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少阳病的提纲。少阳之为病,就是有热在半表半里的地方,既不能入里,又不能出表,于是胆道闭而内陷,胆汁顺热上涌,则口苦,临床上,有口苦也未必100%是少阳病,需要在时间段上做区分,少阳病口苦多发生在清晨,阳明病口苦多发生在黄昏。我曾经就有好几例口苦患者治疗了数月均没有效果,细问得知此类人不仅早晨口苦厉害,傍晚也很厉害,于是在柴胡剂的基础上加石膏,口苦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郁热重的时候,血脉干,咽喉、眼睛缺少滋养,因此少阳病会出现“咽干、目眩”的症状。因为有“目眩”这一个症状,因此很多人觉得少阳病跟肝的情况有关联,实际上除了肝气郁结之类涉及气分问题的情况外,少阳病跟肝病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真正与肝有关系的是厥阴。
口苦、咽干、目眩作为少阳病最基础的症状固然已经很准确,但要准确鉴别并选择柴胡剂单靠这些症状是远远不够的。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柴胡证经常混杂在太阳病、阳明病、太阴病之中,此时脉象均不是少阳脉,而是对应的太阳脉、阳明脉、太阴脉,但仍需要用柴胡剂解。
如何在太阳病、阳明病、太阴病之中剥离出少阳病,这个是经验上和临床细心程度上的问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能表达清楚的。
10.2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这里可以是少阳兼有太阳的情况,也可以是由太阳中风转为少阳的情况,怎么来的不要紧,要知道的是,此条文所说症状如果单条来看的话均非少阳病必有症状,需要所有齐全才能归纳到少阳病。
“两耳无所闻”就是耳鸣耳聋,临床包括中耳炎、耳管炎等疾病;“目赤”指的是眼球充血;“胸中满而烦”就是胸脇胀满烦苦,柴胡证喜烦。因此“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合起来就是标准的的柴胡剂。
柴胡剂可用汗法,也可用和法,但决不能用吐法和下法,因为少阳邪气在腠里、肌肉之间,不在营卫、上焦、肠胃。若误吐误下后,人会因为肠胃虚、气虚而发惊悸。当消化系统受到损害的时候,运化变差就会导致血不足,因而引起里虚而诱发惊悸。
10.3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不可發汗。汗則讝語,煩躁,此屬胃不和也,和之則愈。“伤寒”会“头痛发热”这里没有问题,但正常的伤寒脉应该是“浮紧”,现在却是“弦细”,说明开始转属少阳。
弦脉在不同部位有着不同的意义,并不是所有的弦脉都代表少阳病,浮弦也是表实,沉弦大多出现在少腹痛。所以理论上,这里的“弦”应该是中以取之,不浮不沉就是在半表半里。“细”为气虚血少的脉,因为在少阳病阶段,气血都往里退,所以在外证阶段的脉比较细。综合来看,这里的“弦细脉”肯定在标示病在少阳阶段。
既然病以转入少阳,虽然头痛、发热,看起来像太阳病,但脉为弦细,开始转入少阳,此时不能发汗,即使没有“四大主证”、“七大兼证”也应该使用小柴胡汤(少阳病不能发汗这是定则)。如果发汗了,就会因为消化系统津液丧失太多而谵语、烦躁。此时用调胃承气汤和胃气去热即可。
此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就是在强调,即使是很浅表的感冒,也要仔细辩证:当遇到“头痛发热”首先想到是太阳病固然没错,但是具体临床的是时候都会配合排除法,例如在判断太阳病的情况下,还会把少阳病的“四大主证”、“七大兼证”也要明确一下,即使都没有,最后还是有通过脉诊来把关,假如“头痛发热”有没有少阳病的“四大主证”、“七大兼证”,但脉却出现了此条文的“弦细脉”,那也归属于少阳病,要用小柴胡汤。
10.4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脇下鞕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脈沉弦者,不可吐下,與小柴胡湯。在太阳病阶段病没有好,自然会转入少阳。“脇下鞕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是明显的柴胡证,柴胡证具,所以用小柴胡汤(方见《辨太阳病脉证幷治(中)》7.69条)。
此条文所论述的情况虽然为少阳病,但已经不是“苦满”,而是“鞕满”,“胁下鞕满”是较“胁下苦满”更严重的情况,在腹诊中可以明确的知道,沿着肋骨弓下方,按下去的时候会有明确抵抗感,感觉皮肤硬邦邦的,这就是“鞕满”。这也就说明病邪更偏于里,因此脉为“沉弦”,而非标准少阳脉。
半表半里这个部位容易与表证或者里证相互交织的情况。例如,涉及表(就是表证未罢),就是太阳少阳并病的情况。又例如,即使已经传里,但柴胡证还完全存在的情况下,这就叫少阳阳明并病。
处理这类并病的关键在于准确把握少阳证的特点,因为治疗少阳证时不能发汗、不能催吐、也不能使用泻下法。然而,在一个方剂中同时解决太阳证和少阳证或是同时解决少阳证和阳明证是可行的,在历代医家中有许多类似的例子。如果治疗时不采用柴胡剂,而是单独使用催吐或泻下的方法,或者是发汗的方法,那是不恰当的,都属于误治。
10.5少陽病,氣上逆,今脇下痛,甚則嘔逆,此為膽氣不降也,柴胡芍藥枳實甘草湯主之。【柴胡芍藥枳實甘草湯方】柴胡八兩 芍藥三兩 枳實四枚 甘草(炙)三兩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宋本·伤寒论》无此条文,此处的柴胡芍药枳实甘草汤实际上就是《宋本·伤寒论》的四逆散,《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有自己的四逆散收录在《辨少阴病脉证幷治》。《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是更符合临床实际的,《宋本·伤寒论》的四逆散明显就是柴胡剂,柴胡剂不应该出现在《辨少阴病脉证幷治》,这是历代医家很多医家都认同的观点。
虽然归纳错了,但条文是正确的,原文是“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实际上就是长期肝气郁结、全身气机不通畅的时候,人的阳气郁结在中焦不能传到四肢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四肢冰冷的症状,另外还有脉弦、舌苔黄、里热明显的兼证。
回到原文,这段描述的是少阳经病变导致的气机上逆的情况,表现为胁下疼痛甚至呕吐、恶心等“气上逆”的症状。中医观念中,胆的功能与少阳相关,胆的阳气负责调节两侧胁下的气机运行,若胆气上逆,会导致气血不通畅,引起疼痛;当胆气无法正常下降时,会上逆至胃部,引起持续的呕吐,严重时疼痛加剧,呕吐也会更严重。脉象上表现为关寸脉均弦,柴胡芍药枳实甘草汤主之,枳实可以降气,甘草调和中焦,芍药平抑肝气,柴胡疏解胆气。所以说,在治疗胃气上逆的时候,很多医家均在胃上面入手,往往得不到很好的效果,此时则需要从胆论治,这就是辨证施治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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