顾危险,毅然冲了回去。
但在拿到挎包就要冲出来时,她却被日军发现,随着一声枪响,王根英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到大家组织部队冲回来想要进行营救时才发现,王根英早已壮烈牺牲,并且,流出的鲜血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也就是在王根英牺牲的当天,陈赓得知了这一消息,当时的他悲痛欲绝,在日记中写到,““三月八日,是我不可忘记的一天,也是我最惨痛的一天。””
二、
在此之后,陈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变得沉默寡言,他在那段时间也停止了写日记的习惯,而是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战斗之中,用一场场战绩,去告慰妻子王根英。
白晋战役,陈赓身先士卒,毙伤日军三百余人;榆辽战役,丧心病狂的敌人释放毒瓦斯,陈赓中毒数次仍不下火线,最终取得全歼敌军的战果。
诸如此类的战绩还有不少,当时的陈赓带着386旅,靠着顽强的战斗作风打出了威名,导致日军对386旅恨的是咬牙切齿,特意在装甲车上打出了“专打386旅”这样的标语。
但在顽强作战的背后,却是陈赓无尽的痛苦,而他的状况,战友们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纷纷都说,不能让陈赓继续这么下去了。
经过商议大家就决定,给陈赓当一次“媒婆”。
恰逢当时有抗大的文工团在部队演出,因此,386旅几个干部就穿针引线,找了个机会,让陈赓认识了文工团的三个姑娘。
而这三个姑娘中,有一个让陈赓很有好感。
这个姑娘就是傅涯,当年20岁的她,曾不远千里从家乡来到延安参加革命,对于大名鼎鼎的386旅旅长陈赓,她自然是知道的,但至少在当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后来真的会和陈赓结为夫妻。
至于原因,是当时陈赓的名气可不小,是八路军主力旅的旅长,且有着辉煌战绩,而傅涯就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文工团的小姑娘,怎么会和鼎鼎大名的陈旅长走到一起呢?
但陈赓却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让傅涯感受了别样的感觉,尤其是陈赓开诚布公的说起自己与妻子王根英志同道合的往事,说到动情处,更是感慨自己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惟有拼命战斗,才能暂时解脱失去爱妻的那种痛苦。
这份真情流露,让傅涯十分感动,她多年后就回忆,“我决定嫁给陈赓,不是因为他是将军,而是他的传奇经历,还有他对王根英同志的那份厚重真挚的爱打动了我”。
而就在两人放开心胸,准备走到一起时,一个意外的消息却打乱了二人的计划。
当时组织上就通知陈赓,不批准他与傅涯建立恋爱关系,至于原因,是因为傅涯的兄长曾在国民党工作过,因此就考虑傅涯选择陈赓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目的。
所以,组织上的意思就是需要调查,而这个通知,让两人就陷入了痛苦之中,毕竟已经吐露心迹的他们,时时刻刻盼望着能早点在一起。
而在1941年,傅涯随文工团来129师演出时,坐在台下的陈赓看到傅涯,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情绪激荡之余,不由得泪流满面,而傅涯在台上也是红了眼眶。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邻座的邓公看到,作为陈赓的老战友,他对陈赓为什么会流泪是非常清楚的,于是在演出结束之后,他就找来了129师的政治部主任蔡树藩。
两人在舞台后面的空地上边走边聊,邓公就说,“给中央发个电报吧,不管怎么说,傅涯同志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所以请示一下,成全她和陈赓,批准他们结婚吧”。
之后,在邓公等人的奔走努力之下,两个有情人,终成为眷属。
1943年2月,傅涯与陈赓正式结为伴侣,而自此,陈赓成了傅涯一生的精神支柱,尽管两人还是聚少离多,但傅涯却从未感到孤单,她会把陈赓的日记带在身边,每当思念泛起,就翻开日记,看着熟悉的笔迹,眼前仿佛也出现了陈赓的影子。
就这样,傅涯伴随陈赓走过了数十年的岁月,不管是解放战争时期还是在新中国成立后,她一直是陈赓坚强的后盾。
她默默地为陈赓料理着后方的一切,做到了一个妻子的全部责任,不管是在陈赓抗法援越期间,还是去了朝鲜战场,或者是忙碌于“哈军工”的建设筹备工作时,傅涯从未有过怨言,而是尽其所能的把家里一切事务料理好,为陈赓分忧。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三、
但这并不是傅涯最伟大的地方,她最伟大之处,是她如大海般宽广的胸怀。
傅涯与陈赓结为夫妻之后,对于王根英与陈赓的孩子陈知非,乃至王根英的家人,傅涯一直是照顾有加。
其中,傅涯不仅对陈知非视如己出格外关爱,另外对王根英的妹妹王璇梅视为亲姐妹,在生活和工作奉方方面面,都尽力予以关照。
哪怕是陈赓病逝之后,这一点依旧如此。
更难得可贵的是,王根英的母亲在每个月,都会收到傅涯寄来的生活费,一直到老人家去世方止。
在陈赓去世后,还是傅涯多方奔走收集资料,亲自为王根英撰写了一篇名为《报国何计女儿身》的文章。
而到了傅涯弥留之际,她又做出了一个令人感慨的决定。
她交代子女,把自己的骨灰送回老家,而丈夫陈赓那边,她希望能把王根英的遗骨运过去,让两人得以团聚。
单是这个决定,就足以让人心生敬佩。
而子女们于心不忍,所以最终,陈赓大将与两位夫人的骨灰(遗骨)被合葬至故乡湖南湘乡市龙洞镇泉湖村。
如今在泉湖村,连绵的青山守护着三人,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陈赓大将的传奇和他与两位夫人之间的故事。
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作为大将的夫人,傅涯女士的宽广心胸,正应了“大爱无疆”这句话,值得我们后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