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嫁时,妈妈把压箱底的老绸缎给了她,说这是外婆的嫁妆

涧下说商业 2024-11-22 05:12:40

春寒料峭的三月,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打针,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小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多穿点?”护士站里,王大姐一边整理药品一边说,“你这马上要结婚了,可得注意身体。”

我笑笑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八点半不到,走廊里已经排起了长队。老太太们裹着厚棉袄,大爷们穿着老式的中山装,腋下夹着黑色的药盒子。

“小琴护士,轻点扎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我一边给她消毒一边说:“张奶奶,您放心,一点都不疼。”

张奶奶是我们医院的常客,每周都来打胰岛素。她总说我的针扎得最轻,每次非要等我。

“听说你要结婚了?”张奶奶边整理袖子边问,“是不是就这个月?”

“嗯,下周六。”我低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那可得好好准备嫁妆啊。”张奶奶笑眯眯地说,“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要准备好多东西。”

我抬起头来,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母亲坐在堂屋的炕上,膝盖上放着个黑色的布包,那是外婆留下的老物件。

“小琴,”母亲说,“你过来。”

我放下手机,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布包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发白,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母亲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匹暗红色的绸缎。

“这是你外婆的嫁妆。”母亲轻轻抚摸着绸缎,“临走前她说,一定要给你留着。”

绸缎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摸上去滑腻却不失厚重。我仔细看着上面的暗纹,蝴蝶穿梭在牡丹丛中,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这么好的料子,外婆怎么没给您做衣裳?”我问。

母亲摇摇头:“你外婆说,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娘临终前说,要给能走出大山的孙女。”说着,母亲的眼圈红了。

张磊不知道这些。他是县城供电所的技术员,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退休干部。第一次去他家,他妈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现在结婚要求也不高,主要看两个人合不合得来。

可昨天,张磊来我家,看到母亲摆弄那匹绸缎,皱了皱眉:“现在谁还要这些老物件?结婚要什么有什么,别搞那些老古董。”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把绸缎轻轻包好,放回了箱底。

“小琴护士,打完了吗?”张奶奶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好了,您明天再来复查。”我笑着说。

走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忙着打针、换药,直到中午才有空歇一会。

手机响了,是张磊发来的消息:“晚上去看婚房的窗帘,你早点下班。”

我回了个“好”字,望着窗外发呆。春寒料峭的风吹过,我想起外婆留下的那匹绸缎,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这是要给能走出大山的孙女。”

我第一次见到那匹绸缎,是在外婆生病的那年夏天。

那时我刚上高中,母亲接到舅舅的电话,说外婆病重,要我们赶紧回去。坐了一夜的火车,天还没亮就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是一座土坯房,青砖砌的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外婆躺在里屋的小炕上,身上盖着一床蓝白相间的棉被。见我们进来,她勉强撑起身子:“翠英来了?”

母亲快步上前:“妈,您躺着别动。”

我站在门口,看着瘦小的外婆,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此刻却显得那么虚弱。

“小琴也来了。”外婆冲我招手,“过来,让外婆看看。”

我走到炕边,外婆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长高了,也白了,像你妈年轻时候。”

母亲在一旁抹眼泪,外婆说:“哭什么,去,把我箱子里的布包拿来。”

母亲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外婆示意我打开。包袱里是一匹暗红色的绸缎,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然泛着光泽。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外婆轻轻抚摸着绸缎,“那时候日子苦,她说这是最值钱的东西了。本来是要给你妈妈的,后来看你妈在医院上班,有出息,我就留着了。”

母亲愣住了:“妈,您留着给我多好。”

外婆摇头:“不,这得给小琴。你外曾祖母说了,要给能走出大山的孙女。”

我不明白外婆的话,只觉得那绸缎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什么。

后来外婆告诉我,这绸缎是她母亲从山西逃难时带出来的。那时战乱,一路逃难,能带的东西不多,但她外婆偏要带着这匹绸缎。

“你外曾祖母说,这绸缎上的蝴蝶能带来好运气。”外婆说着,手指轻轻描摹着暗纹,“她说,总有一天,咱们家的女孩子要飞出去,像蝴蝶一样。”

那个夏天,外婆走了。临走前,她把绸缎交给母亲:“要给小琴留着,等她出嫁的时候用。”

母亲把绸缎收起来,放在箱底。偶尔整理东西的时候,她会拿出来,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又包好放回去。

现在,轮到我要结婚了。昨天张磊说不要老物件的话,我看见母亲的手在发抖。她默默地收起绸缎,眼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外婆给我讲的故事。她说,那些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完成心愿。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窗外春寒料峭,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匹承载着三代女人期望的绸缎。

早上七点,母亲就把我叫醒了。

“小琴,跟我回老房子一趟。”母亲站在我床前,手里攥着钥匙。

老房子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在县城西边的老街上。那是一排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平房,红砖白瓦,院子里种着几棵柿子树。我们搬家后就一直空着,偶尔回去收拾一下。

“这么早去干什么?”我揉着眼睛问。

“去拿点东西。”母亲说着就往外走。

老街上已经有了些许人气,早点铺飘着豆浆的香味,几个老人慢悠悠地推着三轮车卖菜。母亲走得很快,我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佝偻。

推开老房子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的柿子树长得更高了,枝丫伸进了檐口。母亲径直走进堂屋,蹲在东边墙角,用手扣了扣地板。

“帮我把这块地板撬开。”母亲说。

我愣住了:“地板下面有东西?”

“你外婆的东西都在这下面。”母亲说,“当年她怕绸缎放箱子里会遭虫子,特意找了块地板,垫了好几层油纸。”

地板下面果然垫着层层油纸,最里面是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不大,但很沉。母亲小心翼翼地打开,除了那匹绸缎,还有一个绣花针包和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这是你外婆的针包,”母亲拿起针包,“当年她给我做衣服用的。这本子是你外曾祖母的日记。”

我翻开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来,那是记账的本子,每一笔收支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小女孩,背景是一间破旧的土屋。

“那是你外曾祖母和你外婆。”母亲说,“这张照片是她们逃难时在山西照的,那时你外婆才三岁。”

我仔细看着照片,年轻女人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褂子,却梳着整齐的发髻,怀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好奇地看着镜头。

“你外曾祖母那时候还带着这匹绸缎,”母亲轻轻展开绸缎,“她说,这是她娘家陪嫁的,是最好的杭州织造。逃难的时候,她把所有值钱的都换成了粮食,就留下这一匹。”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绸缎上。我这才发现,绸缎的暗纹中还绣着细小的字。母亲说,那是你外曾祖母的名字,用秘法绣上去的,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她说,这样绸缎就不会丢,将来总能找到她的后人。”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抚摸着绸缎上的暗纹,突然明白了这匹绸缎的分量。它不仅仅是一匹布,而是三代女人的心愿,是一个家族的记忆。

“妈,”我说,“这绸缎,我想做件旗袍。”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认识个老裁缝,手艺很好,专门做旗袍的。”

回家的路上,母亲走得很轻快。我知道,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手机响了,是张磊发来的消息:“昨天看的窗帘,我觉得米色那款就挺好,你觉得呢?”

我看了看消息,没有立即回复。春寒料峭的风吹来,我裹紧了外套,想起那个逃难时还要带着绸缎的外曾祖母,想起临终前嘱托绸缎的外婆,想起默默把绸缎藏在地板下的母亲。

有些东西,比窗帘的颜色更重要。

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我跟着母亲来到了老裁缝的家。

老裁缝姓孙,今年七十多岁了,家住在城西的小巷子里。推开院门,就看见她坐在檐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绣花。

“孙姨。”母亲喊了一声。

老裁缝抬起头来,眯着眼看了看我们:“是翠英啊,这是小琴吧?长这么大了。”

母亲打开包袱,小心翼翼地展开绸缎:“想请您给小琴做件旗袍。”

老裁缝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绸缎:“好料子,这是老杭州织造的,现在都见不着了。”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绸缎表面,“这暗纹的工艺,得有七十年了吧?”

“是我婆婆的嫁妆。”母亲说。

老裁缝点点头:“难得,难得。现在年轻人谁还穿旗袍,你们还知道保存这么好。”

量尺寸的时候,老裁缝说:“这料子虽然年头久,但保存得好,做件旗袍绰绰有余。就是这暗纹的位置要讲究,得让蝴蝶和牡丹在合适的地方。”

“您看着办就行。”母亲说。

老裁缝拿出一本老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旗袍的款式:“这个最适合你,盘扣用蝴蝶结的样式,配这料子的暗纹最般配。”

我点点头。老裁缝说三天后来取,正好赶在婚礼前。

出了老裁缝家,母亲说:“你跟张磊说了吗?”

我摇摇头。

“得跟他说一声,”母亲叹了口气,“毕竟是结婚的事。”

晚上,张磊来我家吃饭。我鼓起勇气,说要用外婆的绸缎做件旗袍当结婚礼服。

“旗袍?”张磊皱眉,“现在谁结婚穿旗袍?不是说好了买婚纱吗?”

“就穿一会儿,”我说,“就在拜堂的时候穿。这是外婆的心愿。”

“外婆的心愿重要,还是咱们的婚礼重要?”张磊有些不高兴,“你也不想想,到时候人家怎么看?”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听见我们的对话,锅铲碰到锅边,发出一声脆响。

“就穿一会儿,”我固执地说,“这对我很重要。”

张磊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你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把婚礼搞砸了。”

我坐在那里,听见母亲在厨房里低低地抽泣。外面春寒料峭,我却感觉一阵燥热。那匹绸缎承载的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三代人的期望。可是,我该怎么让张磊明白?

婚礼当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

天还没亮,我就跟着母亲去取旗袍。老裁缝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把包好的旗袍递给我:“去试试。”

我在里屋换上旗袍,暗红色的绸缎贴着身子,既轻盈又厚重。镜子里的我,突然有点像那张老照片里的外曾祖母,端庄而坚定。

“真好看。”老裁缝满意地看着我,“蝴蝶和牡丹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母亲在一旁抹眼泪:“像,真像。”

我知道她说的不只是像外曾祖母,更是像那个盼望女儿能飞出大山的期望。

“时间不早了,”老裁缝说,“该去准备了。”

到了酒店,张磊的母亲看见我穿着旗袍,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穿婚纱的吗?”

“妈,”张磊走过来,“就让她穿吧,就一会儿。”

我惊讶地看着他。昨晚他来找我,我们谈了很久。我给他看了那本发黄的日记,讲了外曾祖母逃难的故事,说了外婆的临终嘱托。

“其实,”他说,“我外婆也有一件藏了很久的旗袍,听我妈说是她结婚时穿的。后来文革怕被批斗,就藏在地窖里,一直没敢拿出来。”

“那现在呢?”我问。

“烂了,”他说,“等我妈想起来找的时候,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我明白了他的转变。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琴,”张磊的母亲还想说什么,张磊拦住了她:“妈,这是小琴外婆的遗愿。”

拜堂的时候,我穿着那件暗红色的旗袍,绸缎上的蝴蝶仿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我知道,这一刻,我完成了三代人的心愿。

母亲坐在台下,泪水悄悄地流。多年前,她不曾穿上这件绸缎,但她把它完整地传给了我。

换上婚纱后,我把旗袍小心地包好。这不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个家族的记忆,一个关于飞出大山的梦想。

婚宴结束后,张磊问我:“后悔吗?”

我摇摇头:“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春寒料峭的风吹过,我想起那个带着绸缎逃难的外曾祖母,想起临终前嘱托绸缎的外婆,想起默默收藏绸缎的母亲。我知道,她们的期望已经实现,而我,也将把这份期望继续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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